海鮮酒店附近，卓然和程緩緩先到，正在大廳裏等著他們。

    四個人都到齊了的時候，才一起往酒店裏走去。

    酒店是會員製的，所以即便到了飯點兒，人也依然不是很多，環境優雅得不適合吃飯，反而適合約會談心。

    四人找到地方坐了下來，兩位男士去取餐，剩下程緩緩和葉思如坐在餐桌邊等著。

    期間，葉思如說：“上一次在病房裏燙傷了你，委實抱歉。”

    “沒關係”，程緩緩說：“上次的事兒，可以理解。但是下一次，如果葉小姐再采用這麽激烈的辦法，我可能會以牙還牙。畢竟，我是一個特別不能忍疼的人。”

    葉思如跟她說話的時候，是帶著一臉高傲的神情的，也並沒有把她放在眼裏。

    雖然現在程緩緩跟卓然混跡在一起，但實際上，葉夫人去卓家打牌的時候，隱隱約約也曾經探過了卓夫人的口風。

    卓夫人的意思也很明確，那就是她兒子來日再娶，就算是不娶周家千金，也絕對不會吃回頭草。

    葉思如私以為，卓然是拗不過卓夫人的。

    所以她也沒把程緩緩放在眼裏，要不是為了讓蘇行止斷了這個念想，她才懶得跟她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呢。

    葉思如的道歉有些漫不經心，但是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程緩緩那裏碰到一顆軟釘子。

    她定了定神，又說：“其實那天，蘇行止原本是想去追你的，但是我媽剛好跟他談到了新區的那塊地皮的問題，剛好那塊地皮，是蘇行止朝思暮想得到的，所以他就沒有出去。”

    程緩緩笑了笑：“如果蘇行止能夠得償夙願，我一定會為他高興的。而且，燙傷手臂這件事對於我來說，已經是陳年往事了，前因後果，我都沒什麽興趣。”

    葉思如的臉色有些陰沉下來：“似乎，程小姐對於跟我聊天這種事兒，也沒什麽興趣。”

    程緩緩這才笑了：“我以前一直以為，生活富足，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是不太會看人臉色的。現在看來，是我對你們這個群體的誤解，我應該說句抱歉！”

    “程緩緩！”

    葉思如剛有些按捺不住要發作的時候，卓然跟蘇行止已經回來了，拿了一些海鮮，沙拉，和飲料。

    蘇行止放下手中的東西，笑著問：“你們剛剛在說什麽，這麽熱鬧。”

    葉思如已經變了臉，笑著說：“剛才，我們在誇著各自的身邊人呢，所以就滔滔不絕起來了。”

    “是嗎？”

    卓然微笑：“我們家緩緩平時從不誇我的，這次應該是托了你們的福了。”

    “不會吧”，葉思如表示不信：“這麽優秀的人，程小姐一次都沒有誇過麽？”

    程緩緩輕描淡寫的說：“誇他的人很多，不差我一個。”

    三人漫無目的的聊著天，倒是平時一向很健談的蘇行止，一反常態的安靜。

    但是安靜歸安靜，他還是很紳士的幫葉思如剝蝦，倒飲料。態度不算是熱情，可也讓人挑不出什麽來。

    蘇子衿說他變了，他的確變了，變得深藏不漏，讓人越來越看不透。

    吃過飯從酒店離開的時候，葉思如還問了句：“卓然，什麽時候辦喜事，可要給我們打個電話。複婚意味著破鏡重圓，比新婚更值得祝福。”

    卓然笑笑：“那是一定的，不過想要吃喜酒的話，你們就要好好祈禱，讓緩緩早日接受我咯。”

    葉思如鼓勵了他幾句，然後便坐車離開了。

    之後，卓然也開車送程緩緩回楓林園休息。

    程緩緩解下安全帶下車的時候，卓然叫住了她：“緩緩，明天是周末，學生們都休息，一起去四中走走吧。”

    “我明天想在家裏休息”，程緩緩說著，很配合的打了個哈欠：“最近有點累，周一還要準備例會。”

    “明天我會跟你的工作室取得聯係，幫你拉到投資，把你的劇本拍出來。”

    程緩緩微笑點頭：“嗯，謝謝，那我回去了，再見。”

    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卓然又叫住了她。

    這次，卓然從車上下來了：“緩緩，如果，我們的小奕之還活著，你會不會原諒當初，我在病房裏對你說的那些混賬話？”

    在聽到‘小奕之’三個字的時候，程緩緩的心狠狠一顫，像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攥住了，疼得她無法呼吸起來。

    一年前離開B市，她沒有帶走跟小奕之有關的任何一樣東西，包括回憶。

    哪怕一年以後的現在，她都很少去回憶有關於小奕之的一切，因為不想，也因為不敢。

    她辛辛苦苦懷了十個月的寶寶，卻因為一場意外，永遠離開了她——

    他們是母子，原本是最親近的兩個人，連麵卻都沒有見過。

    她連回憶都不敢的，就這樣被卓然這麽坦然的說了出來。

    程緩緩的聲音有些發顫，像是在努力壓抑著什麽：“卓然，我不許你拿我的寶寶跟我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說如果……”

    “沒有如果！”

    程緩緩斬釘截鐵的打斷了他：“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寶寶死了，已經埋了，你連寶寶安歇的地方都不肯告訴我，現在又拿寶寶說那些虛無縹緲的事兒……”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帶著幾分哽咽：“卓然，你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寶寶的事兒，我也很內疚，我也很自責，是我自己太傻，才沒有保護好他。”

    程緩緩的眼淚一顆顆落下來，在路燈下，分外清晰起來。

    卓然還以為，一年時間過去，她早已經強大到百毒不侵了，可是沒想到，寶寶的事兒，仍舊是她的死穴。

    而他，竟然還那麽殘忍的戳了上去。

    “緩緩，我……”

    她其實是很少掉眼淚的，哪怕之前，她得知了她父親死亡的真相，都很少掉眼淚，所以她一哭起來，卓然就會格外手足無措。

    他伸了伸手，想要拉住她，抱一抱她，可是她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一把打掉了他的手，頭也不回地進了小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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