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程緩緩說不用通知卓然，他也就隻好尊重她的選擇。

    程緩緩的病情發作得也很快，剛發生的事兒轉臉就忘，尤其是她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睡醒一覺之後，之前的事兒就能忘掉一大半。

    有次蘇行止進來的時候，她正在看一檔綜藝節目，其中蘇茜就是那一期節目裏的嘉賓，在鏡頭前搔首弄姿的。

    她還看得津津有味，還跟蘇行止說那個姓蘇的女演員有點做作。

    至此，蘇行止才意識到，她的病，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嚴重了，她連蘇茜都不記得了。

    蘇行止請了護工照顧她，甚至有時候還要幫她錄視頻，以免她會記不起來自己。

    程緩緩的氣色看上去倒還不錯，這種病，也不會讓她感覺到痛苦，甚至還能半開玩笑似的說：

    “都說世上沒有忘情水，可是你看我多幸運，大家都做不到的，我卻可以做到，想忘便忘了。”

    她的語氣輕鬆，像是在說著一件跟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兒，甚至還有一絲小慶幸。

    蘇行止看著她，不知道該安慰她，還是該同情她。

    正巧，他給她預訂的一束梔子花被花店送來了。她不喜歡這裏的消毒水味，所以他特意給她買了清新空氣的梔子花。

    蘇行止去洗手間弄水插花，手機就放在了床頭櫃子上。

    卓然的電話打進來的時候，蘇行止正在灌水，沒有聽到，程緩緩探身去看他的手機屏幕。

    十一位熟悉的手機號碼，就這樣猝不及防的闖入眼簾……

    心，莫名悸動了下！

    像是被投進一粒石子的水麵，蕩起一圈圈的漣漪，隨後，便歸於平靜。

    蘇行止捧著插好的梔子花回來的時候，程緩緩正靠在床上，擺弄著自己的手機，說：“你有一個電話。”

    蘇行止拿起自己的手機，看到那個手機號碼的時候，不由得楞了一下，下意識地抬頭看了眼程緩緩。

    可是，程緩緩似乎專注於玩兒自己的手機，沒有注意到他。

    蘇行止籲了口氣，才要說什麽，豬肉案的電話又打了過來。他去了外頭走廊上，才把電話接了起來：“喂，卓總……”

    卓然一直打不通程緩緩的電話，聯係不上她，所以無奈之下，才來大理找她。

    他一下飛機，就去了他們的緩緩居，隻不過緩緩居鎖著門，像是很久沒有住過人的樣子，但是程緩緩的好多東西都還在。

    卓然猜到，八成她是因為之前的私生子傳聞，所以跟自己生氣，這才躲起來的，但是他聽人說，蘇行止也在大理。

    他想，也許蘇行止會聯絡到程緩緩，所以才打的這一通電話。

    聽到蘇行止的聲音，他很直截了當的問：“蘇行止，聽說你也在大理？”

    “是的”，蘇行止說：“我在大理出差。”

    “哦？就隻是簡單的出差麽？”

    “不然你以為呢？”

    “我懶得猜了”，卓然說：“但是，我想調查的東西，就一定能夠查到。”

    蘇行止笑了笑：“卓然，你跟她已經離婚了，你們現在都是單身。就算是我們之間有什麽的話，你也沒有資格以這樣的語氣來盤問我。”

    “即便離婚了，程緩緩不是隨便一個男人就可以覬覦的。”

    說到此處，卓然冷笑了下：“怎麽，現在你不用理會你的葉小姐了麽？還是說，你已經利用完了葉小姐，所以開始拿緩緩來填補你心靈的空虛了？”

    蘇行止一本正經的說：“我跟葉小姐，始終都不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隻不過，我通過葉小姐，去見了葉總，然後跟他達成了某種協議，僅此而已。我們之間的協議，跟什麽男女姻親毫無關聯！”

    頓了頓，蘇行止又笑著補充了句：“你覺得，葉總那麽精明的人，會放心的把他唯一的寶貝女兒和偌大家業交到我手上？”

    葉思如是葉家獨女，自小嬌慣，葉總給她選男人的時候，必然會把人品放在第一位的。

    而蘇行止這個野心勃勃的商人，顯然不符合他的標準。但是，這也不妨礙兩人達成協議。

    “你這麽說，那我就更不放心把緩緩交到你的手上了”，卓然停了一停，才說：“畢竟，她是我孩子的母親！”

    蘇行止楞了一下：“你孩子的母親？當年那個孩子，不是已經……”

    當年，他明明親口告訴程緩緩，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就實在那場車禍裏了，還有什麽孩子？

    還是說，他跟程緩緩隱瞞了真相，沒有告訴她孩子尚在人世的事實？

    蘇行止的聲線起伏有些大，甚至有些發顫：“所以，那個孩子還活著是不是？是你為了報複緩緩，所以才告訴她孩子已經死了，是你刻意讓她傷心欲絕是不是？”

    卓然不語。

    蘇行止說的沒有錯，他當時是氣昏了頭了，不顧一切的想要報複程緩緩，所以他說小奕之已經死了，他們一起盼望了很久的寶寶也沒有了。

    他看著程緩緩難過，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就會覺得特別痛快。

    卓然想，那時候的自己真是混蛋啊，她已經為了孩子傷心成那個樣子，他還狠得下心來刺激她，甚至害得她進了急救室，險些害死了她……

    “因為你恨她，所以讓他們母子分離也在所不惜”，蘇行止咬著牙，冷笑出聲：“卓然，你真夠狠的！”

    他的字字句句，都像是一記記重錘一樣，狠狠往他心坎上敲，一下又一下，痛不欲生。

    卓然想，去年，緩緩在病房裏失去了寶寶，還被他冤枉被他羞辱，大概也像他現在這樣吧？

    不，她還不如他，起碼他還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來承受這一切，可是那時候的緩緩呢？

    她剛剛經曆了一場可怕的車禍，死裏逃生，病痛纏身……

    他欠她一個道歉，也欠她一個健健康康的寶寶。

    現在他把小奕之帶回來了，卻又把她給弄丟了。

    “蘇行止……”

    卓然的語氣卑微，近乎於一種哀求的聲調：“緩緩在哪兒？把緩緩還給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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