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深藏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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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冬衣物是誰負責發放的?”
徐嬤嬤如夢初醒,臉色難看地說道,“王妃娘娘,是思晴。”
上一個月通房風波,思晴被設計摔了一跤,傷到骨頭,一直都在養傷。這陣子毫無存在感,倒是讓人忘記了她的存在。但是在此之前,她和徐嬤嬤共同掌管後院中饋,秋冬衣物也是經過她之手的。
顧清漪麵無表情,“宣。”
江元瑤神色微動,但很快又恢複了受害者的楚楚可憐,顧清漪眼皮一抬,眸底閃過一抹諷刺。
思晴很快就被宣召上來,她的腿腳看起來還有些不利索,但臉色紅潤,精神十足,看起來養傷的日子過得不錯。看到這麽多人在場,她似是驚訝地怔怔,又很快反應過來,連忙跪下見禮,“奴婢見過王妃娘娘。”
“起來說話。”雖不知思晴的腳有沒有痊愈,但顧清漪不會讓她繼續跪著落人口實。
“謝王妃娘娘。”
思晴站起來,不經意地抬了抬腳,低眉斂目,一副本分安靜的模樣。
顧清漪開門見山地問道,“今年的冬衣經你之手發放,但諸位姑娘反映冬衣的棉絮變成柳絮,你作何解釋?”
思晴一臉震驚,噗通一下跪了下來,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羞辱,開口辯解,“王妃明鑒,奴婢與後院的姑娘們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豈會克扣她們的份例?奴婢往年也負責姑娘們的冬衣份例,未曾出現問題,可見奴婢之心,此番出了問題,絕非奴婢所為,請王妃娘娘明察。”
往年的冬衣沒有問題,偏偏王妃嫁入就出了事,還有其他什麽緣由嗎?思晴這番話,就差沒有直接挑明,是王妃嫉妒後院姑娘,故意下手段磋磨人了。
“看在你伺候過本妃的情誼,原本要給你一份體麵,既然你不要,那就休怪本妃不客氣了。”
所有人都有可能陷害她,唯獨徐嬤嬤不可能,唯一的解釋就是冬衣在徐嬤嬤檢查後被人調換,而有能力瞞天過海的,隻有是同樣執掌中饋的思晴。
顧清漪怒極反笑,聲音不帶半點溫度,“徐嬤嬤,給我徹查,一個月前思晴與何人聯係,一一給我報上來。”
她早就囑咐徐嬤嬤盯著思晴,隻需要詢問盯梢的人便可一清二楚,想要知道她與何人聯係根本不是難題。
徐嬤嬤精神一振,暗暗佩服王妃的先見之明,應聲退下,思晴看著徐嬤嬤離開的背影,臉上閃過一抹不安,她不自覺地看向江元瑤,見她一臉從容,忐忑不安的心也跟著平靜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低沉冷肅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是怎麽回事?”
眾人齊齊望去,才發現站在門口的是秦王。他穿著一身玄色常服,墨發束冠,臉色冷凝,劍眉微微皺起,不悅地看著跪了一屋子的女人。
江元瑤為首的女人看到了秦王,就像看到救世主一般,擺出楚楚可憐的姿態,梨花帶雨地開始告狀,“王爺,奴婢們的冬衣被換,您可要替奴婢們做主啊。”
顧清漪穩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這群人唱念做打,神色一片淡漠。
秦王抬眼看她,眼神一閃,“封鳴……”
“不必了。我已經讓徐嬤嬤去查,不必勞煩封侍衛。”顧清漪微微一笑,“今年的冬衣被替換成棉絮填充物,思晴和諸位姑娘們都不知情,倒是妾身成了最大的嫌疑人。王爺回來得正好,替大家做個見證,免得都說我這個秦王妃心思歹毒,一手遮天。”
秦王的臉瞬間沉了下來,思晴和江元瑤等人頓時嚇得瑟瑟發抖,急急忙忙地辯解,“王爺明鑒,奴婢們不敢冤枉王妃娘娘,隻是過來向娘娘討個明白而已。”
“以本王看,你們的膽子大得很。”秦王臉上閃過一抹厲色,他在顧清漪旁邊的太師椅坐下,看向已經被召喚到門口的封鳴,道,“查。”
封鳴拱手下去,大堂頓時陷入死一般沉靜,秦王像是沒看到跪著的一地人似的,側首看向顧清漪,“可曾喝了藥?”
顧清漪一頓,不自覺地往旁邊的盆栽瞟了一眼,“喝了。”
她的小動作如何欺瞞得了習武之人,秦王一看便知是怎麽回事,臉上像是凝聚了暴風雨一般,黑沉得嚇人。顧清漪被他盯得心驚肉跳,又不願露怯,依舊鎮定地坐著,但脊背上已經滲出一層薄汗。
看到她眼底的戒備和畏懼,秦王微怔,怒火愈發高漲,頓時冷喝道,“周衍。”
帶著煞氣的聲音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被傳召而來的周衍更是大汗淋漓,戰戰兢兢地跪了下來,“小人見過王爺,王妃。”
秦王冷冷地看著他,“熬藥。”
周大夫渾身冰涼,磕了一頭,“是,小人領罰。”他原本是秦王養的大夫,自然知道王爺此時已經怒極,依照王爺的規矩,辦事不力是要受懲罰的。
顧清漪看周大夫麵如死灰,可見他口中的懲罰並不簡單,當即也顧不上秦王的盛怒,開口道,“是我不願意喝,與周大夫無關。”她迎著秦王的視線看過去,“即便是再熬來湯藥,我還是不喝的。”
秦王的臉色愈發恐怖,他轉過頭,咬牙切齒地擠出一個字,“滾。”
周大夫知道是在說自己,忙不迭地磕頭退下。其餘人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特別是江元瑤和思晴,她們萬萬沒有想到,秦王妃敢與盛怒的秦王作對,沒有被懲罰不說,還讓秦王改變了決定!
任誰都能看得出來,秦王滿腔怒火,但是麵對著秦王妃,都忍了下下來!
她們心中俱是一驚,秦王妃什麽時候在秦王心目中變得如此重要?
各人各生揣測,作為正主的顧清漪卻暗暗鬆了口氣,明明說服自己要順服,但屬於骨子裏的不馴卻依舊作祟,有意無意地激怒秦王,試探他的底線,爭取自由。
她知道這很危險,但這是屬於顏舜華的本能,融於靈魂深處的本能,也許這一輩子,都無法改變。
等待無比漫長,氣氛緊繃又沉悶,那些跪了小半個時辰的姑娘們終於支撐不住,臉色蒼白,身體也搖搖晃晃起來。
顧清漪眯了眯眼,“我倒是忘記你們還跪著,快起來吧。讓你們受苦了。”
江元瑤等人臉色變了又變,她們小心翼翼地覷著秦王的臉色,發現他並沒有因為秦王妃的虛情假意有任何的波動,更是沒有看她們一眼,心中更是氣悶,無不忍下委屈強笑著,“王妃是為奴婢們追查真相,奴婢們不敢以德報怨。”
“江姑娘不愧是知府千金,果真是知書達禮。”顧清漪輕笑道,“上回聽你彈琴,本妃一直回味至今,左右也是等著,不若江姑娘替我們彈奏一曲如何?”
竟是把她當作取悅的伶人!
江元瑤臉色青白,眼底閃過一抹屈辱之色。
顧清漪的笑意不達眼底,“怎麽,江姑娘不願?”
秦王也隨之看來,漆黑的雙眸深邃幽深,帶著看透一切的敏銳和犀利,江元瑤心中一悸,忽而想起那日湖心亭的一幕,頓時伏跪在地,“奴婢願為王爺、王妃彈奏一曲。”
顧清漪說要聽曲,含冬便讓人去庫房取琴,此時正好擺上,江元瑤跪坐在琴前,低低地問道,“不知王妃想聽什麽曲兒?”
“隨意。”
江元瑤彈了平沙落雁。
上回隻是聽了半截,今日仔細一聽,發現江元瑤彈奏平沙落雁的指法和仔細處理竟是與她無二,顧清漪挑了挑眉頭,看向江元瑤的眼神便多了幾分深意。
這難道是巧合?
鬼使神差的,她轉頭看向秦王,卻發現他不知何時坐直身體,直直地盯著江元瑤,眼神專注認真,向來冷硬的麵容甚至浮現出一抹柔和。
顧清漪一怔,視線轉移到江元瑤千嬌百媚的姿容上,笑容漸漸斂去。
一曲終了,江元瑤斂目而笑,“奴婢技拙,讓王爺、王妃見笑了。”
秦王依舊恢複往日的麵無表情,顧清漪卻是一臉溫和,“江姑娘何必謙虛,這曲平沙落雁技法純熟,堪稱一絕。我生平隻聽兩人彈奏過,沒想到江姑娘深藏不漏,讓人驚豔。”
江元瑤臉色微微一變,“敢問王妃娘娘,那兩位是何人?”
顧清漪好整以暇地看著她,“聞名天下的琴師蘇大家,和昔日的太子妃。”
除了微微變色的秦王,昔日二字無人領會。
江元瑤似是沒有聽出顧清漪言語中的刺探,微微一笑,“奴婢不才,師從於蘇大家,一手琴藝正是被她所教。”
“原來如此。”顧清漪笑得意味深長,“當初武安侯府為了請蘇大家教導太子妃琴藝,所費甚巨,沒想到江姑娘倒也是家資不俗,拜得蘇大家門下。”
江元瑤連忙伏跪在地,“家父不過小小知府,不敢與武安侯相比。蘇大家願意收奴婢為徒,不過是憐惜奴婢天賦罷了。”
“本妃未曾說江知府貪汙,江姑娘何必驚惶。”顧清漪笑道,“江姑娘請起吧。你的琴藝出眾,天資不俗,本妃是信的。”
江元瑤這才起來,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秦王和顧清漪的臉色,一個諱莫如深,一個衝淡平和,心中不由沉了沉。
就在這時,小丫鬟稟告道,“王爺,王妃,封侍衛和徐嬤嬤回來了。”
“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