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慈母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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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清漪暗自為秦王奔走,想方設法洗脫他毒殺皇父的嫌疑,同樣被收押在禦書房的廢太子,同樣有人在替他想辦法。
    廢太子被昭明帝宣召到禦書房後就沒有了消息,皇後心中不安,廢了好幾個暗樁才打聽到消息,她兒子被皇帝懷疑,被收押在了禦書房,她擔心出什麽問題,想了個注意。
    “來人,宣太……”皇後的聲音一頓,雖然在她心底,自家兒子還是太子,但是避免落人口實,她還是不情不願地改了口,“宣大皇子妃。”
    顏舜英很快就來了,一個月過去,她的肚子愈發大了,連路都走不了,全靠宮人攙扶,她顫顫巍巍地行了禮,皇後看得都覺得心驚,連忙讓她坐下,臉色也有些不好,“怎麽看著越來越瘦了,本宮不是讓你好好養著身子嗎?”
    “是兒臣不爭氣,讓母後掛心了。”顏舜英老老實實地認錯,臉上卻是一片平靜和淡然,她現在已經做到對皇後和太子安然處之,無論他們說什麽,都不會去再起波瀾了。
    不,還是有的,比如說現在。
    “大皇子受控不得自由,本宮想讓他出來,需要你的幫忙。”皇後如此說道,視線落在她高聳的小腹上,“你懷的孩子已經有九個月了,孩子已經發育成熟,就算是現在生下來也無礙,本宮已經讓人熬了催產湯,等會兒你喝了吧。”
    顏舜英臉色驟然大變,下意識地抱緊肚子,不停地搖頭,“不行,好好地讓孩子瓜熟蒂落不好嗎?若是出了意外怎麽辦?再說了,殿下也囑咐過,要兒臣懷滿十個月的。”
    沒有當母親的,永遠不知道母親對自己孩子的愛有多麽地深沉,廢太子和皇後可以這個孩子當做籌碼,但顏舜英卻是發自內心愛著肚子裏的孩子,見不得他有半點意外,更別說喝催產藥了。
    皇後雖然喜歡孫子,但是她更愛的是兒子,根本沒理會顏舜英的反對,獨斷專橫地決定下來,“就這麽定了,隻要能夠讓大皇子回來,提前催產又算得了什麽,這也是孩子的孝道,你沒的選擇。”
    她朝宮女使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端到顏舜英跟前,顏舜英顫抖著雙手接過催產藥,有種把它摔碎的衝動,但這是沒用的,摔了這一碗,還有第二碗、第三碗……皇後要做的事情沒人能夠攔住,現在違逆她的命令,說不定以後她連見孩子的命都沒有,隻要在生孩子過程中動些手腳讓她難產而亡,是再正常不過,說不定還能更好有借口讓太子回來呢。
    顏舜英深吸了口氣,眼中閃過毅然之色,閉著眼睛把催產藥一飲而盡,肚子很快就感覺到一陣陣的抽痛,她再也沒有力氣拿住碗,哐啷的一聲,墜落在地上破碎開來。
    皇後唰的一下站起來,大喊道,“快,大皇子妃早產了,快送去產房,讓穩婆接生,來人,準備轎輦,本宮要去禦書房。”
    承乾宮頓時亂了起來,顏舜英被大力的嬤嬤抱了下去,皇後換了一身正裝,浩浩蕩蕩地去了禦書房。
    秦王已經在禦書房住了七天,皇上並沒有限製他的自由,不僅如此,皇上因為精力不濟的緣故,許多政務無法處理,直接讓他幫忙處置,他再抽時間審核,秦王絕大部分的處理意見都被他保留下來,一些無關緊要的政務,甚至讓他全權處理了。
    這日子過得不像是收押,反像是監國了。
    廢太子的處境卻截然相同,明明都是謀害皇父的嫌疑人,他卻被處處戒備,別提幫忙處理政務了,很多時候連房間都不能出,與秦王的自由形成鮮明的對比。
    許是看出皇上的態度,禦書房的人待秦王也格外不同,特地與他傳了消息——景泰宮的宮人從慎刑司出來了。
    能夠從慎刑司出來的人隻有兩種可能,一是骨頭夠硬,能夠忍住非人的刑法折磨不鬆口;二是被徹查清楚,並沒有罪責。馨嬪宮中的宮女太監都沒能出來,皇上顯然不會特地饒了景泰宮的人,所以很有可能是的查出了什麽,洗脫了景泰宮的嫌疑。
    或許這也是他能夠幫忙處理奏折的原因。
    為了證明猜測是否正確,他特地聯係了景泰宮的孫嬤嬤,竟是沒有受到禁衛軍的阻攔,很快就在偏殿見到了人,孫嬤嬤進去慎刑司一趟,多多少少受了些折磨,整個人受損得厲害,衣服穿在身上都打晃兒,秦王看得心中一緊,“孫嬤嬤,你受罪了。”
    孫嬤嬤是皇貴妃身邊的老人,秦王也算是被她照看著長大,對她還是存著主仆之情的。
    孫嬤嬤雖然受了刑,但是精神一點也不萎靡,眼睛亮得驚人,“隻要能夠讓主子沉冤得雪,奴婢受點罪,實在算不得什麽。”
    秦王聽出她話中有異,仿佛不是在說他,眉頭微微一皺,“什麽主子?什麽沉冤得雪?孫嬤嬤,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孫嬤嬤看著秦王,從他臉上看出了舊主的痕跡,神色變得悲傷起來,“殿下一直都不知道,皇貴妃娘娘並不是病逝,而是被人下了毒在香料中,長年累月下來,身子漸漸敗壞,才會病逝的。”
    “你說什麽?母妃是被人下了毒?”
    秦王唰地一下子站起來,臉色陰沉得可怕,仿佛體內有潛伏的巨獸突然蘇醒一般,氣息凶戾,煞氣十足,即便知道不是針對自己,孫嬤嬤還是忍不住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後退了一步,掏出帕子擦了擦額頭的汗,輕喘了口氣,才繼續說道,“當時殿下遠在邊關,並不知道宮中凶險,主子知道您的脾氣,怕您知道後做出什麽傻事,所以才讓奴婢瞞著您,隻說她是病逝的。”
    秦王緊緊咬住牙關,牙齦緊緊繃緊,額頭和脖子都青筋直冒,緊緊攥住的手心因為用力的緣故,被指甲劃破滲出血來,然而這些都比不上心裏的痛和悔,他紅著眼看孫嬤嬤,一字一句,咬著血和淚問著,“是誰害得母妃?”
    “是瑪瑙。”孫嬤嬤提起這個名字,就恨得牙癢癢的,恨不得那那個賤人碎屍萬段,“主子的香料一貫是她負責,她一向忠心,主子即便知道自己中了毒,也沒有懷疑過她,奴婢也是瞎了眼,看了一輩子的人,終究看走了眼,也被她騙了過去。直到主子逝世後,瑪瑙被調去尚衣局,奴婢才知道她另有他主。這些年奴婢一直和她保持聯係,就是想找出她背後的主人,後來終於被奴婢發現了端倪,宮女雖然進了宮,但每隔幾個月都能夠見家人的,瑪瑙親人尚在,但她從未去見過家人,奴婢有了懷疑,便使了銀子讓人查探,發現她家人已經改換了門庭,還與承恩公府的人有幹係,奴婢這才知道,原來她早就投靠了皇後,主子中的毒,就是皇後差使她在香料裏下的。”
    原來是皇後。
    秦王的雙眼變得血紅,轉身就要往外邊走,孫嬤嬤被他嚇了一跳,生怕他做出什麽傻事,違背了主子的遺願,連忙不顧尊卑上前拉住他,急急地勸道,“殿下,您別衝動,莫要辜負了主子的一片慈母之心啊。奴婢以前沒有機會替主子報仇,這會兒瑪瑙又一次替皇後害人,奴婢才有報仇的機會,在慎刑司時已經把所有都交代清楚了,皇後自有陛下懲治,您可千萬別把自己折進去。”
    “你放心,本王還有妻兒,不會胡來的。”秦王掙脫開孫嬤嬤的手,但是陰沉的表情未曾改變,他進直往外邊走,孫嬤嬤不放心,跟了上去,就見他七轉八轉,到了一個偏殿,一腳踹正中間的房門,房裏的廢太子便露出形跡來。
    廢太子被秦王一副要殺人的表情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舉起身邊的椅子擋在身前,高聲喊道,“秦王,你想做什麽?這裏是父皇的禦書房,難道你是想謀殺親兄嗎?”
    秦王根本沒聽他的威脅,直接上前一步,一腳踹開廢太子手上的椅子,上好的金楠木交椅,就在他的一腳下碎裂,廢太子瞳孔一縮,肝膽俱裂,下一刻,就感到一股拳風逼來,他下意識地覺得不好,想要躲避,然而秦王的拳頭比他更快,一拳重擊在他頰上,打得他在原地打了個轉兒,吐出一顆帶著鮮血的牙齒來。
    廢太子眼冒金星,勃然大怒,“放肆!秦王,你好大的膽子!”
    秦王冷冷一笑,“這一拳,是本王替母妃打的,你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子受母過,也是應該的。”
    廢太子暈乎乎的,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還未等他想明白,秦王又一個拳頭打過來,“這一拳,是替父皇打的,你不孝不悌,枉為人子!”
    “這一拳,是替太子妃顏舜華打的,你不忠不義,殘暴不仁,枉為人夫。”
    “這一拳,是替天下百姓打的,你不仁不愛,欺上瞞下,枉為儲君。”
    “這一拳,是本王替自己打的,你不友不恭,嫉妒賢良,枉為人兄。”
    ……
    秦王手下根本不留情,拳拳到肉,等到禁衛軍得到吩咐趕過來時,太子已經被打得青鼻腫臉,昏迷不醒了。
    禁衛軍看著廢太子的慘樣,渾身一個激靈,再看秦王渾身冒著煞氣,顯然是餘怒未消,心中更是膽寒,小心翼翼地說道,“秦王殿下,大皇子受傷頗重,再打就要出人命了,您請停手吧。”
    秦王抿著唇,看著禁衛軍首領,“是父皇讓你來勸本王的?”
    禁衛軍首領連忙低下頭,不敢與他過於鋒利的目光對視,“陛下並未知道此間事,而是皇後娘娘求見陛下,說是大皇子妃早產,形勢不妙,想讓大皇子回去守著大皇子妃生產,陛下同意,讓屬下前來帶人。”
    皇後?
    秦王看著地上癱成死屍一樣的廢太子,冷冷地勾了勾唇角,“既然皇後等得急,你便把人帶走吧。”
    禁衛軍首領連忙應是,讓手下把廢太子抬起來,一刻也不敢多待,飛快地離開了。
    秦王留在原地,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看著依舊呆住的孫嬤嬤,終於露出一抹溫和的笑來,“孫嬤嬤,沒事了,你回去後讓人給王妃帶一句消息,就說本王快要回去了,讓她不必擔心,安心等著本王。”
    孫嬤嬤如夢初醒,連忙點頭應是,暈乎乎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