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1章 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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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如何?”沈安坐下,安逸的捧著熱茶暖手。

    他左看右看,覺得慶寧宮還不如自己那裏有趣。

    “沒有花樹,看著就像是荒漠。為何不弄個水池?”

    王崇年笑道:“國公,這裏弄水池……上次喬二去問過。”

    他看了喬二一眼,說道:“結果被聖人抽了一頓。”

    喬二一臉的悻悻然,沈安覺得太有趣了,問道:“為何?”

    “說是小皇孫要出來了,哪裏能弄水池,掉進去是好玩的?可見喬二是居心叵測,於是就令飛燕和昭君捶了他一頓。”

    高滔滔竟然出動了飛燕和昭君?

    沈安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喬二,見他的眼眶漸漸紅了,這才歎道:“是啊!是該小心些。”

    可他卻在腹誹著高滔滔的神經病。

    這是皇宮,說句難聽的,等以後趙頊的孩子出世後,走到哪身後都得跟著幾個人。你要說後世電視劇裏那種……皇子或是公主的身邊人被引走了,然後有人出來害死了皇子公主。

    那是童話。

    跟在皇子公主身後的人,都是精心挑選出來的,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看好小主人,但凡小主人出事,他們第一個倒黴。

    所以除非是死士或是蠢貨,否則他們怎麽可能丟下小主人?

    他們都深知一點,丟下了小主人,就是丟下了自己的命。

    但凡被趙頊知道了皇子或是公主的身邊沒人,回頭那些人就洗幹淨屁股,等著倒黴吧。

    所以沈安覺得高滔滔就是個神經病,但卻忽略了自己當年為了果果也不肯建造水池的事兒。

    由此可見,父兄長輩都是嘲笑別人的高手,自己的身上漆黑一片卻不自知。

    這便是烏鴉笑豬黑。

    “哎!”

    趙頊突然歎息了一聲,沈安納悶的道:“你怎地……如今也快做爹了,難道不高興?你這個可不對。某先前要做爹時,那叫做一個期盼,興奮,緊張的不行,就想著那孩子出來是啥樣的……可你怎麽看著……咦!怎麽像是生無可戀的模樣?”

    這事兒不對啊!

    沈安看了王崇年一眼,王崇年就帶走了喬二,讓後他才低聲道:“你這個……是憋的吧?當年某也是憋,結果上火厲害,最後還吐了血。你尋禦醫給你開個方子吧,散散火。”

    趙頊一臉的糾結,“不搭幹啊!”

    “那你怎地一臉不想活的模樣?”沈安覺得這貨越發的沒靈性了,隻剩下了腹黑。

    “那個……”趙頊難過的道:“官家令某每日給孩子念誦詩詞。”

    “好事啊!”沈安笑道:“芋頭沒出生的時候,某也給他念過詩詞。”

    “可某每日都得念,還得聲情並茂。讓你念半年試試。”趙頊欲哭無淚。

    呃!

    這個真心的有些殘忍啊!

    胎教是極好的,但把胎教變成了折磨,這個就不好了。

    沈安幻想了一下趙頊每日強顏歡笑的給未出世的孩子念詩,不禁就生出了同情心。

    “我開始念的時候很是精神,後來就乏了,可不能停啊!”

    趙曙和趙頊雖然是父子,但更多的是君臣關係,君要臣死,臣逃命也可以,但君要你去念詩,你敢不念?

    悲劇的少年!

    “本想木然念了吧,可向氏卻用那等眼神看著我,於是我隻能繼續……”

    沈安能想到這茬。

    被向氏用那種崇拜和愛慕的目光看著,趙頊停不下來啊!

    “後來我就想……把自己想成是能看到那個孩子,我每念一句詩,那孩子就會衝我笑一下,於是我就越發的情真意切了。”

    臥槽!

    這是走火入魔了?

    不,是瘋了。

    沈安伸手在趙頊的眼前晃動了一下。

    趙頊無奈的道:“我沒瘋。”

    “某看也差不多了。”

    沈安一溜煙進宮,再度求見趙曙。

    “這是怎麽了?”趙曙在弄試驗,一個鍾擺構件在來回擺動。

    “官家,沈安說大王怕是要瘋了。”

    陳忠珩一臉憂色。

    “怎麽就瘋了?”趙曙大驚,急忙讓沈安來。

    晚些沈安來了,說道:“官家,大王那邊每日聲情並茂的給那未出生的孩子念詩詞,有些魔怔了。”

    呃!

    “是為了這個?”趙曙冷笑道:“荒唐!他這是想讓你來討饒吧?當初朕處罰他每日念詩詞給孩子聽,這是熬不住了?可也不能裝瘋!”

    高滔滔也來了,聞言就苦笑道:“這多半是裝的,不過官家,好歹減些時辰吧。”

    “不減!”趙曙有些惱了,“再裝瘋就加,讓他整日念誦詩詞。”

    高滔滔勸了幾句,但也沒怎麽認真。

    顯然,這是父母覺著孩子逆反,想鎮壓。

    陳忠珩覺得好基友太單純,竟然被大王給哄騙了。

    不過這就是義氣的表現。

    沈安突然拱手,認真的道:“官家,聖人,臣知曉大王是在裝傻。”

    “那你還為他來哄騙我?”趙曙有些不滿。

    “臣並非是哄騙,臣更擔心的是……”沈安認真的道:“如今大王就是這樣了,等以後那個孩子出世,臣擔心……大王會對那個孩子……”

    呯!

    高滔滔手中的茶杯落地,麵白如紙。

    趙曙一拍腦門,鬆開手時,額頭上能看到紅印子。

    “好險!好險!”

    趙曙的額頭竟然出汗了,他先是對沈安柔聲道:“此事多虧了你。”,然後才對高滔滔說道:“你我差點就犯下了大錯。”

    高滔滔失態的拉著他的衣袖,含淚道:“若是大郎因此而厭棄了那個孩子,官人,以後可怎麽辦?”

    趙曙歎道:“是我的疏忽,是我的疏忽。”

    這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向氏肚子裏的這個孩子,若是男孩,以後不出意外的話,將會是大宋皇帝的接班人。

    可趙頊現在就對這個孩子生出了不滿,哪怕是間接的也好。這份不滿會漸漸的滋養膨脹,當那個孩子長大後,在趙頊的眼中就會成為對手。

    在娘胎裏時就坑爹,現在成了皇子也坑爹,巴不得我早死吧?

    帝王這種生物的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趙曙自己深有體會。他是精神病,可漢武帝唐太宗不是精神病啊!他們依舊把自己的兒子當做是對手,最後弄死完事。

    這是帝王的本能。

    在趙頊這裏因為此事怕是要變本加厲吧。

    到時候來個父子相殘……

    趙曙不禁一身冷汗,正準備誇讚沈安,卻發現這廝早就溜了。

    這個……陛見時要告退才能走,這貨竟然私自溜了?

    趙曙滿頭黑線,可看到妻子落淚,就覺得沈安溜的太正確不過了。

    皇家的醜事啊!

    知道的越少越好。

    “準備些酒菜,晚間讓大郎來。”

    趙曙迅速做出了決斷。

    高滔滔癱坐在那裏,“官家,臣妾後怕的不行。”

    “我也是。”趙曙苦笑著,覺著自己當時的決定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太草率了。

    “幸而沈安及時發現,否則就是隱患。”趙曙覺得自己老了,他拍拍大腿,“沈安有兩個兒子,陳忠珩,你可知道他是如何做的?”

    陳忠珩和沈安是好基友,這事兒不算是秘密,他笑道:“芋頭出生後,沈安兩口子把孩子當做是寶,於是芋頭很是得意。後來毛豆出生了,芋頭就被冷落了許多……”

    “他也沒法一碗水端平嗎?”趙曙不禁大樂,“我才將以為他教導孩子是個好手,誰知道卻也是一樣的犯錯。”

    我犯錯了,看到你也是如此,那心情當真是太安逸了。

    “後來沈安出門就愛帶著芋頭。”

    咳咳咳!

    趙曙咳嗽了幾下,高滔滔笑道:“這是補償呢!”

    “不是補償!”趙曙搖頭道:“這是在告訴芋頭,他是長子,以後支應沈家的就是他,這份重擔在肩,足以讓芋頭變成個小大人。”

    這就是塑造孩子的性格。

    趙曙在思索著,“芋頭一旦有了這份心思,自然會漸漸穩重起來,會照拂兄弟,做事會考量整個沈家,而不是自己,沈安這是要培養長子……”

    “官家,沈安還不到三十,芋頭也還小呢!”高滔滔覺得這事兒太早了些。

    “沈安……”趙曙眯眼,淡淡的道:“他怕是到了三十歲時,就把該立下的功勞都立了,如此他還想什麽?”

    高滔滔心中一驚,“您是說,等芋頭長大後,沈安會提早把沈家交給他,自己……”

    “自己逍遙自在。”趙曙冷笑道:“這是覺著朕以後會迫害他?膽小如此!”

    高滔滔歎道:“他有這份心總是好的。”

    趙曙說道:“罷了,看吧。此刻先讓人送些好東西去慶寧宮,好歹讓大郎以為騙住了我們。”

    “也好。”

    高滔滔喜滋滋的道:“那臣妾回頭就交代身邊人,就當是害怕他瘋了那樣。”

    趙曙點頭。

    父母總是這樣,在擔心孩子時,堪稱是殫精竭慮,甚至可以為了孩子常年帶著麵具演戲,把生活當做是舞台。

    趙曙走了出去,外麵秋風淩冽,就咳嗽了一下。

    “官家,可要加衣?”陳忠珩近前問道。

    趙曙搖頭,說道:“孩子是自己的血脈骨肉,看著他出生,看著他成長,恍如他依舊是孩子,不管他多大了,總是擔心他會吃虧,總是擔心他做不好……做父母的都是這般吧。隻希望大郎莫要辜負了父母的苦心,哪怕變腹黑狡黠些也好。”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