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卻要為了這樣冷血肮髒的家族，放棄我的愛人。”歐俊廖一飲而盡罐子裏的酒，“不過現在好了，我除了對歐氏集團那些忠心耿耿的下屬有歉意之外。張豐毅，我恨不得它真的倒閉，恨不得歐家也好杜家也好真的就這樣敗落也罷。”

    為聲名所累，就放棄聲名。

    “歐俊廖！”張豐毅再也忍不住了，罐子裏還剩一半的酒也喝不下去了，直接砸在地上，泛著白沫的酒緩緩留了出來，青石板上全是肆意縱橫的麥芽香氣。

    張豐毅氣急敗壞地一把揪起歐俊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他的身體還有些搖搖晃晃的不穩，重心下移，連帶著他都有些站不穩。

    “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總裁！你不是這樣的！”張豐毅的聲音都有些發顫。

    “不是這樣？嗬，那是怎樣？我的路都是一條一條早就被布置好了的，你以為我是那樣的？除了奕思，又誰知道我到底是哪樣的！”歐俊廖冷冷地別開他的手。

    張豐毅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他會這樣說，陡然想起以前和別人在一起聊天時，還曾說過歐俊廖是他們這群人裏最辛苦的人，擁有了更多的東西也負擔了更多的東西，可是現在呢？他不也是在拿那樣苛責的條框來限製他嗎？

    張豐毅長歎了一口氣。“俊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一定是的，他剛才太衝動了，不問緣由的就著急了。

    “張豐毅，歐氏集團真的要完了。”歐俊廖回過頭，背著院子裏的大燈，整張臉都陰在黑暗裏，他看不清他的表情，卻在他悲涼的語氣裏，自己的身子也僵硬了一半。

    歐氏集團不止是一個商業集團，背後還有A市的兩大龍頭家族，杜家和歐家，一旦傅氏集團崩盤，整個A市的經濟線和上流圈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瞬間頭暈目眩，全身的血液上湧，張豐毅二十多年以來第一次為自己的無能為力和蒙昧無知感到恥辱。

    當天晚上回去，張豐毅就聯係了段奕思，雖然他明白總裁不想讓她操心，但是現在隻能寄希望於段奕思身後的杜家了。

    得知事實真相的段奕思立馬就來到了杜家，對於段奕思的出現杜夫人先是一驚，隨後就變了臉色。應該是想起了之前杜若摔下樓梯的事。

    “奕思？”還是杜老頭開口問了，不然這母女僵持下去，估計什麽也解決不了。

    “為什麽！為什麽發生這麽大的事你們都不告訴我一聲！”段奕思壓抑著自己的怒火，不想讓房間裏的杜若聽到下麵的爭執。

    “告訴你？告訴你你能幹什麽？你會什麽？”杜老頭坐在首位上，敲著手裏的拐杖，海南黃花梨製的拐杖敲在地上發出篤篤的悶聲。

    “我要幫他。”段奕思的聲音雖低卻充滿了不容拒絕的威懾力，隻是這次的事卻的確是沒有他想象的那麽簡單了。

    “你先管管你自己吧！”杜老頭顯然被氣的不清，臉漲的通紅，胸口都劇烈地欺負起來。

    “你別著急，別著急啊，詩詩就是一時衝動而已。”杜夫人焦急地撫了撫他的胸口，又一個勁地給段奕思使眼色，讓她不要再說話。

    “我……”段奕思還想說什麽，杜老頭卻先站了出來，“行了，太晚了，你媽媽要睡了，如果你有什麽想法，我們聊聊。”

    不由分說地拔腿向書房走去，段奕思雖有些不情願和氣惱，到底也是沒有忘記日常的禮儀，朝著首位的杜夫人鞠了一躬，才轉身跟了上去。

    “說吧。”杜老頭拉了兩把椅子，率先坐了下來。

    “我想說的剛才都說的差不多了。”段奕思坐在她對麵，偏過頭不去看杜老頭嘴裏還嘟嘟囔囔的。

    “你可知道歐氏現在是什麽情形？”杜老頭擺足了語重心長的姿態。

    “什麽情形？”段奕思這時候已經冷靜了下來。

    “威廉斯家族這次是下了死心要扳倒歐氏集團，從內外雙管齊下蠶食歐氏集團。歐家看起來家大業大，但也是外強中幹，壓力都墊在了歐俊廖一個人肩上。”

    杜老頭說到這裏，停了停，看著眼前緊皺眉頭的段奕思，本來以為這些事她永遠不必知道的。

    “不過我們不得不說，歐俊廖的確是A市近二十多年來的商業奇才，他才上位幾年就創下了歐氏的盈利記錄，填補了杜家斷掉的資金鏈。一並把歐氏推上了A市的巔峰家族。”不知道杜老頭什麽時候點燃了一根煙，寥寥的煙慢慢升騰起來。

    兩個人中間飄蕩著絲絲縷縷的煙，段奕思突然覺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實起來，連大哥的眉目都看不清晰了，原來自己一直以為的隻是自己以為的而已嗎？

    “其實，如果歐俊廖能夠一直這樣下去，未來不出五年，杜家和歐家都可以蒸蒸日上，到時候哪還有威廉斯家族什麽事？”杜老頭起身走到窗邊，緩緩地吐出一口煙圈，然後又很快被秋夜的風吹散在空中。

    段奕思仍然怔愣在原處，身體各處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放。張了張嘴連話都差點說不出來，好半天才恢複了語言係統似的，“真的，幫不了了嗎？”

    “太晚了，現在說這一切，都太晚了。已經來不及了，A市將注定有一場風波了。”杜老頭擰了擰眉。

    “我知道了。”段奕思撫了撫額頭，覺得太陽穴的地方，血管突突地發漲發痛。迷迷糊糊地連自己怎麽回的小別墅都不知道。

    門推開的時候才看到漆黑的房間裏，床頭一盞昏黃的光還亮著，歐俊廖靠著枕頭，已經睡著了。而那盞燈再明顯不過是為她留的，段奕思心裏一陣酸澀，輕輕走到床邊，掖被角的時候，歐俊廖卻悠悠轉轉地醒了過來。

    “你回來了？”聲音裏帶著還未從夢中清醒過來的鼻音，懵懵懂懂的，段奕思喉頭一哽，眼淚就這樣直直地滴了下來。大顆大顆地砸在了絲絨被上。

    在歐俊廖震驚的眼神中，慢慢垂下了頭，靠在他的旁邊，低低的啜泣和嗚咽聲斷斷續續，像外麵的映在窗戶上的樹影被風吹動地影影綽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