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英一臉的興奮，上前就拉住了李相默的胳膊，李相默肩上扛著扁擔，被她一拽差點沒站穩。

    “李相默，真的是你啊，你怎麽在這兒啊，你爹你娘四處找你呢，都要找翻天了，原來你這丫頭躲在這裏來了。”

    阿英是個大嗓門，這一嗓子引來了很多人的目光，李相默趕緊將她拉到了一邊，才輕輕的喚了一聲。

    “阿英。”

    李相默也很意外，愣著看著阿英，原本臉上還掛著喜悅，可是一想到王富貴，又有些心虛的將頭低了下去。

    “咋地，見到我不高興？”

    “不，不是，阿英，那個你能不能別把在這兒看見我的事告訴給張氏，我怕，怕……”

    李相默話還沒說完，阿瑩就拍著胸脯保證到。

    “放心吧，我不會說的。”

    臉上扯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但是那笑卻不及眼底。

    李相默的事在鄉裏已經傳開了，誰都知道她打傷了王富貴逃了出來，但是後來有人說張氏在北平找到了她，不知道說了什麽，回去之後張氏再也不提找李相默報仇的事兒了。

    這消息阿英是從一個姐妹口中聽說的，那小丫頭在張氏手底下幹活。

    “阿英，謝謝你。”

    李相默感激的握了握她的手，兩人許久沒見，李相默索性今天就不出攤了，帶著阿英回了家。

    “相默，你住在這兒啊，你太厲害了，竟然在北平站了腳。”

    阿英的語氣帶著羨慕，從小李相默就是他們十裏八村的大美人，還和村裏的趙文斌兩人好，現在還來了北平落腳，回來的路上就聽她說現在自己做買賣，說不羨慕那是假的。

    “也不算啥落腳的地兒，就是租的地方，不是我的，阿英喝水。”

    “哎……相默，你這天天賣燒餅賺不賺錢啊？”

    阿英笑著接過了李相默手中的杯子，剛準備放在嘴邊又停了下來，看似無意的問了一句。

    但是心裏早就活了，準備回去和家裏商量商量要是能賺到錢她也來北平闖闖。

    “以前還行，每天能賺五文錢，現在不怎麽……”

    “啊，這麽多？”

    還沒等李相默把話說完，阿英就誇張的喊了起來。

    她沒想到賣個燒餅這麽賺錢，五文錢都夠他們家吃上一個月的了。

    “是啊，最開始我也沒想到，別愣著，來，喝水，這還有燒餅，你沒吃飯吧，吃點。”

    李相默熱絡的招呼著阿英，心裏高興，能在這裏看見自己熟悉的人，真好。

    “相默，你的手藝還是這麽好。”

    “阿英，我爹他還好嗎？”

    從見到阿英起，李相默就一直想問這件事，終於沉了沉氣，問了出來。

    “不好，李大叔從你走了之後，就一直惦記你，張氏還總找他的麻煩，你們家現在都已經揭不開鍋了，相默，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朱嬸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回去他們就能原諒你的。”

    阿英成了朱氏的說客，李相默沒有吱聲，但是從聽到阿英說李四過的不好的時候，她就心裏亂了套了，臉上也露出了一抹擔憂。

    “相默，這父女兩哪有隔夜仇，你就算在記恨我大叔，也不能幾年不回去看看不是。”

    “不是，其實我……”

    李相默想要解釋，可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自己也不知道該咋和阿英說自己的苦衷，索性就點了點頭。

    “對了，你還不知道吧，趙文斌在你走的那年就成了親，現在孩子都挺大了。”

    阿英突然轉移了話題，提到了趙文斌。

    聽完她的話，李相默感覺自己好像一下子失了聲，想要開口說一句“是嗎”都說不出來。

    心裏疼的要命，就好像有人一直揪著她的心，憋的難受，臉上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但是看上去比哭還要難看。

    “哎，你說你和趙文斌本來應該是一對的，誰知道你走了，他就成親了，那媳婦我看著沒你好，但是趙文斌好像挺喜歡的。”

    阿英根本不管李相默此時臉色有多難看，自顧自的講著趙文斌和他媳婦有恩愛的事情。

    阿英說了什麽，李相默一句也沒聽進去，腦袋裏全都是趙文斌成親的畫麵，她甚至能想象出趙文斌在接開紅蓋頭時那深情的眼神。

    直到阿英離開，李相默才回過了神。

    整個人埋在被子裏，撕心裂肺的哭了一夜。

    1924年的春節很快就到了，這一年李相默16歲，來到北平兩年的時光，卻覺得好像過了一輩子，一個人在這兒孤單的過了兩個除夕，原本心裏的那些期待卻一下子沒了，心也一下子空了。

    而就在這座城市，趙文斌依舊走街串巷，四處打聽著她的消息，皇天不負有心人，趙文斌終於再一次得到了李相默的消息。

    一個和李相默一起在華府幹過活的小廝，告訴趙文斌，李相默在華府呆過一陣時間，後來華府全家遷移，她去了哪兒就不知道了。

    原本的希望又破滅了，但是知道李相默還活著，這對於趙文斌來說就是最欣慰的事情了，他覺得一定會在遇見她的，一定會。

    ……

    1924年3月16日，北平政府拖欠年費，遜清皇室財政困窘，通知政府履行優待條件，並懇請蔡元培、胡適等有影響力的學者代為呼籲。

    而時隔一個月之後北平公使團又要求北平政府迅速賠償“臨城劫車案”的損失345萬元。

    北平政府迫於財政壓力，於1924年4月11日決定對國務院進行大裁員，凡管製以外的人員，一律停發薪水。

    消息一出，引起了很多人的熱議。

    趙文斌拉車的生意一度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原來的主要顧客都是那些政要工作的人，他們有些自己有汽車，有些則是長期租一個人力車，準時接送他們上下班。

    可是政府人員裁剪，上班的人也少了，出行的自然也少了。

    街上越來越冷清，戰爭過後，北平人口少了三分之一，死的逃的，如今經濟不景氣，不光是趙文斌難過，就是李相默也如此。

    電影院門口越來越冷清，茶館的生意也大不如前，就算還有人在茶館消磨時間，但是也都大多是喝點茶水，然後餓著肚子回家吃飯。

    之前門口來了一夥搶生意的外來人，察覺到了生意不好做，都走了。

    李相默還在堅挺，但是也隻是隔三差五才去一次，賣上一少半就算是老天開眼了。

    但是這些不景氣的經濟卻絲毫沒有影響到兩個行當，煙館和賭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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