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觀全北平都吃不起飯的時候，煙館的生意卻依舊紅紅火火，座無虛席。

    吳佩兒幹的久了，也越來越知道這裏麵的門道，心思活絡了，人也不老實了。

    私下給客人少放一點大煙，然後藏起來，都抽的迷迷糊糊的，誰也發現不了。

    日積月累的，攢下不少大煙，她將存下來的大煙偷偷的轉手在賣給客人，少要一些錢，抽大煙的人看見大煙比看見親媽都親，也不管她是從什麽道上弄的，隻要能抽多少錢都成。

    掌櫃的早就知道吳佩兒私下裏的這些小動作，這丫頭不老實，他很清楚，之前睜一眼閉一眼，畢竟他也沒啥損失。

    但是最近這丫頭膽子越來越大，不光從客人那裏克扣大煙，還敢偷他的，上一次從庫房裏順走了好幾兩，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事情發生後，他裝作不知道，終於逮到一個機會將吳佩兒逮了一個正著，直接讓手下將她綁了起來帶到了後麵。

    “掌櫃的，冤枉啊，不是你想的那樣啊，真的不是啊。”

    吳佩兒扭動著身子，試圖掙脫掉身上的繩子，嘴裏大喊著冤枉。。

    掌櫃的也不聽她廢話，直接讓人給她吊起來打，足足掛了她三天三夜。

    等到吳佩兒腳著地的時候，臉已經腫的認不出來模樣了，看人都是好幾個影，直接被扔到了大街上。

    “真是找死，敢糊弄老子，誰給你的膽子。”

    掌櫃的還算是個好人，抓住她隻是打了一頓，沒直接扔她去喂狗就算是仁慈了。

    吳佩兒在大街上躺了大半天，偶爾有人經過她身邊看上一眼，但是也沒敢多事，畢竟這是煙館門口，大夥都心知肚明，這裏的人他們得躲遠一點。

    最後吳佩兒強忍著自己腦袋要爆炸的眩暈感，爬到了李相默的家門口。

    “佩兒，佩兒……”

    李相默回來時就發現吳佩兒人事不省的躺在地上，嚇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正巧趙鳳芝在家，叫上了她，兩人一起才把吳佩兒抬進屋裏。

    請了大夫，人昏迷了三天三夜，才把這條命給撿回來。

    “佩兒這到底怎麽回事啊，你要嚇死我啦。”

    李相默一見到吳佩兒終於醒了過來，鬆了一口氣，還好沒事，但是卻還是心有餘悸。

    “沒事，就是一點小事，我餓了給我點吃的。”

    吳佩兒不想多談，轉移了話題。

    “粥在鍋裏熱著，我給你去拿，你躺著吧。”

    李相默見狀也沒在多問，轉身出了屋。

    剛走到院裏，就聽見身後隱隱傳來低沉的哭泣聲，歎了一口氣，直到那聲音停止，她才朝著廚房那邊走去。

    “佩兒，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我還能有什麽打算，繼續找工作唄，煙館又不是他那一家。”

    雖然吳佩兒沒有和李相默說具體的情況的，但是還是告訴她自己被辭退的事情，李相默也沒追問，但是心裏也猜到大概是李相默得罪了誰，被人打成了這樣。

    “佩兒你還是不要去什麽煙館工作了，那裏太危險了，要不然你跟著我一起賣燒餅吧，雖然最近生意不好，但是好歹夠吃口飯的。”

    “算了，我可幹不了那個，燒餅賣不出去還不得都被我吃了，沒事放心吧。”

    吳佩兒笑著打趣了一句，然後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那你和阿生……”

    李相默想問他們究竟怎麽樣了，為什麽她在自己這裏呆了這麽久也沒見那個阿生來過，往常要錢的時候他來的特別勤，難道是不知道吳佩兒在她這裏？

    “我和他挺好的，他對我也挺好，之前還說要賺了錢帶我離開這裏呢，你就別擔心了，”

    李相默還沒問完，吳佩兒就搶先回答道，臉上還露出了一抹幸福的笑容，雖然休息了幾天，但是眼睛還是沒有消腫，現在一笑都已經看不見眼珠子了，李相默也看不清她的神情，但是見她笑著回答的，就當成是真的了。

    “相默，你能不能在借我點錢，現在沒了工作，我可能需要有陣子餓肚子了。”

    吳佩兒剛一說完，李相默想都沒想，轉身就從櫃子裏掏出了一個布袋，一層層打開，裏麵放著幾文錢。

    “我這裏沒有太多了，這些你都拿著，等到花完我在給你。”

    “相默謝謝你。”

    吳佩兒第二天拿著錢走了，臨走前也沒說自己要去哪，但是李相默知道她去找了阿生。

    吳佩兒前腳剛走，老楊大嫂後腳就來了。

    前陣子老楊大嫂也來過，但是見吳佩兒在，而且還病著也沒多說什麽就走了，隔幾天這又來了，李相默猜到她肯定是有事找自己，趕緊將她迎進了屋裏。

    “大嫂子，我給你去倒杯水。”

    “別忙活，我就說幾句話就走。”

    老楊大嫂笑著朝著李相默擺了擺手，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

    “最近生意咋樣，燒餅賣的還好不？”

    李相默見老楊大嫂是問這個，原本懸著的心放了下來，她還以為這房子要不租了呢，還合計自己接下來要去哪呢。

    “生意還湊合，就是這街上到處都是兵，大夥都不敢出來，有錢人都請了戲班子回去唱，看電影的人也少了不少。”

    “哎，你說你一個姑娘家家也是不容易，你年紀也不小了，過了年有16了吧。”

    “恩，有16了，從家裏出來也沒記個日子，反正往年就是過了年就算。”

    李相默認真的回答道。

    “恩，不錯，和我那侄子年紀正好相當，過年那會，我家有個遠方親戚來我們家了，帶著他家那大小子，那孩子和你差不多，長你兩歲，我看著人長得挺精神，聽說在一個鐵匠鋪子裏幹活，人勤快腦子也活絡，雖然離著遠了點，但是他們家說了要是成親就搬到北平來，”

    老楊大嫂終於說到了正題上，見李相默沒有說話，笑著繼續說到。

    “相默，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父母都不在身邊，也沒個人照顧，你說這戰爭一旦打起來，你自己哪能行啊，家裏還得有個爺們照顧著，我尋思著大嫂子給你做個主，你和我那侄子湊合湊合，你覺得咋樣。”

    李相默低著頭，依舊沒有說話，心裏有些憋悶，阿英的話還在耳邊回響，趙文斌成親生子了，不知道是男娃還是女娃，長得像誰，有多大了。

    “相默……”

    老楊大嫂見她出神不知道合計什麽，就喚了一聲。

    李相默抬起了頭，臉上一閃而過的難過。

    “大嫂子，這件事還是等等再說吧，我年紀還小，先不著急。”

    “咋小呢，我像你這麽大，都懷了我們家來寶了，相默，你聽大嫂子和你說，這女人啊一輩子最後都得靠一個男人的，自己在能耐也沒用，這世道你不是不知道，仗一打起來，吃虧的就是俺們這些女人。”

    “前街的那個寡婦最後不是被當兵的給禍害了嗎，你別嫌大嫂子說話不中聽，你還年輕，很多事你別看眼前，找男人就要找個踏實本分的，知根知底的，那些什麽從外頭傳來的自由戀愛行不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俺們的本。”

    老楊大嫂苦口婆心的和李相默講著過來人的經驗，李相默突然想到了以前他們鄉下那些結了婚的人，不知道當時來說親的是不是都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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