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斌昨日聽說有人在中央公園那裏見過李相默，高興的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天還沒亮，就拉著車去了那兒。

    可是剛到這兒就發現一群當兵的裏三層外三層將公園圍得水泄不通，周邊的老百姓都被那些當兵的抓了起來，原本熱鬧的茶莊現在空無一人。

    趙文斌皺了皺眉頭想要湊過去看個究竟，可是剛走沒幾步，就被幾個當兵的給攔了下來。

    “幹什麽的？”他們手裏拿著槍，槍口對準了趙文斌，一臉的警惕。

    “軍爺，我找人。”

    趙文斌壓低聲音說了一句，對這些當兵的他實在沒有什麽好感，在他心裏穿上軍裝那是要保家衛國的，可是這些人竟幹欺壓百姓的事，動不動就在街上搞射殺。

    至從經曆過第一次直奉戰爭之後，眼見著那些無辜的百姓在自己麵前一個個倒下去後，趙文斌的心裏就一直有一團火，早晚有一天他要以保護百姓為己任。

    “找人，嗬，我看你不是來找人的，是敵方的奸細吧，來人給我抓起來。”

    趙文斌還沒弄清楚狀況，就被幾個當兵的上前壓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給我仔細檢查好了，看看身上是不是帶著什麽情報。”

    全身上下被人搜了一個遍，趙文斌的臉被其中一個當兵的踩在腳下，心裏憤怒到了極點，前所未有的羞辱感充斥了他的全身，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勢單力薄，什麽也做不了，隻能忍耐才能留下命做自己想做的事。

    “長官，沒有，應該就是一個過路的。”

    “過路的？剛才他不是說要找人嗎，問問找什麽人？”

    一個男人冷聲朝著底下的人交代了一句，又走到另一邊查看情況。

    趙文斌被拉到了一個牆角問話，可是還沒等他回答，就先被拳打腳踢了一番，直到一口鮮血吐出來後，那些人才停了下來。

    “說，是不是奸細，誰派你來的，要找什麽人？”

    那些人的嘴臉猙獰，趙文斌直到很久之後還記得。

    “我不是什麽奸細，我隻是來找人的。”

    身上的傷才剛愈合，現在又挨了一頓毒打，身上穿著棉襖也被血色浸濕，染紅了一大片。

    “找人？找什麽人，快點說，要是不老實交代，就一槍斃了你。”

    “我來找我的未婚妻，兩年前她走丟了，我來這兒北平尋了兩年，昨個兒聽說她來過這裏，所以來碰碰運氣。”

    趙文斌神色如常，他長的老實，審問的人看了看，見上麵也沒特殊的指示，就放他離開了。

    趙文斌一瘸一拐的離開了中央公園，沒走多遠就停下來，回頭看了看依舊被“審問”的那些無辜的百姓，兩隻手緊緊的攥到了一起。

    ……

    鐵蛋她娘從李家回去之後，就帶著鐵蛋回家去了，臨走前和老楊大嫂說讓她在留意留意，要是李相默又活過來了，他們再來。

    老楊大嫂沒有吱聲，但是心裏也不是滋味，鐵蛋她娘這麽做，她也能理解，隻是現在孩子還在炕上躺著，生死未卜，可是那爹和那個娘，還有這未來的婆婆，都放棄了她，如果她是李相默知道後一定心涼透了。

    到了第四天的晚上，李相默的狀況越來越糟糕，竟然還抽了好幾回，也開始說起了胡話，一會叫爹一會喊娘的，還時不時的叫著趙文斌的名字。

    李四在一旁看著心裏也不得勁，他知道這丫頭怕是要不行了，蹲在地上抽著悶煙，一句話也沒說。

    朱氏看著他那樣兒，就來氣，拿著笤帚嘎達就往他腦袋上打了一下。

    “死了啊，蹲在這兒給誰守喪呢，趕緊把你這短命閨女扔出去，死在家裏多不吉利，回頭這屋裏俺們還得住呢。”

    朱氏說這話的時候，語氣聽不出一點的難過，反而帶著一絲的愉悅。

    李四蹲在原地沒有動彈，也沒接話，朱氏一看更來勁了，拿著笤帚邊打邊罵，什麽難聽的都出來了，話裏話外的意思還是老生常談，李四多麽窩囊，自己跟著他一天福沒享到。

    “夠了，俺們吃相默的喝相默的，現在她都這樣了，你還要把她扔出去，你咋心就這麽狠呢。”

    終於在朱氏罵了好一會之後，李四終於聽不下去了，從地上蹭的一下站了起來，紅著眼眶瞪了一眼朱氏。

    從兩人在一起到現在，李四第一次這麽大聲和朱氏說話，朱氏愣了幾秒鍾之後，就直接坐在了地上哭天喊娘了起來。

    “你個沒良心的，我給你生娃子伺候你，整天跟你吃糠咽菜的，你現在還對俺這樣，你才是心狠，俺伺候你們爺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現在你竟然這麽對俺，俺不活了，俺，俺死了算了，你和你那短命的閨女一起過吧，俺走在她前頭。＇

    說完見李四無動於衷，起身就要朝著那炕沿撞了過去，李四一見趕緊跑了過去，身子擋在了前麵。

    “俺不是那個意思，隻是你看這丫頭怪可憐的，不如等到她斷氣了在給送出去吧。”

    “斷氣了在送出去？虧你說的出來，李四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要她死在這屋裏，還不如讓我先死了算了。”

    朱氏作勢就朝著李四的身上撞了過去，她知道自己肯定撞不壞，才敢用了大勁。

    李四一看朱氏動真格的，也不顧身上疼不疼，趕緊把她抱在懷裏安慰了幾句，才讓她消停下來。

    起身看了看炕上的李相默，最後狠了恨心，把她裹在草堆子裏扔到了巷口。

    雖然天氣已經緩和了，但是晚上還是寒風陣陣的，凍得人都打哆嗦，李相默被直接扔到了外麵可想而知，就算沒病死也得凍死。

    李四在回去的道上摸了幾滴眼淚，回到家裏就看見朱氏正坐在炕上樂嗬的翻李相默的櫃子，裏麵包著的錢全被翻了出來，還有她的衣裳一件件在身上比劃著。

    心裏想著罵上一句，但是沒敢，窩著氣上了炕睡了過去。

    ……

    趙文斌至從上次和趙武打完架之後，名聲大噪，這片拉車的現在分成了兩個幫派，一派還是以趙武為首的，另一派則是擁護趙文斌是他們的老大。

    趙文斌可不想搞什麽拉幫結夥這一套，他就想著安安穩穩的拉車，快點找到李相默，但是這些人見到他的時候都叫一聲大哥，之前趙文斌還解釋幾句，後來索性就隨著他們來，愛怎麽叫怎麽叫，自己該幹嘛幹嘛。

    趙武被關了半個月後就放了出來，聽說在裏麵沒少挨打，老實了不少。

    兩派相安無事，雖然偶爾發生一點不愉快，但是也沒演變成動手那個地步。

    趙文斌依舊每天走街串巷，偶爾聽到有哪個人說在哪哪好像見過李相默，就趕緊趕去那個地方，可是每次都失望而歸。

    周而複始，一個月兩個月，眼看著來到北平兩年了，依舊沒有找到李相默。

    有時候他很害怕，害怕這一輩子在也見不到那個人，但是也害怕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

    但是不管怎樣，他還是沒有忘記，要找到她，知道她還活著，她很好，也就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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