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拿著包袱剛從李相默家裏出來，就看見巷口有一群當兵的來回巡查，嚇得撒腿就跑，街道上和他一樣的人多的數不勝數，全都是清一色背著包袱滿大街逃命的。

    連著跑了好幾個街道，直到身後再也看不見追兵了，李四才停了下來，氣喘籲籲的彎著腰喘了好半天。

    剛緩過勁，還沒等直起身子，就聽到身後有腳步聲，沒來及回頭看個究竟，身上背著的包袱就被人一把拽走了。

    “哎，你幹啥，站住，偷東西了。”

    李四這口氣還沒喘勻稱，就又開始拔腿去追小偷，又是連著幾條街，周邊的人越來越少，別說老百姓了，就是當兵的也看不見了，那小偷才停了下來。

    從兜裏掏出了一把小刀對著李四就刺了過去，李四隻顧著彎腰喘氣，等到抬頭的時候那刀直接就衝他過來了。

    嚇得他直接坐到了地上，雙手舉起握住了那刀刃，才沒讓那刀刺中要害，但是十根手指頭都被劃開了幾厘米深的大口子，血順著那刀刃一個勁的往下流。

    “媽蛋，又是個不要命的。”

    那小偷一腳將李四踹飛了出去，趁著他沒回過神的功夫，拿著包袱抬腿就跑。

    李四還想去追，可是這會站都站不起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包袱被人在自己麵前搶走。

    坐在地上緩了好半天才悻悻的站了起來，看了看四周，辯了方向隻能回去找李相默。

    李相默一開門就見李四滿手是血的站在門口，嚇得驚呼了一聲，趕緊將他扶進了屋，轉身去廚房端了盆水拿了一條幹淨的毛巾準備幫李四清理傷口。

    剛準備好東西準備回屋，就聽見屋裏傳來朱氏那哭天喊地的喊叫聲，緊接著是李四的謾罵聲。

    李相默趕忙往屋裏跑，簾子掀開，就見裏麵的兩人廝打在了一起，這會朱氏來了勁，手裏拿著笤帚噶噠死勁的往李四身上呼，李四雙手還淌著血不敢用勁，隻能兩隻胳膊抬起來擋著自己的腦袋。

    “讓你打俺，讓你打俺……”

    “娘，爹有傷，你快別打了。”

    李相默將盆扔到了地上去拉架，三個人一拉一扯好不熱鬧。

    ……

    馮玉祥占領北平後，脅迫曹錕下達停戰令，並罷免吳佩孚本兼各職，同時宣布成立“中華民國國民軍”，自己為總司令。

    馮玉祥的倒戈，讓直軍陣腳大亂，北平淪陷後的的第三天，吳佩孚親率其嫡係第三師、第二十六師各一部，共約七八千人乘車回救北平。

    26日，吳佩孚命令部隊開往楊村一線布防，對馮軍采取守勢，企圖等孫傳芳等人的軍隊沿津浦北上；李濟臣的軍隊由京漢鐵路南來，可是不曾想28日，奉軍攻占灤州，截斷直軍的退路，直軍潰如山傾，31日奉軍攻占山海關，大舉入關，直軍主力完全覆滅。

    李家人在家堅挺了五天後，李相默終於出了門，家裏的存糧已經吃沒了，她還好，但是朱氏和李福來熬不住，之前就讓她出來買糧，可是這外麵亂了套了，哪還能買到糧食，趁著天黑李相默到周邊轉了一圈，她沒敢走遠，就怕在遇到上次的情況。

    剛出門走幾步就見到趙鳳芝悄悄的開了一個門縫，扒眼往外瞅，正好看見了李相默，趕緊招手讓她進屋。

    “這大晚上，你要幹啥去，還打著仗呢，不要命啦。”

    趙鳳芝猜到李相默肯定是沒吃飯，趕緊去廚房端了一碗稀飯遞到了她手裏。

    “湊合吃點，家裏的存糧不多了，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什麽時候，也不敢出個門。”

    “你給我嬸兒還有我叔留著吃吧，我不餓。”

    “咋就不餓，你那一家子多少張嘴，就你家那點存糧，估計都不夠那三個人的，哪還能有你的份。”趙鳳芝猜的沒錯，這幾天李相默除了喝過幾口米湯之外，連個米粒兒都沒吃過。

    李福來正長身體，胃口也大，雖然家裏糧食短缺，但是朱氏卻沒委屈了他，基本上做完飯都是可著他吃，剩下的就是她和李四的，最後才能輪上李相默。

    “哪有，瞧你說的，我嬸和我叔都睡下了，你剛才要幹啥去？”

    李相默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轉了話茬。

    趙鳳芝這才想起，自己要出去的事兒，死勁擺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瓜子，看著李相默輕聲說道。

    “差點把正事給忘了，喏，這是我之前攢的錢，剛剛我就想送過去給你，家裏的存糧也不多了，沒法給你了，這錢你先收著，看看能不能拖關係到鄉下弄到點糧食。”

    李相默看著趙鳳芝手裏的錢票，紅了眼眶，心裏滿是感動。

    “怎麽了，怎麽還哭了？”

    趙鳳芝一看見李相默眼眶含著淚，趕緊上前一步拿出了手帕遞到了她的麵前。

    “沒，沒有，謝謝你鳳芝。”

    李相默趕緊別過了身子，用袖子胡亂的擦了一把臉，又轉了回來，臉上換上了一個笑容。

    “說啥傻話呢，我們兩誰跟誰，這錢也就夠你應應急，我記得上次你說自己的錢全被朱氏給拿走了，我估計你也不能有錢了，現在也沒法出去上工，哎，你說你這以後可咋辦啊？”

    “沒事，我相信會有辦法的。”

    李相默又扯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似乎一切在她這笑容後都會雨過天晴。

    ……

    李相默從趙鳳芝那裏拿了錢之後就去了前門大街，她記得那裏有家賣糧食的，想著碰碰運氣。

    敲了半天的門也沒人應，連著走了幾家糧油店都是一樣，大門緊鎖。

    最後李相默實在沒辦法了，就沿街開始翻垃圾堆，期盼著能撿到一點吃的，邊翻邊注意著四周的動靜，一聽到有腳步聲就趕緊躲起來，直到快要天亮了，才翻到了半塊發黴的大餅，小心翼翼的藏在懷裏，準備回家。

    可剛一轉身就看見一個小孩瞪著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直的盯著她的懷裏看。

    李相默想了想從懷裏將那餅子拿了出來遞到那個小孩的麵前，那小孩像受了驚嚇一般，身子趕緊往後躲。

    “別怕，姐姐不是想傷害你，隻想把這個餅給你。”

    小孩似懂非懂的看著李相默，見她說話輕聲細語的，不像是壞人，才停住了腳步，不再往後退，站在原地看著李相默，但是眼中依舊帶著防備。

    “乖，別怕，給你，吃吧。”

    李相默笑著走到了他的麵前，蹲了下來。

    “給。”

    小孩盯著李相默的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了小手去拿李相默手中的餅子。

    見她真的給了自己，才露出了一個笑容來。

    “謝謝姐姐。”

    “不客氣，乖。”

    李相默笑著拍了拍他的頭，這會才仔細分辨出原來是個很漂亮的小男孩，那清秀的臉龐被頭發遮住，遠遠的看不清楚。

    小男孩將那半張餅一分為二，將小一點的拿在了手裏，剩下的一小半小心的放進了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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