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隻要有你,無憂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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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葡萄就帶著新任太子妃蔣清微來宮裏請安了。
林錦嫿早起後便換上了一海棠色的宮裙,挽起發髻,簪上發簪,隻描上了淡妝。
一側小瓏瞧著,心中忍不住嘖嘖稱歎,莫不說公主貌美,便是娘娘如今的樣子,跟公主就好似姐妹般,一點也瞧不出歲月的痕跡,即便是這樣淡淡描了妝,也叫她覺得驚訝不已。
“怎麽,妝還是太濃了些?”林錦嫿詫異問她。
小玲連忙搖頭,笑道:“沒呢,是奴婢看娘娘好看,便挪不開眼睛了。”
林錦嫿淺淺一笑,才要說話,趙懷琰便從外麵回來了,已然是已經下了早朝了。
他才走進來,便看著林錦嫿的眉眼,溫柔笑道:“嫿兒,慕錦和太子妃可來了?”
“快了。”林錦嫿說完,小玲在一側將她扶起,她才道:“今日早朝事情不多嗎?”
“不是很緊要的事,就勞丞相處理了。”趙懷琰淺笑著說完,讓宮女們都退下後,才拉著林錦嫿在一側坐下,將她抱在懷中,低低笑道:“許久不見你這麽開心了,如今慕錦婚事一了,再等酒兒一出嫁,我們就得清閑了。”
說起這個話題,林錦嫿已經不如當初那般迫切的想要離開了,她知道,懷琰胸懷天下,讓他放棄江山,就如讓她放棄自由一般。他們兩人能走到今天已實屬不易,兩個人總要有人犧牲些,況且他又不是不帶自己出宮,她又何必執著讓他放棄江山呢?
想到這些,她淺淺一笑,輕輕的抱住他,小臉蹭著他溫熱的臉頰,輕聲道:“我覺得在皇宮也好,而且你我若是真的走,往後葡萄和酒兒若是受了委屈該怎麽辦?他們如今也還小呢。”
趙懷琰知道她的心思,倒也不急著告訴她自己的決定,隻覺得心中暖洋洋的,將她鬆開,定定看著她,輕輕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才笑道:“好,都聽你的。”
林錦嫿心裏甜滋滋的,莞爾笑笑,倒是不再多說些什麽。
很快,葡萄跟蔣清微就來了。
林錦嫿和趙懷琰一道坐在暖榻上,前麵的地上鋪了兩塊軟墊,葡萄跟蔣清微一前一後進來,便規矩的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起來吧。”趙懷琰笑道。
“多謝父皇,多謝母後。”葡萄響亮應答完,一側蔣清微才也跟著羞羞答答的喊了聲:“多謝父皇,母後。”
林錦嫿聽著其他人喚自己母後,還有點兒不適應,不過看著蔣清微那紅透了的小臉,便是打心底的覺得高興。
她立即叫人拿了打賞的東西來,是一柄玉如意,象征事事如意。
趙懷琰也叫人拿了賞賜來,宮人們拍成長隊魚貫而入,立在蔣清微跟前,足足又二十幾個人端著東西,太監列了冊子直接呈上。
蔣清微是知道禮數的,立即就行了禮,一側葡萄才偷偷的笑,沒一會兒小玲便端了茶來,讓蔣清微奉茶。
林錦嫿也沒刁難,愉快的喝了兒媳婦茶,又封賞了紅包,瞧見她拘謹,這才由著他跟葡萄兩人出去玩了。
等他們一走,她跟趙懷琰相視一笑:“倒是想起曾經來宮裏奉茶的時候了。”
“你一點兒也不羞怯。”趙懷琰想起那時候,隻深深望著她溫柔的笑。
“母後——!”
正說著呢,一道歡快的聲音從外麵傳來,還伴隨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聲。
林錦嫿扭頭看去,就見酒兒和了了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來了。
“怎麽了,跑得這麽急,遲些出汗了,出去吹風又要著涼。”林錦嫿說完,立即叫人去準備了薑茶。
酒兒隻彎起眼睛笑道:“沒什麽大事兒,就是想來看看皇嫂,皇嫂呢?”
林錦嫿看她裹在鬥篷裏四處張望的模樣,隻道:“你過來就是隻為看皇嫂的,都不看我跟你父皇了?”
“那倒也不是。”酒兒忙從兜裏掏出一隻紙包雞來,眼睛亮晶晶道:“這是我跟了了方才去禦膳房親自叮囑了大廚做的。”
了了跟在後頭都是無奈,明明是她自己做了打算自己吃的。
但他不能揭穿自己的姐姐,聞言,也跟著點頭:“是的,父皇母後,皇姐當真是來看你們,順帶看一下皇嫂的。”
林錦嫿看他們姐弟兩互相掩飾,倒也不介意,愉快的留下紙包雞,這才打發她們出去了,隻是走時,才跟酒兒道:“很快就是你的婚事,萬不可出差池,明白嗎?”
“明白明白。”酒兒內心羞澀,麵上卻是笑嘻嘻的。
林錦嫿見此,心中也隻搖搖頭,這孩子貪玩的性子,也就是薑期景還能拿得住。
罷了,隻要她們自己好,也就罷了。
她想想曾經的自己,不也是不顧爹爹的反對嫁給了懷琰麽?
想起這些,她隻笑笑,捏捏酒兒這小丫頭的臉,才道:“她們剛去了禦花園,你也快去吧。”
“是!”酒兒立即應下,這才又拉著了了一道走了。
兩人風風火火的一溜煙就跑出去了,林錦嫿也隻是笑。
趙懷琰就這樣安靜在一側看著妻子和兒女們說話,隻覺得幸福都要溢出來一般。
就這樣日複一日的過著平靜安寧的日子,倒是王汝嫣生下的小兒子生病,林錦嫿才特意回去了林府一次,隔了沒多久,徐昭昭竟也生了,又是個兒子,這樣一來,酒兒這個小公主,就真成了大家的寶貝了。
徐昭昭小兒子還沒出生幾日,終於是迎來了酒兒的大婚。
因為這番是要嫁去北燕,所以婚禮也格外的隆重,出嫁的前一日,整個皇宮都沉浸在公主將要有個好歸宿卻要永遠離開皇宮的悲喜交加中。
酒兒此時就坐在自己宮裏,瞧見昔日陪伴自己的宮女小太監們都在悄悄擦眼淚,忙勸道:“你們放心,我去了也還是要回來的,我會回來看你們的。”
“公主此番陪嫁的人雖然也要帶上幾十個,可我們到底不能隨公主去,公主在外,可要處處小心才是。”小宮女瀾兒擦著眼淚哽咽起來。
“就是,沒有我們在,也不知道那些個人能不能伺候好。”
小太監們也跟著哭起來。
尋常公主在,他們都是事事上心,而且公主待他們也好,吃的用的穿的,比以前不知好了多少倍,她人又大度善良,跟他們還玩得來,若是走了,哪裏再去尋這樣的好主子去。
小梨在一側雖然也給感動的額紅了眼睛,但她可是要陪嫁過去的,倒也不說這些話,隻道:“公主性子好,過去了,也一定能過好的,你們就放心吧。”
“對,大家別擔心,我可是大齊的公主呢,誰能欺負了我去?”酒兒揚起笑臉笑眯眯道。
正說著,外麵便有小宮女急急忙忙跑了來,笑道:“公主,今兒林夫人徐夫人,還有高夫人常夫人魏夫人……”
酒兒聽她細細說完,自然是知道大家都來了,立即叫人去請了進來。
但很快,她的宮裏就被占滿了。
徐昭昭尚未出月子,便沒來,怕給酒兒染了晦氣,其他人都來了,包括墨風家的兩個蒹葭和采薇。
兩個人穿著粉紅色的薄夾襖,紮著圓髻,臉上紅撲撲的,一來就拉著酒兒道:“酒兒姐姐,娘親說你很快就要出嫁啦,要嫁去很遠的地方嗎?”
“去北燕。”酒兒笑著答她。
采薇也跟著道:“北燕是什麽地方?有大齊好嗎?”
酒兒繼續笑道:“自然也好啦,聽說北燕呀,有許多的河川,有不少的魚呢,肥妹鮮嫩的很,聽說那兒還有鹹鹹的河……不對,小景說那是海,大海。”
“大海?”
蒹葭和采薇對視一眼,她們都不曾見過。
林定庵跟在一側,笑眯眯道:“我看樹上寫過,說那海裏有能吃人的大魚和蛇,極其恐怖。酒兒姐姐,你去了可千萬別去海邊,不然要被吃掉……”
林定庵話未說完,王汝嫣就笑著拉住了她:“別瞎說,海裏便是有吃人的魚,那也不會吃酒兒。而且明兒就是大婚,說些吉利的。”
林定庵朝她嘿嘿一笑,才忙正色道:“那就祝酒兒姐姐,此番出嫁後,早生貴子,多子多福……”
“你是哪兒學來的這些。”一側寶珠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林定庵倒是皮的很,看著後頭坐著的墨雪笑道:“上次雪姑姑出嫁,我聽他們都是這樣說的。”
本來安心替墨花逗弄孩子的墨雪一聽,清冷的她也不禁紅到了脖子根,忙笑道:“那些是吉祥話,不過定庵,你還小,往後可不能這樣說了。”
林定庵不是很明白為什麽,但孩子們的精力豐富,很快就把大家的注意力扯到其他事情上去了。
沒多會兒,蔣清微也來了。
她現在是太子妃,便是酒兒的皇嫂,婚前的一天,自然是要來送添妝的。
但她才一進來,不死心的林定庵就道:“太子妃表嫂,你成婚的時候,可有人跟你說過多子多福?”
蔣清微年紀小,這兒又都是長輩,被他這樣一說,小臉登時通紅,氣得王汝嫣這樣的好性子也忍不住擰住了林定庵的耳朵,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一群人坐在一起圍著酒兒說話,自然都是傳授經驗的,如何與公婆相處,如何操持家事,麵麵俱到,就差沒手把手要來教了。
這些酒兒早在兩個月前就被林錦嫿抓著找教習嬤嬤教過了,她倒也知道,隻聽著眾人說,該應下的也都應下了。
眾人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到了晚上,她們便留下孩子,去找林錦嫿了。
“娘娘。”
眾人齊齊行禮,林錦嫿看著這一大群的家人,笑起來:“都是自己人,便不必行這虛禮了。”
“娘娘哭了?”
寶珠一眼看到她微紅的眼睛,裏麵淚意未幹,明顯是哭過。
她這樣一說,眾人齊齊看去,果然看到林錦嫿眼底的濕意。
林錦嫿倒也不掩飾,隻道:“我的心情,很快你們就能理解的。娶兒媳婦,是把別人十幾年的心血搬回了家裏,而嫁女兒,是把十幾年的心血連同我接下來半輩子的擔心都嫁出去了。”說起來,林錦嫿忽然有些理解當初爹爹對自己的感情了,他那段時間那樣急切確定趙懷琰的為人,想來也是這樣的擔心吧。
眾人對視一眼,家中有女兒的,現在就開始擔心起來。
還是王汝嫣笑道:“我倒希望有個女兒,也好過這樣調皮的兒子。女兒調皮起來,總覺得可愛……”
“娘,定庵不可愛嗎?”林定庵因為年紀稍大些,也跟了過來,他故意噘嘴賣萌,看得一側寶珠直接捏住他鼓起的臉,笑眯眯道:“這樣才可愛。”
林定庵朝她一笑:“原來蒹葭可采薇是這樣才變可愛的。”
寶珠一聽,先是一愣,而後才爽朗笑出聲來。
在場的眾人也跟著高興,墨風在一側笑道:“我現在就開始傷心了,我家的兩個女兒,到時候齊齊出嫁了,可如何是好。”
“我也有你一半的傷心。”墨月在一側憂傷道。
墨雪略有幾分羞澀,卻也跟著道:“看來隻有我不必擔心了。”
眾人齊齊看向她,壞壞一笑:“不著急,孩子很快就會有的。”
墨雪看著她們含著曖昧笑意的目光,臉蹭的一下通紅,羞得幹脆捂住了臉說不出話,這才惹得眾人哄堂大笑了,唯有林定庵仍舊不懂他們的笑點。
他悄悄溜出來,直接就去找葡萄了。
葡萄這會兒正在禦書房呢,跟趙懷琰一起,嚴肅的看著下首的薑期景。
這裏的氣氛不比後宮,嚴肅又冷沉,高稟站在一側,就是呼吸都不敢重了,畢竟他們自坐在這裏後,就在比氣勢,到了現在,仍舊一句話都沒說。
還是最後趙懷琰終於開了口:“若是讓朕知道有人膽敢欺負她,絕不會善罷甘休!”
“是,我一定盡全力保護酒兒安全,絕不叫她受半點委屈。”他也認真道。
“哼,她若是受了委屈,朕必將她接回來了。”趙懷琰就是不喜歡他,這人要帶走自己小心翼翼嗬護大的女兒,還要帶去那麽遠的地方,想想他都覺得難受至極,這麽個王八蛋,有什麽好的,也就是模樣不錯罷了,要能入贅多好。
哎。
他心裏微微一歎,語氣陡然就柔和了起來:“她嫁過去,便是千裏之外,遠離父母兄弟,遠離熟悉的環境和親人,去一個完全沒人認識她的地方,你當知道她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會決心要嫁給你,跟你共度餘生。薑期景,酒兒尋常雖然看著調皮貪玩,但任何事她心裏都有杆秤,孰輕孰重她也能分得清楚,我不要求你待她能如我一般,但最起碼,你不能負她,欺她辱她,否則,朕的大齊,也不是當擺設的。”
葡萄在一側看著他,原以為父皇平常不說這些話,對他們兄妹雖然愛,但也不止於此,可如今見到,才知道父皇外冷內熱,早把他們幾個放在很重要很重要的位置。
他也看著薑期景道:“酒兒性子貪玩,往後就要王爺多多包涵了。”
“請皇上太子放心,酒兒是我的命,如有人輕她欺她辱她,不必皇上動手,我也一定不會手下留情!”薑期景鄭重的看著趙懷琰道。
“如此最好,因為朕會一直盯著你。”趙懷琰能看出他的真誠,對他的態度倒也好了些,想起之前自己跟嶽父好幾次在書房的談話,想起那時候的決心,他眼底這才流露出一絲絲的笑意,跟薑期景道:“這幾個月你早早來了京城,朕便不與你計較了,時辰也不早了,你早些回去準備吧,明日你親自來迎娶。”
薑期景其實是做足了準備的,見他竟不多問了,雖有些詫異,但也沒再多說什麽,笑著離開了。
等他一走,外麵偷聽的林定庵這才想要離開,卻被高稟直接給抓住帶進來了。
林定庵來時,屋子裏嚴肅的氛圍還沒散,趙懷琰涼涼看他一眼,嚇得他一個哆嗦,忙道:“姑父,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趙懷琰聞言,這才反應過來,忙柔和了神色,朝他道:“都聽清楚了?”
“聽的還算清楚……”林定庵略有些心虛道。
“那就好,你們都記住了,娶了人家的姑娘,要好生待著。”趙懷琰看了他們一眼,終是不再說什麽,起身走了。
葡萄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嘴角微微揚起,才轉頭看著被嚇壞的林定庵道:“下次可別偷聽了,不然罰你留在宮裏日日陪我讀書習武。”
“那還是別了。”林定庵笑起來,但他知道,若不是趙懷琰允許,他怎麽可能有機會偷聽?
葡萄瞧著他心裏清楚,也不再多說什麽了,畢竟明日他還要親自帶兵護送酒兒嫁去北燕。
等到皇宮的熱鬧慢慢沉寂下來,不少人今夜都要睡不著了。
蘇鏡洵當夜已經趕回了京城,便是定北侯府的人苦苦瞞著他,還是讓他知道了。
他要求不多,隻要能再看看她,知道她會幸福,那就好了。
夜色下,皇宮中的燈火依舊輝煌,酒兒半夜就被從被窩拉了出來,梳妝打扮,更換嫁衣,鳳冠霞帔一樣也不能少,頭上的發飾更是極多,哪一樣都要費不少時間。
林錦嫿夜裏也沒睡,她要親自來替她梳頭。
“母後不算是有福之人,此生坎坷,但母後願意將餘生的福氣和運氣都給你們,希望你們一生順遂,不似母後這般波折。”她站在酒兒身後,看著銅鏡中的她換上嫁衣,麵上雖有未散的睡意,但那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卻看得清楚。
她說完,才拿起梳子輕輕梳理著她的頭發,淺淺的笑:“一梳梳到尾。”
酒兒眼中已有點點濕意,以前做個孩子的時候,從不曾想過這些,到了如今,才知道分別之苦。
“母後……”
“二梳白發齊眉。”林錦嫿忍著淚,笑看著她,替她將頭發梳下。
“三梳子孫滿堂。”
“四梳永諧連理……”
林錦嫿慢慢說完,眼淚已是淌落,酒兒轉身便撲到了她懷裏輕輕抽泣起來:“母後,酒兒舍不得裏,酒兒不嫁了。”
林錦嫿笑眯眯的輕輕撫著她的頭發,想起若是自己出嫁,娘親也該是這樣的給她梳頭發才是。
“時常來看母後就好。”她溫柔的笑,將她扶起,看著她淚眼汪汪,替她輕輕擦去眼淚,才道:“往後的路,別怕,大膽的走,母後一直都在。”
酒兒看著她,心中充滿了勇氣,從小打到,母後的愛就是她的勇氣!
天慢慢的亮了起來,分別的時刻也越來越近,趙懷琰來時,看著還是那樣高大尊貴的模樣,但看起來也是一夜未眠,倒是葡萄精神還好些,今日他要送酒兒出嫁。
趙懷琰看著麵前一大一小兩個女人,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他隻要她們好,那就什麽都覺得足矣了。
“時辰到了,公主該預備出宮了。”
內務府的太監來傳,酒兒這才抬著淚眼看著趙懷琰:“酒兒自此辭別父皇母後,願父皇母後,千歲長康。”
趙懷琰負在身後的手微微一緊,上前親自拿起那蓋頭,才看著她道:“父皇送你出宮。”
“是。”酒兒應下,趙懷琰這才小心將蓋頭給她蓋上了,而後他親自走在最前麵,送她出宮。
所有人都知道,大齊帝後,視公主為珍寶,如今此舉,更是印證了這一點。
宮門外,早已立下百官,設下千人宴,兩道是圍滿的百姓,而薑期景也早已帶著人馬在城外等候。
十裏紅妝,風華絕世,說是舉國同慶也不為過了。
林錦嫿跟趙懷琰站在城牆上,目送著她的馬車離開,終是忍不住低聲輕泣起來,趙懷琰將她攬在懷中,猶還記得酒兒蹣跚學步時的模樣,那胖乎乎卻溫暖的小人兒,如今一晃,她也要出嫁了,他的寶貝女兒啊,從此往後,就是別人的了。
城外,薑期景早早就看到了那大紅的馬車過來。
他一身喜袍,穩穩的站在城門口,心中隻有激動。
他惦記了半輩子的小姑娘,終於要被他娶回去給他做媳婦了。
“王爺。”
一側侍從輕聲喚他:“他們也來了。”
薑期景聞言,眼底帶著幾分感慨,卻也隻是淺笑:“不必驚擾他們。”他知道今日蘇鏡洵必然會來的,若是換做自己,自己也會來,但僅此而已,他相信蘇鏡洵也是如此。
很快,馬車在跟前停下,他上前淺笑:“公主,接下來,由我給你帶路。”
“勞煩了。”酒兒聽到他的聲音,悲傷才被慢慢吹散,她隔著蓋頭,再隔著厚重的簾子,似乎還能看到他滿是笑意的臉一般。
馬車再次緩緩駛動,酒兒能聽到葡萄還有舅舅跟薑期景的說話聲,但隻是聽到他的聲音,她便覺得遠嫁千裏,似乎也不忐忑了。
寒風吹過,外麵忽然歡呼起來,而後便聽到小梨在外高興道:“公主下雪了。”
酒兒一聽,立即忍不住撩起蓋頭小心掀開了車簾往外看去,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了下來,廣袤的平原上有已經落光了樹葉的樹林,鳥群自天上飛過,目之所及,都是溫柔,大雪也溫柔。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接住天上飄落的雪花,看著它們在手心慢慢融化,嘴角高高揚了起來,再看前麵一身紅衣騎著高頭大馬的少年,嘴角揚得更高。
薑期景似有所感一般,回頭看去,與她四目相對,先是驚訝,而後才是充滿愛意的寵溺,那個悄悄往外看的小姑娘,真招人喜歡啊。
他看過酒兒,才朝停在遠處的馬車看去,想了想,他終是輕笑著朝那處招了招手,向他們揮別。
阿念在蘇思夢懷裏躍出來,飛快的跑到了薑期景身邊,坐在了他的身前,跟他一起看去,蘇思夢往前追出一步,卻終是停了下來。
“酒兒跟著他,一定會幸福的,對吧?”蘇鏡洵輕輕一笑,微白的臉上帶著虛弱,也帶著最後的祝福。
“一定會的,酒兒和王爺,一定會過的很好。”蘇思夢擦去眼淚,這才上前扶著他,笑道:“哥哥,下雪了,我們回家吧。”
“好,回家。”蘇鏡洵淺淺笑著,轉過身去,強行將已經到了喉頭的血咽下,或許這一生,就隻要記得她就好吧。
他坐上馬車去,準備離開,身後卻忽然傳來酒兒的聲音。
“小洵,小夢!”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她的聲音再次傳來。
他眼中含淚,轉身看去,那小小的人兒站在馬車前朝他招手,他似乎還能看到她的小臉,看到她那能治愈一切的笑容。
“酒兒,酒兒——!”他嘶吼出聲,似乎要將壓抑十幾年的情緒全部都宣泄出來,可他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再追上去。
酒兒聽不到他的喊聲了,她走了。
他停下腳步,終於大哭出聲,他後悔啊,後悔為何沒有早點說出口,就永遠失去了她。
可是,他也知道,跟薑期景在一起,酒兒一定會更幸福。
所以酒兒,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要讓我擔心,不要讓我日夜不能眠。
他心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一直站在這大雪裏,看著酒兒的馬車離開,終是拿出了能治病的藥丸全部咽下。
“哥哥……”蘇思夢望著他,他卻是漸漸平息下來,猶如以前般朝他輕笑:“小夢,我要好好活著,萬一酒兒過得不好,要回來尋我怎麽辦?”
蘇思夢見他似乎想通了,也終是跟著笑起來:“好,我們回家。”
“回家。”蘇鏡洵坐上馬車去,忍住想要回頭看的衝動,閉上眼睛,也鬆開了緊握著的手,酒兒,願你餘生,都不必來見我。
寒風寂寂,酒兒終是到了北燕,也在葡萄跟林錦澄的見證下,嫁入了薑王府,成為了薑王妃。
洞房花燭夜,薑王府的人都在趴著門角,沒多會兒裏麵就傳來了新王妃的聲音。
“小景,你幹嘛脫我衣裳。”
“咦,為何你也要脫?”
“啊——有點痛……”
一連串的疑問過後,那清楚的聲音終是百轉千回起來,聽得外麵眾人紛紛掩唇笑起來。
小梨奔忙了一天,也早早躺下睡著了,心裏美滋滋的等著第二天去跟新姑爺討封賞,誰知道第二天她才醒來,就被人通知,王爺王妃留下一封信,闖蕩江湖去了。
小梨哀嚎:“公主,你這是坑奴婢啊!”
消息傳回大齊,都已經過了年關了。
年關所有官員休假在家,葡萄也打算美滋滋的跟蔣清微過幾日兩個人的日子,就見到高稟大過年的到家裏來了。
“高侍衛,你怎麽這麽早來,可是父皇他……”葡萄的話還未問完,高稟便上前呈上一封信,道:“太子殿下,這是皇上讓屬下轉交給您的。”
葡萄看著這信,隱隱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看著高稟,高稟隻能裝作不知道的摸摸鼻子,他怎麽能告訴太子殿下,皇上和皇後娘娘的馬車,現在已經出了京城往離陀島的方向去了呢?
此刻的趙懷琰的馬車裏,他看著開心的猶如少女的林錦嫿,笑道:“嫿兒。”
“嗯?”林錦嫿轉頭瞧他,他的吻卻不期而至,纏綿至深。
“我愛你。”他凝視著她的眼眸,溫柔淺笑:“往後餘生,平淡也好,波瀾也好,隻要有你,無憂無愁。”
林錦嫿看著他滿是愛意的眼睛,還是要忍不住心動:“如果有下輩子,你也要這樣愛我嗎?”
“愛。”
“下下輩子呢?”
“愛。”
“那下下下輩子呢?”
“愛。”
林錦嫿眼眸彎起,倚在他的肩上,聽著風兒吹動馬車上的鈴鐺輕響,淺淺的笑:“我也愛你。”
往後餘生,生生世世,都愛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