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鴛鴦雙俠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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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德縣這月格外熱鬧,因為一年一度的乞巧節又要到了,而寧德縣又曾出過一個以‘才’聞名的大美女,後來還送入宮做了貴妃,明間外號巧娘娘。
    所以長期以往,這兒就形成了定例,但凡乞巧節,一定要舉辦盛會,三天三夜,再選出下一個才德兼備的‘巧娘娘’來。
    “都快些,別耽擱了,咱們小姐今年肯定是要拔得頭籌的。”
    西邊街上那一處府邸裏,管家的催促聲不絕於耳。
    下人們覺得耳朵都要起繭子了,看著站在門口唾沫橫飛的管家又不得不屈服。
    “管家管家,老爺叫你去呢。”
    說著,一道急促的聲音傳來。
    張管家一聽,立即將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拉著來回話的小廝問道:“是不是小姐她又……”
    小廝立即諱莫如深,壓低了聲音道:“聽說這次不是看上縣衙的公子了,而是一個她根本沒見過麵的人。”
    “沒見過麵的?”管家禁不住擦了把汗。
    “是啊,就是最近聲名大噪的鴛鴦雙俠裏的男大俠,坊間傳言說他是個風流俊逸一等一的人物。”小廝同情的看了眼張管家。
    張管家一聽,果真是暈了暈,差點倒在地上,方才指揮著的那股精氣神立即就沒了。
    他勉強扶著小廝的手在廊邊坐穩,歎氣又歎氣,才道:“我還以為這次乞巧節,怎麽也要把小姐嫁出去了,她怎麽……怎麽又變心了!”
    “哎,這都是命數……”
    “去他媽的命數!上次西山那個禿驢還說老子今年就得救了,媽了個巴子,要不是他這話我早就跑路了,那個老禿驢……”
    “管家管家,這兒可是府裏呢!而且那大師,咱們小姐去年才看上他過,他自然希望咱們小姐趕緊嫁了。”小廝忙拉住幾乎要暴走的管家,表示同情。
    管家回過神來,這才深吸一口氣,走時又暗罵一聲殺千刀的老禿驢,這才快步往老爺的書房去了。
    還不到書房,就遠遠聽到了那矯揉造作的哭聲。
    他熟練的從袖子裏拿出兩坨棉花塞到耳朵裏,這才順利穿過廳堂到了書房。
    書房裏,這張家老爺,耳朵裏也塞著兩坨棉花。
    主仆量熟練的打著啞謎,看了眼一旁描著濃厚桃花妝的二十多歲健碩女子,小心肝均是顫了顫,互相擦了擦眼角的淚,點了點頭。
    這張家小姐要嫁,誰還敢不娶?
    沒半天,全寧德縣尋找鴛鴦雙俠男大俠的告示就貼滿了大街小巷。
    某條巷子口,正忙著懲奸除惡戴著金銀麵具的兩個飄逸的身姿才停下,就瞥見了這告示,在圍觀群眾的矚目下,其中一個拿劍抵著告示笑問道:“這張家小姐,是何方人物?”
    “這……”
    群眾們欲言又止,半晌,跑了個幹淨。
    “這張家小姐,莫不是比山匪惡徒還可怕?”另一人不解,聲音嬌甜好聽,還帶著濃濃的興趣。
    這小縣城,看起來很好玩嘛……
    薑期景聽著酒兒那帶著濃厚興趣的聲音,小心肝一顫:“酒兒,你看這一路,我們懲奸除惡,寧德縣說不定已經幹淨了……”
    “你方才沒見,眾人恐懼這張小姐如鬼魅嗎?說不定她是個彪悍惡毒的人物,咱們不能見百姓陷於為難而不救!”
    酒兒的眼睛早已亮晶晶。
    真有趣啊,眾人避如蛇蠍的小姐,她還真想見識見識!
    薑期景抽抽鼻子,想起這一路來他的遭遇,暗自抹淚,早知道,默默遊山玩水就好了,扮演什麽鴛鴦雙俠……
    很快,二人就到了這張府門口。
    張管家正愁去哪裏找人呢,就見兩個氣度不凡的人到了門口來,端看二人的衣著和配飾,也知道價值不菲,更別提二人那通身的貴氣了。
    “這……”他急急迎上去,就見酒兒笑眯眯道:“我們知道鴛鴦雙俠在哪兒,不過旅途勞累,我們身上的銀錢又用完了,所以……”
    “既如此,二位若不嫌棄,就在府上小住吧!”管家的眼睛立即落在一側薑期景的臉上,這樣麵若冠玉的男子,小姐一定喜歡!
    他二話不說,扭頭就叫人去準備房間,還一路絮絮叨叨的打探二人的關係,薑期景脫口而出的夫妻,被酒兒改成了兄妹,所以張管家一顆心更是落回了肚子裏。
    等安置到房間後,酒兒就打趣起站在門邊心思悠遠的人來:“也不知這張家小姐是個什麽樣的人物,若是個絕色的,帶回去給你做小也不是不可以……”
    話未說完,就見薑期景俊臉一黑,不等酒兒回過神,他人已經繞到了酒兒的跟前,俯身就吻了下去。
    既然她這張小嘴喋喋不休,就幹脆堵上!
    屋子裏的熱度迅速攀升起來,初初六月,已經熱的人汗流浹背一件衣裳也穿不住了。
    所以薑期景自然的脫了衣裳涼快涼快,還順便也幫了幫酒兒。
    “我們才來這張府……”
    酒兒小臉氣得泛紅,一雙眼眸濕漉漉的瞪著他,又氣又羞。
    薑期景可不管:“這一路,夫人都打算給我納多少小妾了,我若是需要小妾,又何苦等你那十年!”
    酒兒微微一怔,某人已俯身而下。
    ……
    等到張家小姐過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明兒就是乞巧節,她看起來卻是半點興奮也無,雖然滿臉塗著誇張的狀露著大大的笑,但酒兒和薑期景一眼就看的出來,她一點兒也不開心。
    張管家在一側點頭哈腰,等把比他高一個頭的張小姐請進了屋子,才跟酒兒道:“這位姑娘,我家的花園做的很不錯,如今荷花正開,滿園花香,您看外頭還亮著,太陽也不大,要不要出來走走?”
    酒兒倒是裝作不經意的又打量了眼那渾不在意自己的張小姐,個頭比一般男子還高,身材也的確粗壯健碩,但五官卻不錯,若是不那麽濃妝豔抹的,定也是個佳人……
    想到這裏,她頓了頓,也不顧薑期景不斷遞給她的眼色,點點頭就出去了,她倒要看看,這位張小姐身上,到底是有什麽故事。
    張家的花園的確好看,紅的藍的鮮花擺滿了,剛好夕陽西下,金黃的夕陽落在花園裏飛舞的蝴蝶身上,都恍若,夢中而來一般。
    酒兒打發走了身邊跟著的下人,獨自找了艘小船,幹脆就劃著小船到了荷花從裏,躺下小憩了。
    “聽說了嗎,府上又來了個男人。”
    遠遠的,有女子說話的聲音傳來,酒兒耳朵微微動了動,大大的眸子張開,開始聚精會神的聽起來,就聽見腳步神竟也慢慢朝這邊而來了。
    “聽說是一對兄妹,那男人倒是豐神俊朗,不一般的貴氣俊逸,小姐肯定要看上……”說著說著,那兩人都笑出了聲來,可裏麵的諷刺和嘲弄也不言而喻。
    其中一個手裏摘著朵黃花,時不時的往發髻上比劃,長眼一挑,冷哼道:“看上又如何?你不看看她那個醜樣子,生的比男人都粗壯,長得又醜人又蠢,別說男人,就是狗都看不上她……”
    “好了好了,她到底也是主子……”另一人忙道,這女子卻是越發的諷刺起來:“她算什麽主子?要不是老爺可憐她孤苦,父母親族都死完了,也不會把她接過來養這麽大。雖然說這張家的家財全是她帶來的,可一嫁出去,這些家財她一分也別想帶走。”
    “那倒也是。”
    兩個丫鬟又是一番嘲諷,這才相攜走了。
    酒兒聽著,也是目瞪口呆,她行走江湖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聽說占了人家孤女的家產,最後一分不還的。
    她半坐起身,還不等說話,就見一個尖臉老男人正貓在草叢裏偷看她,手下時不時還有動作。
    酒兒一股惡心湧上心頭,二話不說,一躍起身,揪起那老頭就是一頓好打。
    她雖是三腳貓功夫,但輕功極好,打這麽個老頭,直打得他還手的機會都沒有,直到張管家白了臉趕來,她這才停了手。
    “劉老爺,這是怎麽回事啊?”張管家急得是額頭冒汗,被打成豬頭的老頭這才搖搖晃晃站起了身,看了看氣定神閑站在一側的酒兒,嚇得褲襠都濕了,扭頭就連滾帶爬的跑了,留下張管家風中淩亂。
    “這……”
    “哦,他自己摔得。”酒兒淡淡說完,也扭頭走了,張管家卻是眼底一暗,他本還想留下這對兄妹的哥哥,好好送走妹妹,如今看來,也別怪他不客氣了!
    是夜,酒兒把自己聽到的話跟薑期景說了。
    薑期景知道她心思細膩又格外善良,當下便也配合她,跟她細細商量了起來,不想半夜房間外就一陣騷動。
    尋常人或許發現不了,可他們到底是習武之人,立即就發現了不對勁,等起身查看時,外麵已經是點起了火。
    大火燃起,張管家的臉也略陰沉起來。他也不想如此的,但打了劉老爺這一地方惡霸,也隻能如此了!
    “著火了,怎麽著火了,快救火啊!”
    忽的,一聲大呼傳來,所有人都沉下了臉,轉頭就見一個纖瘦文弱的男子跑了來,身上還帶著些書卷氣。
    張管家一見他,上前就一巴掌,冷喝道:“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許出來嗎?”
    “可是叔父,小姐的房間就在後麵,如此大火不救,萬一小姐她……”
    “那也用不著你管,給我滾回去!”
    張管家說完,氣憤的踹了這侄兒一腳,卻不想一向聽話的侄兒竟是大喊起來:“快救火,救火!”
    張管家見狀,越發惱了,幹脆上前揪著他的衣裳就往大火裏送:“你不是想死嗎?現在就去死算了!”
    “叔父……”
    “你還有臉叫我?跟那個不男不女的小姐鬼混在一起丟我張家的臉也就算了,如今還對她不死心,我看非要我活活打死你才行!”
    “我……”男人一臉死灰,滿是痛苦:“小姐她隻是與旁人不一樣罷了,不是什麽不男不女……”
    “還不是?”張管家冷笑一聲:“她若是正常,怎麽會長出跟男人一樣的東西?要不是老爺心善,念在她孤苦的份上,願意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尋常人早把她拖下去燒死了!”
    “可是……”男人滿心的憐惜:“這也不是小姐願意的,她隻是……隻是……”
    “張生!”
    一道女子輕呼傳來,張生臉色一白,扭頭就看到了那個打扮浮誇的張家小姐張鶯鶯。
    張生立即起身就要衝過去,但張管家卻是臉一黑,立即就讓人去拉扯張鶯鶯。
    好一副癡情男女的模樣,可落在旁人眼裏,竟像是根刺一般,叫他們一陣陣惡心,下手也越發用力起來。
    不遠處的屋頂,酒兒跟薑期景看著一幕,眨眨眼,難不成這就是這張家小姐遲遲沒嫁出去的原因?
    就在他們難舍難分之時,又一個身影匆匆趕來。
    才到,張管家就立即上前去攔住了他,語氣也不大好:“老爺,您這麽晚還來做什麽?”
    “管家,我是看見大火……”
    “您放心,小的會處置好。”說完,不由分說的就讓人拉這位張家的老爺回去。
    張老爺看著哭得厲害的張鶯鶯,於心不忍,但又怯於張管家,歎了口氣準備離開,沒想到砰的一聲傳來,竟是張生撞了柱子!
    張老爺嚇蒙了,張鶯鶯已經是衝了上去,將他抱在了懷裏:“張生,你怎麽這麽傻……”
    “小姐……”
    張生眼中含淚:“都是張生無能,與其如此痛苦,倒不如……倒不如……”
    “我看你是瘋了!”張管家氣得臉色發白,立即嗬斥:“還愣著做什麽,把老爺小姐都給我送回去!”
    “管家!”張老爺頭一次發火,張管家也是一愣,旋即臉色陰沉:“老爺,你想說什麽?”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們郎情妾意,我們又何必棒打鴛鴦……”
    “鴛鴦?張生將來也是要考狀元光耀門楣的,老爺這樣說,是要趕奴才走了?”他的話語裏,已是帶了威脅。
    張老爺一貫的優柔寡斷,雖然善良,但性子極軟,身邊又沒人,這麽多年都是讓張管家給把持著……
    想著想著,他就打算放棄,卻不想還沒開口,就聽到破空一聲,扭頭,張管家已是跪在了地上。
    所有人怔住,張管家也蒙住了。
    “是誰?我告訴你,我可不怕……哎喲……”他一聲慘叫,眾人便看到一顆石頭從他臉上彈開,他臉都腫了。
    張管家啐出一口血含著一顆牙,立即怒喝:“你們都是死人不成,還不去看看……”
    “不必了,我們不是在這兒麽。”
    話落,兩道人影從天而降,帶著金銀麵具,這可是鴛鴦大俠的標記。
    張鶯鶯和張生都瞪大了眼睛,輕呼:“鴛鴦大俠!”
    “正是我們,鋤強扶弱,懲奸除惡!”
    酒兒雙手抱胸,正氣浩然的說著,薑期景隻覺得臉有些發燙,到底是沒敢笑出聲,嗯了一聲,才看著張管家:“你這個惡奴,今日你竟敢放火殺人,還敢逼死你侄子,如此沒有尊貴忘恩負義的小人,我等必當除之!”
    說完,張管家腿都軟了。
    鴛鴦雙俠誰人不知,那凶惡至極的江洋大盜都不敢輕易招惹的人,他一個升鬥小民哪裏敢招惹?立時就跪地求饒。
    但薑期景寒劍已經出竅,眼看著就要去割斷他的脖子了,張生卻衝了出來。
    “大俠,他到底是我叔叔,能不能不殺他?”張生渾身抖得似在篩糠,卻沒有半分退讓的意思。
    瞧著他,雖然柔弱,但竟是個有血性的!
    酒兒眉梢一挑,問他:“那就這樣輕易放了他,然後讓他繼續殺人放火,阻礙你們?”
    “那倒不是,叔叔有罪,自當交由官府處置。”張生說完,回頭看了眼張鶯鶯。
    張鶯鶯愛憐的望著他,也跟著點了點頭,張老爺則失去全程懵逼。
    酒兒見此,倒也不再說什麽,但輕饒是不可能的,畢竟他方才可要燒死自己!
    “那我就放過他……”酒兒說完,看張管家長長鬆了口氣,又補充道:“不過,要斷兩條腿才行!”說完,盯著他又慘白的臉,直接抬腳上前!
    一夜過去,到了第二天夜裏,乞巧節也終於開始了。
    偌大的擂台上,主持人興奮的舉起得勝者的手大聲宣布:“此番榮獲第一名的巧娘娘,乃是張家小姐,張鶯鶯!”
    話落,台下興奮的百姓一時寂靜無聲起來。
    張鶯鶯看了眼台下那瘦弱卻堅毅的身影,鼓起勇氣走上前一步,輕聲道:“明日,我將與張生張公子完婚,屆時張家一半的家財都會拿出來作為喜禮贈予鄉民,還請鄉民們屆時一定來參加!”
    話落,張家的小廝們已經撒起了漫天的銅錢雨,冷下來的氣氛瞬間熱烈起來,張生也被人簇擁上台,跟張鶯鶯站在一起,接受了乞巧節的大獎!
    擂台對麵的屋頂上,酒兒看著這樁美事這麽快成了,眼睛都彎成一條縫兒,暗夜裏卻忽然有人遞了消息來。
    她本以為是小事,接過消息一看,眼睛立時亮了,抓著一側薑期景的手都顫抖起來。
    “怎麽了?”薑期景還以為出了什麽大事,忙緊張看她:“酒兒你……”
    “是太子哥哥,太子妃生了,龍鳳胎!”
    酒兒隻覺得這太神奇了,剛要一躍而下,忽的胃裏一陣惡心湧來。
    她勉強穩住,明眸微微眯起,不由懷疑的抹了下肚子,又自己摸了摸脈搏,眨眨眼:“小景……”
    “怎麽了?”薑期景今晚簡直急得要掉一把頭發,才問完就見酒兒略顯羞澀的伏在他懷裏,小意的錘著他胸口:“人家……好像也有身孕了……”
    “什麽——!”
    薑期景一聲大喝,整條街都安靜了下來,眾人尋聲望著他,就見他差點手舞足蹈起來,朝底下大喊:“我要當爹了,我要當爹了!”
    眾人聽罷,爆發出一聲熱鬧的大笑,街上又重新歡呼起來,帶著所有的喜悅!
    酒兒看著高興壞了的人,瑉唇笑出聲來。
    父皇,母後,你們看,女兒也沒有選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