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青淵在徐靈昭的懷裏哭累了，眼睛也有點腫，蔫蔫地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我問的。”

    “問誰？”

    “不告訴你。”

    榮青淵醒過神來，嘟囔，“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換到了我的住址。”

    徐靈昭笑了起來，眉眼都是溫柔，“我想見你，事情一結束就趕回來，打你電話怎麽也沒人接，這才來的。”

    “我眼睛有點難受。”

    “我叫人送冰塊來。”

    榮青淵一下按住他的手，急了，“你這麽大人了懂不懂套路啊，這個時候要說去我那吧我給你冰敷，OK？”

    徐靈昭聽完這頓套路教育愣了一下，接著笑出聲，榮青淵白眼往上翻，“笑個屁。”

    好在徐靈昭同學反應快特別上道兒，立刻順著她說，“實在抱歉，我可能真的與世隔絕太久了，那這位眼睛哭腫了的榮小姐，去我那吧，我給你冰敷。”

    “這還差不多。”

    二環裏一棟半新不舊的樓，徐靈昭牽著榮青淵的手上去，“這是我爸媽當年的婚房，前段時間才翻新過。”

    榮青淵點點頭，好奇心重的四處張望。

    一開門，果然別有洞天，入眼是青藍色彩牆，柚木地板，客廳一水兒意大利頂級家具，連吊燈和地毯都是定製的，開放式廚房跟餐廳入口是木地板拚的絕版老花磚，陽台綠植肆意茂盛，熱熱鬧鬧的。

    榮青淵站在門口就由衷讚道，“徐叔叔，你品位不錯。”

    徐靈昭已經在冰箱那邊翻冰塊裝袋了，聽見這話真是老心一陣安慰，“多謝誇獎，我終於有一個能讓你覺得還不錯的地方了。”

    榮青淵煞有介事地點頭，看他的音響挺厲害，過去擺弄了一會兒，弄出一首daysofwineandroses，“品位不錯1。”

    徐靈昭朝她招招手然後坐在沙發上，榮青淵過去躺下腦袋放在他膝頭閉上眼，他握著冰袋輕輕的給她敷眼睛。

    榮青淵像是聽歌聽醉了，開始胡說八道，“真美啊，出神入化，這個世界隻要有酒和玫瑰就不會寂寞。”

    徐靈昭盯著她的小臉，問道，“那你呢？”

    榮青淵張口就來，“我以前有雪茄和雪碧就不會寂寞。但是現在我有你，看見你我就高興。”

    徐靈昭微笑，看樣子也沒當真，“你今天為什麽難過？”

    “我就是想哭。”

    “想哭？”

    “對，看你是不是心疼我。”

    徐靈昭見她這樣三句真七句假的，明顯就是胡謅了，唉聲歎氣地逗她，“你這麽說話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榮青淵果然笑了起來，像個小瘋子似的邊笑邊說，“等橙子有空了我就向她約稿，請她編《戲精大學》全套教材，扉頁都用來感謝你，你好好看看且學著呢。”

    徐靈昭被榮青淵笑的也跟著她一起笑，能夠肆無忌憚的大笑也是一種可貴的能力。

    榮青淵眼睛直了一瞬，翻身坐起來一下用食指戳住他的臉，“對，就是這個弧度，特別好。”

    徐靈昭就保持這個特別好的笑容，抓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輕吻一下，“如果今天我不來你還哭嗎？”

    榮青淵看他一眼搖頭，“你隻有今天來了。”

    徐靈昭下意識地揉了揉榮青淵的頭發，讓她靠在自己身上，親吻她的額頭，“實在抱歉，我來晚了。”

    “來了就好啊。”

    “那說說為什麽難過？因為工作？朋友？”

    榮青淵看他這麽執著，笑了笑，抬頭看了他一眼，“你真想聽？”

    徐靈昭挑眉望著她，像等待一個神秘故事浮出水麵的好奇觀眾，眼神明晰而客觀。

    榮青淵看他這副‘你就隨便說說我在這洗耳恭聽’的樣子，放鬆下來，“我有四個特別好的朋友，大學的時候就在一塊玩，組了個社團叫奇葩社。”

    “大姐是那種很有質感的人，會發光。睿智，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因此眼神堅定，永遠拎得清，清醒到某些時候會讓人覺得有些冷漠。

    男朋友跟我一樣學藝術的，剛進大學因為長得帥性格好引起了不小的轟動，藝術院帥哥看上法學高材生，挺好的校園愛情故事，但大姐還是那樣，我行我素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後來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大姐去倫敦進修，今年都第二年了，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橙子在新聞院，院寵，甜美嬌俏話多搞笑，走到哪都有人喜歡，看著就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是她又細膩敏銳的出乎意料，而且下筆如刀。

    我懷疑這個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有我們都看不見的深度，可她就樂得擺個淺薄樣來給你看，好像什麽都不在乎無所謂，嘻嘻哈哈就給打發過去了，聰明容易難得糊塗。”

    “老三是大小姐，很雅，是那種皎潔的高雅，學建築的，眉目淡然，與世無爭的樣子，笑起來相當治愈係，我印象裏她總是從容的，不露聲色，也是實實在在的玲瓏剔透，一針見血，有時候毒舌說話很有意思。

    青梅竹馬的男朋友是橙子的哥哥，三個人一起長大，三個人都長成了不同的人，還是一樣的親密無間，不爭不搶但什麽都有。”

    “綠薇是我們中活得最精彩也最暗的那一個，漂亮，漂亮到人隻要看見她大腦就會自動分泌多巴胺，不僅好看的皮囊引人注意，智商也是非一般人可比，這可是以後要成為物理學家的女人。

    隻是……她愛的人中學時期徒步探險意外失蹤，她這麽多年把自己放逐在外尋找，那些最刺激危險的地方她都拿腳步量過，就剛剛，她終於決定回來了。”

    徐靈昭安靜的聽完，歎道，“是找到……了嗎？”

    榮青淵肩膀塌下來，垂眼盯著自己的手，點點頭，“按照老三做事的風格和效率大姐和橙子不可能知道的比我晚，所有人都冷靜的替綠薇鬆了一口氣，她們知道這個時候誰不能回頭必須向前看，隻有我繃不住散了，我隻是想了想就……

    她們每一個都清醒，都透徹，我最擅長庸人自擾。”

    徐靈昭剛想說什麽，榮青淵忽然想起什麽似的瞪大眼睛，一下揪住他的襯衫，“你會消失嗎？”

    徐靈昭知道她是真的害怕了，攬著她的肩膀拍拍她的背柔聲說，“不會，我舍不得消失。”

    “真的？”

    徐靈昭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澄靈純淨，如有神祗，認真地點了點頭，而後捏了捏她的小臉，起身，“累了吧，眼睛還難受嗎？我去給你收拾房間。”

    榮青淵慌了一下，一把拉住他的手，“我不想去，我想跟你在一起。”

    徐靈昭瞬間眯起眼，“榮青淵，我不管別人透不透徹我可不那麽透徹的。”

    榮青淵認真的看著他，清澈卻跳動著火焰的眸子要將人融化，臉上的表情近乎虔誠，“你說禁果好吃，我就嚐。”

    徐靈昭一下震住，他感覺自己那點可憐的自控力已經不管用了，無數星辰在她眼中匯成了華麗的旋渦，他在正中間馬上要溺死。

    榮青淵看得見他眼裏的矛盾，走進一步腳尖相碰，仰起臉，“你想跟我在一起的對不對？而且很想。”

    徐靈昭輕皺了一下眉，眼神發生了細微的變化。

    “徐叔叔，把你骨子裏的痞氣和野勁兒抖給我看看，你一直這麽端著活很累的，你不累嗎？”

    徐靈昭心尖猛地一顫，愣是往後退了一步，移開目光竟然有些不敢與她對視，“你真的……喜歡我？”

    榮青淵深吸一口氣，好像從未如此認真堅定，她走過去，看著他的眼睛，“是愛。”

    話音一落，徐靈昭拉過她的手臂，低頭吻住了她的唇。

    是愛。沒有眉梢眼角以退為進猜測試探，高手都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給出最精準的判斷，是愛就深情，一夜盡歡。

    榮青淵第二天黃昏時分才睡醒，睜開眼就看到徐靈昭坐在床邊，不自覺笑了起來，懶懶地伸出雙臂。

    徐靈昭眉眼含笑，俯身抱她坐起來，榮青淵小小的驚呼了一聲。

    “怎麽了？”

    榮青淵手環著他的脖頸，下巴擱在他肩窩，傻樂，“腰酸。”

    徐靈昭無奈地笑道，“抱你去洗？”

    榮青淵搖搖頭，鼻尖擦過他的鼻尖，“我自己去。”

    徐靈昭卻仍然抱著她沒有放手，“你睡了很久。”

    “擔心了？”

    “做了什麽好夢不肯醒？”

    “天還沒亮的時候做噩夢醒了，一扭頭看到你在我身邊睡的很好，我覺得你一定是做了什麽美夢，才會在睡著的時候嘴角也有一絲笑意。”

    榮青淵捧著他的臉仔細端詳，“徐叔叔，你有沒有覺得，你的臉，就像晴天。”

    徐靈昭心裏柔軟的一塌糊塗，這個人，一雙大眼睛天真澄澈，滿載星光，心裏要有多幹淨眼睛才能這麽亮？

    “徐叔叔，我為什麽沒有早一點遇見你？”

    “不，現在就是最好的時候，剛剛好。”

    “怎麽剛剛好，你說說？”榮青淵眼巴巴地盯著他問。

    “早一點我根本不可能去參加什麽晚宴，也遇不到你，晚一點我可能真的就那樣認命了，遇見了也不敢指望，你說是不是剛剛好？”

    榮青淵仍舊眼巴巴地盯著他，“雖然你說的每個字我可能都見過也認識，但連在一起我並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徐靈昭笑的是她說特別好的那個弧度，不自覺的撫摸著她的臉，“開始我擔心你隻是一時興起，可沒辦法還是想見你，每時每刻都想，就算你現在在我眼前，我還是覺得離你太遠時間太長。”

    “然後呢？”榮青淵眉毛一挑。

    徐靈昭關鍵時刻竟然慫住了，垂下眼憋了半天才說，“然後你就做我女朋友，跟我在一起，每時每刻。”

    “我都想嫁給你了，現在才來跟我說這個。”榮青淵不屑地嗤一聲，推開他光溜溜的下床，拿過他給她準備好放在床頭的衣服往浴室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

    徐靈昭哭笑不得，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永遠也贏不了了，丟盔棄甲一敗塗地的資格也沒有，榮青淵大刀闊斧衝在前麵，他連戰場都上不去。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