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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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胃裏翻江倒海的感受再一次襲來,他幹嘔了好一會兒,極力穩住情緒,鐵青著臉再一次坐回桌子前,又一次打開了視頻,他不信會沒有破綻,就像他不相信溫颯寒會不留退路那般,當看了第三遍的時候,顧名城微微眯起眼睛,由於視頻是偷拍,可以清晰的看到戴昱和頌梵音的臉。

    隻是視頻的角度是正對著戴昱的斜上方,所以床上女人的臉便顯得小而傾斜了,屬於倒著的狀態,顧名城說,“視頻的真偽鑒定過了嗎?”

    律師說,“鑒定過,公安物證鑒定中心也鑒定過了,沒有問題,加上頌小姐的時間、地點等相關證詞與公安上調查的事實完全吻合,令尊沒有辯護過,所以屬實。”

    顧名城麵色鐵青的關掉視頻,顛覆認知的事情,他曾經經曆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那個充滿學生氣的純色姑娘,蟄伏在他身邊一副灑脫無害的模樣,甚至能拿命來換取他的信任,他無法想象人心可以狠毒肮髒到什麽地步。

    看著那張幹淨的初戀臉,你根本無法想象在她身上會發生這麽多不堪入目,有悖人倫的事情,而她又是怎樣若無其事活下去的,還能笑的那麽沒心沒肺。

    心是有多深,才能做到那般隱忍的不動聲色。

    顧名城冷冷說,“這些指控的證據中,一定有一個存在破綻,要找出來。”

    律師點頭。

    “嘉嘉那邊情況怎麽樣?”他問。

    律師說,“沈小姐一直想來探望您,但是沈家和顧家的關係太敏感,怕留話柄,所以沈兆交代過了,不準沈小姐靠近這裏,您放心。”

    “我媽那邊呢?”

    “陶總那邊溫颯寒盯得很緊,警方也一直盯著,暫時不會有什麽動作。”

    顧名城思索片刻,“幫我傳話給嘉嘉,讓她不要做傻事,也不要做不必要的犧牲,我很快會出去,還有,那個人的案子,幫他找找上麵的人,棋子是沒那麽容易丟的,不幫他減刑,那就把上麵的,全部拖下水。”

    律師怔了一下,說,“令尊沒有上訴的意思……上麵的官員一直都壓著,就怕令尊吐出點什麽消息……這次令尊的政敵親自下場搞事情,所以很棘手。”

    “甭管誰下場,有人怕就對了,知道怕就證明那些人還是能做點事的。”顧名城沉聲,“先把我妹妹轉移到國外,再通知那個人的代理律師上訴。”

    律師麵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這個顧名城看似跟戴昱沒有父子情分,可是真正涉及到關鍵點時,他還是會設身處地的為戴昱謀生路,甚至關心戴昱,勝過他自己。

    這就是所謂的血濃於水的親情。

    盛夏的悶熱流竄在空氣裏,連呼吸都是滾燙的,幾個馬仔守在宏興大廈外,他們已經在這裏蹲守好多天了,其中一個坐在花壇的搬磚上,煩躁的摸了一把頭,“媽的,跟跟跟跟跟!就知道跟!毛兒都沒有!跟個屁啊!”

    “兩百萬的懸賞你不想要了?既然老大說守在這裏能抓到人,咱照辦就得了。”

    高聳入天的宏興大廈13樓裏,胡大拿怒氣衝衝的走來走去,這都兩個多月過去了,哪兒都不能去,門外有人守著,出去有人跟著,這是逼著他跳樓嗎!

    趙雅鴻趴在沙發上塗指甲油,眉也不抬的幽幽開口,“死了這條心吧,你妹妹現在是逃犯,那麽多勢力盯著她,你別淌這趟渾水,跑一次我抓一次,再跑我就打斷你的腿,第三條腿給我留著用就行了。”

    胡大拿說,“那是我妹妹!你讓我見死不救嗎?”

    趙雅鴻氣定神閑的揉了揉酸疼的手腕,“救?怎麽救?跟公檢法對著幹?還是跟溫颯寒對著幹?你妹妹這次犯的案子,誰都兜不住,你老老實實的給我待著,讓我省點心。”

    胡大拿轉身就又往門外走去,自從梵音入獄以後,他逃了無數次想去見她,被抓回來無數次,趙雅鴻把他吃的死死的。

    他剛走出門外,就被保鏢給一把推了回來。

    趙雅鴻吹了吹有些濕的指甲,“別鬧了,你這條小命若不是我保著,早沒了,那些大佬我都惹不起,還不說你這個愣頭青了,溫颯寒捏死你,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我這麽跟你說吧,現在是溫颯寒的主場,他老子還沒出場,你知道他老子是誰嗎?那是玩真刀真槍的角色,就算溫颯寒當眾弄死你,也有大把大把的人替他背黑鍋,巴巴的進去蹲飯子,有個那麽厲害的爹罩著,他就算把首京的天捅個窟窿,也沒人隨隨便便就能動他,懂嗎?”

    胡大拿氣焰絲毫不減,吭哧吭哧的走來走去,天曉得那個傻姑娘有沒有被人悄悄給滅口了,又或者正在哪裏受罪,被人拍下那種視頻,哪兒還有活路,這不是把她往絕路上逼麽……

    隻是這樣想著,心髒像是炸裂般的難受,他拿出手機哆嗦的給梵音打電話,還是無人接聽,都兩個月了,為什麽一直沒人接聽,他猛的將手機扔了,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抱著頭大喘氣,忽然意識到如果手機壞了,梵音就聯係不上他了,他連忙又將手機給撿起來倉促的查看是否完整。

    大概是心有靈犀,遠在三線城市的梵音此刻心輕輕瑟抖了一下,此時,她正被溫颯寒牽著繩子在高爾夫球場上散步,這些日子,她便這麽沉默寡言的活動在他的周圍,悲痛化作了一支淬了毒的利箭插在心間,想要將眼前這個逼死媽媽的男人碎屍萬段,想將他一刀一刀的淩遲,就算千刀萬剮,也無法泯滅她心底濃烈到無以複加的恨意,是這個人放的債逼死了爸爸,是這個人摧毀了她和媽媽的前半生,是這個人給了她如此深重的苦難,還逼死了她的媽媽。

    越是恨,她越是咬緊牙關不動聲色,現在不是跟溫颯寒拚命的時候,如果她完了,顧名城從監獄裏出來的機會就更為渺茫。她要為犯下的錯買單,顧名城是無辜的,無論如何,她要先替顧名城翻供,讓他安全無恙的從監獄裏走出來。

    頭腦前所未有的冷靜,她開始從頭分析這件事,這次事件發生的速度極為迅猛,所有的指控全部在一天內完成,溫颯寒幾乎沒有給任何人喘息的時機,而她和戴昱的交易視頻被人曝光的那一刻,戴昱便再無翻身的可能。

    前些日子溫颯寒提到過,顧名城手中有足以威脅溫颯寒的東西,那麽問題來了,既然擁有足以牽製他的東西,為什麽顧名城會任由一審判決書下達?為什麽沒有在事件初期就亮出底牌阻止事態的發展?

    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隻有兩個,第一、判決書下達之前,他並沒有找到足以牽製溫颯寒的東西。第二、或許那個東西一直在他手中,隻是戴昱和梵音的權色交易爆發的太過迅速,讓顧名城來不及采取有效措施遏製事態的發展,他無法揣摩溫颯寒手中究竟有哪些牌,事情會壞到什麽地步,貿然拿出這個東西,搞不好會適得其反,或者毫無意義。

    當然,這兩個理由,梵音更傾向於第一個。

    事件發生這麽久以來,還有一個人一直沒有動靜,那便是陶喬,前夫和親生子都入了獄,這個被警察通緝的女人遠在國外杳無音訊。

    當初那三十億投資是她牽頭做的,國外那家公司收到投資以後,隻是走了一個帳,很快被人轉移,三十億投資金去向不明。

    警方有理由懷疑,陶喬挪用了集團的資金,可是,她作為公司的董事長全然沒有做這種事情的必要,何況,她也不缺那三十億的錢。

    這中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呢?

    如果陶喬是無辜的,她應該有足夠的手腕證明自己的清白,義無反顧的回國維護顧名城,可是她沒有,她在害怕什麽呢?害怕被遣返?還是害怕未知的東西。

    又或者有什麽事情牽製了她,讓她無法回國。

    她是美籍華人,隻要她不積極站出來,內陸的警察便不能動她。

    若說她保全自己,是為了給顧名城謀求退路,可是一審判決書都下來了,她還沒有動靜,再這麽沉默下去,顧名城服刑將成為鐵的事實。

    梵音低著頭想的認真,全然沒有注意到走在前麵的溫颯寒已經停了下來,正轉身冷冷看著她。

    她就那麽悶頭撞進了他的懷裏。

    溫颯寒皺了皺眉,說,“你在想什麽?”

    梵音往後退了兩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淡淡說,“想我媽。”

    “孩子沒了你不悲痛?”他忽然問。

    梵音說,“我媽沒了。”

    溫颯寒說,“孩子也沒了。”

    梵音說,“孩子還可以再有,可是我媽隻有一個。”她定定看著他。

    溫颯寒皺了皺眉,一言不發的調頭繼續走,走了兩步發現扯不動繩子了,梵音站在原地沒有動。

    溫颯寒猛的扭頭。

    梵音站在原地就是不動。

    溫颯寒說,“你要造反麽?”他扯了扯繩子。

    梵音還是不動。

    溫颯寒說,“你確定要造反了。”

    梵音說,“以前你總拿我媽威脅我,現在你想拿什麽威脅我?我現在不想動,你別扯我。”

    溫颯寒眉梢一揚,定定地看著她很久,用力扯了一下繩子。

    梵音踉踉蹌蹌的往前躥了幾步,撲進溫颯寒的懷裏。

    溫颯寒說,“不需要威脅,你沒有反抗我的能耐。”他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牽著她硬生生的往前走。

    夜色如墨如綢,激蕩在一望無際的綠色草坪上,巨大的燈柱在綠草地上灑下了亮如白晝的光,遠遠的看見薛冗和新換的護士在打高爾夫,溫颯寒忽然轉了步子,拉著梵音往另一側的樹林裏走去。

    這些日子梵音總是順他,順他,順他。

    今日她有了幾番自己的心思和目的,於是她開始有了小動作,她不肯去,“我傷口疼,走不動了。”

    溫颯寒似乎特別喜歡跟她一起散步,哪怕兩個人什麽都不說,各懷心思,但是他意外的迷戀這種相處方式,整個胸腔被填得滿滿的,十分安寧的溫馨。

    似乎跟她一起走下去,一直走,一直走,這草坪,這森林,這天地,都變得流光溢彩,活著,才有了幾分安生的樂趣。

    她似乎賦予了這一切存在的意義,讓他的世界變得斑斕。

    “不是愈合了麽?”他問。

    梵音說,“沒有。”

    “你別跟我耍花招。”溫颯寒淡淡看著她,流白的燈光淌在眼底,讓他的眼神說不出的幹淨潔然,許是她沉寂了這麽些日子,忽然有了小情緒,他倒不怎麽覺得煩,反而有幾分沒來由的欣然。

    梵音抬起被捆綁的雙手,“你把我綁成這個樣子,我能耍什麽花招?”

    溫颯寒揚了揚眉,“還敢頂嘴了?”

    梵音說,“你之所以把我綁住,無外乎怕我跑了,又或者阻止我尋死。”停頓了一下,梵音故弄玄虛,“我應該已經是一枚沒有利用價值得棋子了,你這麽緊張的把我留在身邊……”

    “我哪裏緊張了。”溫颯寒冷冷懟了一句。

    梵音話鋒一轉,“你該不會喜歡上我了吧。”

    溫颯寒凝神。

    梵音繼續搖頭晃腦的分析,“不對,你睡也睡過我了,玩也玩過我了,利用也利用過我了,若隻是喜歡,應該也到了厭倦期。”她瞪大了眼睛,繪聲繪色的說,“你該不會愛上我了吧。”

    溫颯寒靜靜的看著她,流光在他眼底淌成了河,有細碎的星光閃耀在河麵上,很快這種詭異的風平浪靜之後,是惱人的紅,他白皙的俊臉上瞬間漲紅,惱的滿眼都是怒意。

    梵音笑嘻嘻的看著他,原本等著他打嘴仗來緩解兩人之間壓抑的冰冷,可是等來的,卻是溫颯寒詭異的沉默和一係列陌生局促的惱。

    梵音的笑容漸漸僵硬在唇角,清澈的眸子似乎從溫颯寒這種默認般的反常中,捕捉到了一絲讓人難堪的尷尬,聰明如她,這一刻,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有風輕輕起,熨帖著草地攜了蒼翠的綠意從兩人之間吹過,燎原而過森林,吹向比遠方更遠的地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