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好姑娘,下不去手

字數:7287   加入書籤

A+A-




    梵音瞬間收斂了笑容,臉色淡淡的。

    殷睿忽然笑了起來,靠近她,“喂喂喂,變臉要不要這麽快啊,你笑起來真好看,我喜歡你的酒窩,好甜。”

    似是很久沒有聽人這麽讚美她了,她微微紅了臉,轉臉去看牆上的其他飾品,滿目琳琅,姹紫嫣紅,瞬時間又來了興趣,興致勃勃的挑選了很多藏族民俗飾品,又踏進另一間滿是藏族衣服的房間左看右看。

    殷睿拍了一張卡在桌子上說,“待會兒我家寶兒結賬的時候,刷這張卡,密碼是她的生日。”隨後他帶著尚小苔將行李都拎去後院的住宿區。

    待他們安頓好,出來找梵音時,外麵天色已黑,青旅對麵的星級豪華大酒店蓬勃的燈光穿過公路照耀了過來,讓店門外顯得一片金燦燦的朦朧。

    梵音一身掐腰、長袖、大襟、右衽、長裙、長靴、編發的藏族服飾裝扮從珠簾後走了出來,她似乎非常喜歡這身打扮,臉頰紅紅的,帶著笑容,唇角的小酒窩顯得分外精致香甜。

    這一身姹紫嫣紅,袍邊鎮紅、黃、藍色帶十字花紋的花邊,將她的皮膚顯得更白皙了,恰如土生土長的藏人,卻又說不出的美麗動人,透著靈氣。

    殷睿眸子漸漸變得幽深。

    尚小苔直接看呆了,張著大嘴巴,圍著梵音轉了一圈,“我的天啊,徒弟,你穿這一身怎麽這麽適合,好看的像是畫一樣,我也要穿,我也要穿!”

    店家將尚小苔領去裏屋挑選衣服。

    梵音看了看自身的打扮,手中拿著轉經筒,目光依然好奇的留戀在滿牆的飾品上。

    “嘛呢經筒有八字真言,持頌真言越多,越表對佛的虔誠,藏人把經文放在轉經筒裏,用手搖轉,每轉動一次就相當於念頌經文一次,表示反複念誦著成百倍千倍的經言,可得脫輪回之苦。”坐在門口椅子上的老藏者輕輕扇著蒲扇,看著梵音的裝扮微笑著。

    梵音搖著轉經筒,中二少女心大爆發,高中的時候,學校有一陣子流行倉央嘉措的詩,她便著了魔似得迷倉央嘉措,此刻踏上這片土地,便中二的找不著北,手腕上戴著排排佛珠,滿眼星光的看著眼前的姹紫嫣紅。

    “要出去轉轉麽?”殷睿問。

    梵音點頭。

    殷睿緩步走過來,牽起她的手往外走去。

    拉薩的夜景是很美的,夜晚的大昭寺廣場沒有熾熱的陽光,平坦而過的夜風仿佛從遠古吹來,八廊街的靜謐適合情侶結伴而行。

    街道不算寬闊,一磚堆砌著一磚,殷睿下意識握緊了她的手,說,“為什麽想來這個地方?”

    梵音長長的頭發編成了很細小的辮子垂在胸前,“想來走走朝聖的路。”

    殷睿很長時間都沒有再說話,站在蓄水的3號閘上,可遠眺布達拉宮,近觀湖水微瀾,燈光斑駁姹紫,浪漫唯美的讓人失了語。

    “原來你還是倉央嘉措的小迷妹啊。”

    “你不也是倉央的小迷弟麽?”

    “我不是啊,前女友喜歡他,我就翻了翻他的詩,還不錯,這家夥很厲害啊,這麽討妹子喜歡。”

    梵音沒接話。

    殷睿看著遠處的湖泊,拍了拍她的頭,微笑,“自恐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怕誤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

    梵音急忙接了一句,“不負如來不負卿。”

    殷睿煞有介事的又吟,“好多年了,你一直在我的傷口中幽居,我放下過天地,卻從未放下過你,我生命中的千山萬水,任你告別。世間事,除了生死,哪一件不是閑事。告訴我,你藏在落葉下的那些腳印,暗示著多少祭日,專供我在法外逍遙。”

    梵音微微笑。

    殷睿眸光微閃,又吟,“少年的愛情,遠不夠用,一杯酒足以了卻一件心事。為午後預設的獨木橋,在天亮就被一個女子夢斷了。漸悟也好,頓悟也罷,誰能說清,從刀刃上失蹤了多少情人。”

    梵音笑。

    殷睿唇角一勾,狹長的雙眸秋水剪影下梵音的臉,笑吟,“用多少美人和香草才能馴服一顆野心,那個女子,滿身都是洗也洗不盡的春色,眸子閃處,花花草草。笑口開時,山山水水,她坐在自己的深處避邪,起來後,再把那些誤解她的人白白錯過。”他停頓片刻,深深看著她,“一揮手,六塵境界繁華為她盛開,天地黯然失色。”

    梵音徹底笑開了,是倉央嘉措的詩,但是殷睿改成了他自己的味道。

    隻聽“哢嚓”一聲,閃光燈一閃,殷睿拿出手機將梵音笑顏如花的樣子及時拍下,看著屏幕裏梵音言笑晏晏的樣子,笑說,“想看到你的笑容真不容易啊,不過你笑起來的樣子,真美。”

    他來到她身邊,攬著她的肩膀,忽然自拍了一張兩人的合照,梵音笑容明豔,殷睿笑容溫暖,身後是波光粼粼的湖麵和遠方的布達拉宮。

    “等一下。”殷睿連拍了好幾張,最後一張,他從身後捂住了梵音的眼睛,湊近鏡頭,微微一笑。

    五連拍。

    他長出了一口氣,“收獲挺大。”

    梵音湊過去看,微微怔了一下,真的很像啊,以前大拿也總喜歡偷拍她,但是她和大拿除了中學時期有合照,大學的時候,便很少一起照相了。

    手指輕輕撫摸過屏幕上殷睿的臉,半晌,她抬頭看他笑說,“真的很像。”

    “誰?”殷睿笑。

    梵音沒有回答。

    回去的路上殷睿拉著她的手,兩人都不再說話,走過長長的青石板,兩側是白麵磚樓,“累不累?”

    他忽然問她。

    梵音搖頭。

    殷睿說,“坐了一天的車,晚上又走了這麽遠的路,腳不疼麽?”

    梵音說,“不疼。”

    殷睿忽然笑的特別歡實,“這個時候,你應該說疼啊,這樣我才有表現的機會。”他站在她前方,微微俯身,“來,我背你回去。”

    梵音站在原地不動。

    殷睿說,“我剛剛看到街頭有家電影院。”他看了眼手表,“現在是晚九點,十一點前應該能結束,想看就快點,咱們要用跑的了。”

    梵音遲疑了一下,緩緩來到他麵前,磨蹭半晌,趴了上去。

    “坐穩了。”殷睿忽然背起她,大跨步的跑了起來。

    梵音一個後仰,差點沒抓住,尖叫了一聲,緊緊的抱住了他的頸項,整個身體貼了上去,微涼的夜風呼嘯在耳邊,城市的街道快速的倒退,西藏的風有閑閑腥腥的味道,她探起頭,看著不斷拉伸的街道,如夢如幻的光影,仿佛和胡大拿穿梭在了時空的縫隙中,時光在倒流,退回到一切最初的模樣,她忽然低低笑了起來。

    “要起飛。”殷睿忽然說了一句,隨後一個急轉彎,狂奔起來。

    梵音差點掉了下去,尖叫一聲,忽然抓住他,笑的更大聲了,咯咯笑個不停。

    風裏傳來殷睿誇張的聲音,“你是不是又哭了啊,鼻涕別蹭我背上了。”

    “我沒有!”

    “什麽玩意兒濕漉漉的啊。”

    “沒有就是沒有!”

    “……”

    這是她來西藏的第一夜,這個極具民俗風情的城市,讓她的心再次變得鮮活起來。

    他們來的這些日子,恰逢西藏舉行大型的文化交流活動,許多不同宗教信仰的僧人慕名而來,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喇嘛和旅者,青旅對麵的星級豪華大酒店內,結伴而行的旅人來來往往,位於七樓的露天陽台上,溫颯寒坐在沙發上,指間拿著那枚白色避孕藥的盒子冷冷看著,上麵有細小的黑色文字。

    薛冗倒了杯茶靠在雕欄上,暗暗歎了口氣,“你就算把那個瓶子看出個洞來,也改變不了顧名城跟頌小姐在一起七年的事實。”

    溫颯寒不說話。

    走廊裏傳來孩子樂哈哈的笑聲,溫祈不管不顧的推開了溫颯寒的房門,往露天陽台跑來,“二哥,二哥,大哥叫我們下去吃宵夜,是今晚上有燈會,讓你一起去看。”

    溫颯寒握住避孕藥的小瓶子,淡淡說了句,“不去。”

    “爸爸說不去不行,另外幾個哥哥姐姐都到齊了,大哥組織的,爸爸讓我們全都聽大哥安排。”溫祈說。

    溫颯寒下意識握緊了瓶子,臉色冷寒,他若無其事的拿過玻璃桌上的咖啡,低眉喝了口,“讓他別安排我。”

    溫祈還想說什麽,看見薛冗給他遞了一個眼色,小家夥頓時閉上了嘴,估計他這個喜怒無常像神經病一樣的二哥心情又不好了,如果再在他麵前聒噪下去,二哥肯定要收拾他,於是溫祈一抬下巴,“那我就這樣跟爸爸和大哥說了,後果你自己負責。”說完,他便又歡快的跑了出去。

    天台上恢複了安靜,綠植搖曳,魚池微波,薛冗看著他的背影,說,“你爸為了讓你融入家族,拉近兄弟幾個的關係,特意製定的家庭團建旅行,你凡事置身事外,不合適吧。”

    溫颯寒往杯子裏加了一顆冰糖,淡眉冷眼,“老爺子隻是來西藏見朋友,順帶把家裏那幫小子都帶來罷了。”

    薛冗說,“溫家的家族團建旅行,我一個姓薛的全程跟隨……”

    不等他說完,溫颯寒說,“作為我的私人醫生,沒我的允許,你能去哪兒。”他抽了口煙,許是覺得莫名的燥,單手解開了藍色襯衣的領口,起身來到風口處,雙臂放在雕欄上,微微俯著身子,看著腳下燈紅酒綠的異域城市。

    風很大,掀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

    “既然知道我是你的私人醫生,為什麽不配合治療。”薛冗背靠著雕欄,身後是萬家燈火,他微微仰頭,“再這麽下去,你會把自己逼上絕路。”

    習習涼風從遠方雪山吹來,冰涼入骨,帶著亙古的韻致,溫颯寒涼薄的目光淡淡落在街對麵一家青旅內,一對情侶正穿過街道往青旅院子走去,男人背著女人,兩人似是有說有笑,那女人穿著藏族的服飾,頭發很長,鬢邊編著長長的辮子,由於隔得很遠,隻依稀能分辨是一個很年輕的女人。

    兩人走進青旅內,院子裏蕩秋千的姑娘忽的跳了下來,迎麵向著情侶,三人一同有說有笑的往院子後去了。

    這是他來這裏的第三天,但確是第二次看見對麵青旅內的那對情侶入夜時款款歸來,男人每次都背著女人,很相愛的樣子。

    溫颯寒咬著一根煙,薄唇溢出白色的煙霧,他微微眯起眼睛,不出半個小時,青旅內應該會傳出大提琴的聲音。

    果然半個小時不到,低沉婉轉的琴聲從街對麵響起,飄蕩在藏夜的天空下,黯啞,孤寂,空靈,慵懶,糜頹的欲,純粹的愛,明豔的疼痛,時而深刻入塵埃的悲,時而又酣暢淋漓的沉,如誰膠著蹉跎而又無能為力的心,有痛,有不舍,有思念,有慈悲,也有刻骨的悲哀和怨憎,極致的瘋肆與壓抑糾纏,顫動在琴弦間,如同聽一個飽經風霜的女人娓娓道來那讓人唏噓的人生故事,字裏行間是血淚,也是憐惜,勾起男人心底的那根弦,也勾起心底深處一絲絲的渴望。

    溫颯寒的眼睛在煙霧中眯成了一條線,緊緊的盯著遠處那一方小院。

    薛冗靜靜的聽著,每晚琴聲如約響起,他忽然看向溫颯寒,“覺得聒噪嗎?”

    溫颯寒說,“很好聽。”

    薛冗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哈?”

    溫颯寒叼著煙,含糊不清的重複了一遍,“很好聽。”聲音很低,他犀利的雙眸在香煙白霧中眯的很深,像是獵手尋覓到了獵物般,有隱隱的侵略性。

    薛冗驚訝地看著他,這是認識溫颯寒這麽久以來,第一次聽他對音樂發出正麵評價,破天荒的言論,曾經他是一個連鋼琴曲都聽不進去的人,任何音樂對他來說都是一種聒噪,看電視不放聲音,從不聽歌,越安靜越好,丁點聲音都能讓他覺得刺耳,煩躁不能忍。

    “這樣的妹子會是矽膠的嗎?”薛冗拍了拍溫颯寒的肩膀。

    溫颯寒將煙掐滅,指間輕輕一鬆,煙蒂便直直墜下了高空,再抬頭,他眸光深邃而犀利的冷,鎖定在青旅小院,半晌,勾唇,“不會。”

    “要試試。”

    “不試。”

    “為什麽。”

    “妹子太好,下不去手。”

    “這也挑?”

    “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