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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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寒手中玩轉跳躍在修長的指間的槍一停,目光凝在她的臉上,噢,還是個陌生的漂亮女人。

    他微微抬著下顎,一副不可一世的桀驁樣子,從帽簷的縫隙下窺視她。

    梵音盯著他帽簷下露出的三分之一的臉,似是察覺到了他目光冰冷的審視,那麽玩世不恭,那麽陌生的探究。

    心頭莫名的一跳,梵音不動聲色的說,“我怕警方跟蹤,跟我來。”她忽然牽過他的手。

    紀寒對漂亮女人從不拒絕,隻是莫名其妙出現了這樣一個女人,莫名其妙的上演了這麽一出戲,倒是有點意思。

    他的手臂猛地用力,將梵音拉進了懷裏,雙臂圈錮住了她的腰,忽然翻身,便將梵音壓在了皮椅下,曖昧輕笑的看著她,“哪家的女人,玩什麽。”

    梵音毫無防備的倒在他的身下,一驚,猛地抬頭,從這個角度看,可以將紀寒的整張臉一覽無餘。

    非常年輕清秀的一張臉,唇角、眉梢有淡淡的淤青,似是被人打過,又像是跟人幹仗了。

    可這絲毫不影響他的俊美和邪肆。

    陌生的容顏,陌生的氣息,陌生的神情,陌生的蓬勃欲望。

    梵音的心直直的沉入穀底冰川,似是不用驗證,不用試探,便已知結果,他不是他。

    無法言說的失望溢於言表,梵音緊緊的盯著他,似是想要從他這種銅牆鐵壁般的偽裝裏看到一絲破綻。

    告訴她,他是裝的。

    紀寒細細摩挲著梵音的臉,這樣一張出水芙蓉的美麗良善麵龐,他很喜歡,從眉眼到挺秀的鼻子,再到薄唇,半晌,他忽然怔了一下,睫毛飛快的撲閃一下,下意識抬起她的臉細看。

    反射弧繞地球一周那麽長的他似是終於認出了這個女人,在眾多鶯鶯燕燕中,漸漸躍然紙上的一張臉,他認出了她。

    紀寒犀利的眸子裏掠過一抹驚愕,隨後閃過不耐煩的毒佘,涼薄裏透著妥協的抑鬱,漸漸地,那抹鬱色淡了去,沉積了一絲絲感興趣的玩味,帶著一些不甘和叛逆。

    那些情緒複雜的席卷在他的眸子深處,很快歸於平靜。

    “頌梵音。”他喚她,“你是頌梵音。”

    梵音將他臉上的表情盡收眼底,他的厭煩,他的抑鬱,他的涼薄,以及他不甘和叛逆。

    都是陌生的棱角,不是溫颯寒特有鋒芒。

    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

    梵音的心底猶自反抗著這種定論,他一定是裝的吧,一定是為了裝給警察看的吧,淚水模糊了雙眼,鼓起殘存的希冀和奢望,她顫聲喚他,“颯寒……”

    紀寒愣了愣,身子不受控製的抖了一下,半晌,他摩挲著梵音的下巴,細細看了她許久,忽然俯身吻了下去。

    那個吻由淺入深,由試探的淺嚐輒止漸漸變成了火熱的深吻,他整個身體都燥熱滾燙起來,陌生的手法,陌生的欲望,陌生的發泄,像是玩物,全然沒有感情的依附……一切都是陌生的。

    梵音更加堅信了心裏的猜測,心破開了一個血洞,深不見底的淵,晨曦的黎明便這樣黑暗下來,再次陷入了陰冷幻滅的長夜裏,她忽然開始掙紮起來,想要說什麽,可是所有的話語都被紀寒堵了回去。

    由於車輛停在路中間,造成了交通擁堵,許許多多的人圍在車前催促賓利車,卻發現車內的兩人公然在大街中央車震。

    車門還半開著。

    於是一部分給交警打電話,一部分人偷拍,還有一部分人圍觀,交通堵的很厲害了。

    梵音抬腿就向紀寒的胯下踢去,被他一把接住了腿順勢抬起,他的掌心有厚厚的繭,劃過她的小腿,一路向下,粗糙又性感,他忽然輕笑了一聲,俯身在她耳畔說,“難怪顧名城對你這般死心塌地……味道很好。”

    梵音的熱情從天堂墜入了地獄,由炙熱的夏季墜入了臘月寒冬,希望破滅的痛苦絕望到無法言說,萬念俱灰的悲,像是生活終於撐起了一絲活下去的勇氣,便這麽塌陷的潰不成軍,生生的抽離。

    她避開了紀寒撩撥的試探,死死的咬住唇,盯著他。

    紀寒四兩撥千斤的身手,他看了她很久,漸漸收起了蓬勃的氣息,他緩緩摘下了帽子,露出了蒼白俊美的臉,“你們都想知道我是不是溫颯寒,殷睿想知道,顧名城想知道,你也想知道。”

    他的話語很慢,居高臨下的看著梵音的淚眼,正要說什麽。

    梵音忽然一腳踹在他的胸口,趁機從車裏狼狽的爬了出去,她不想聽,她不能聽,他不是他,這種話,聽不得,會要命。

    她衣衫不整的從地上爬起來,倉皇的看了眼人群,像是很多年前那個雪夜,被警察圍堵恍若被逼上絕路,沒有出口,沒有活路。

    人群舉著手機拍個不停,似乎所有人都認出了她,“頌梵音!是頌梵音!”

    “真的是那個女人!車震耶!”

    “這次又是哪個男人啊!”

    梵音抬手擋住了被光線閃爍的刺痛眼睛。

    紀寒緩步從車內走出,沒有戴帽子,毫不掩飾臉上淤青的傷口,他眯著眼睛看向梵音,將她一把抓了回來,遏製著她的下顎骨,迫使她仰起臉來,湊近她耳邊,耳語,“是我,我回來了。”

    梵音難以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紀寒唇角一勾,“為了見見你,我半條命豁了出去。為了抱抱你,整條命怕是就這麽沒了。”

    梵音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悲戚搖頭,不,他不是,他不是他,不是。

    如果是他,就算換了皮囊,換了聲線,也換不掉靈魂。

    可是眼前這個人,靈魂那麽冰冷陌生,徹頭徹尾的換了一個人,怎麽會是他!根本不是他!

    她被濃烈的悲傷席卷的窒息,雙腿發軟,掙不脫,似是有人群密集恐懼症,全身都在顫抖。

    隻覺得痛徹心扉,不是他。

    兩人的姿態十分的曖昧,暴露在炙熱的陽光底下,車水馬龍的大街上,閃光燈如星子晃動。

    她顫聲低喃,“颯寒……颯寒……”

    紀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是我。”

    梵音顫抖的抬眸看他。

    盡管兩人的耳語聲那麽低,隻有彼此能聽見,周圍人也許聽不見,可是殷睿聽見了,他在紀寒承認自己是溫颯寒的那一刻,低喝了一聲,“抓住他!”

    四周埋伏的警察忽然舉著槍蜂擁而入,“溫颯寒!舉起手來!”

    紀寒的視線斜斜的落在周圍便衣警察身上,隨後眉梢挑了挑,“你帶來的?”

    梵音猛地轉頭。

    數十名便衣警察將兩人圍堵,梵音本能的摸了摸身體,搜了搜身上,為什麽會被警察盯上。

    紀寒毫不在意的舉起雙手,他的手指上勾了一把槍,隨手丟在地上,“玩具的。”

    警員基本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便將手銬給拷牢在他的手腕上。

    陽光刺眼灼熱,梵音眼睜睜的看著紀寒被帶走,呼吸粗重,在這盛夏的高溫裏,冷的瑟瑟發抖。

    殷睿用對講機跟一名警員說了一句什麽,那名警員上前對梵音說,“頌小姐,麻煩你跟我們走一趟。”

    經曆過大喜大悲,梵音整個大腦一片空白,她被帶去了殷睿的辦公室。

    殷睿穿著製服,泡了兩杯茶,將一杯茶放在她麵前。

    梵音安靜的坐下,她的掌心傷口裂開了,血紅打濕了手掌,全然不覺得疼,隻是雙手一直很抖。

    殷睿從檔案櫃子裏拿出了紗布和消炎水,默契的幫梵音處理了傷口,低眉說,“是我在你身上投放了監控設備,那條發帶裏。”

    梵音淡淡看著他。

    殷睿一邊幫梵音纏紗布一邊說,“我追蹤一條線索三年,溫颯寒死亡審批流程不正規,漏洞很多,那晚火葬場共進出過五輛車,三輛外來車輛,兩輛火葬車的定點運輸車,每一輛車我都追蹤了整整三年,進行了深度摸底排查,逐一排除嫌疑,根據調查結果顯示,嫌疑最大的,是其中一輛火葬車的定點運輸車,那晚這輛車偏離了主幹道,避開了交通電子眼,往山路行駛。按道理,這輛車應該定點去往醫院,但是它那晚延遲了整整兩個小時才去醫院。”

    梵音淡眉冷眼的聽著。

    殷睿將紗布在她掌心打了一個結,“如果我是溫颯寒,我也會選擇火葬場的定點專車離開,因為會容易避開警方的盤查。那晚怕出什麽亂子,全城戒嚴,火葬場兩百米開外就是一道警察檢查的關卡,家庭轎車會被翻個底朝天排查可疑分子。唯有火葬場的專車,會有空子可鑽。”

    “我調查了那名火葬場的老司機,司機說那晚是他的實習徒弟開的夜車,開著公車回了趟祖屋拿東西,他徒弟經常公車私用,見怪不怪。”

    “可我仍然有理由懷疑溫颯寒玩了金蟬脫殼的戲碼,改頭換麵,追蹤了他這麽多年,從那晚區域性交通電子眼下經過的可疑車輛,可疑人物,一一定位追蹤,最終追出了國,追入了坦桑尼亞,期間斷線了一年,我懷疑這一年他在休養身體,從前年開始,坦桑尼亞那邊的鑽石礦藏開采公司內部發生了動亂,維穩的局勢被人打破,紀寒便是在這個時候,在坦桑尼亞礦業拔尖兒出頭了,也開始活動在公眾視野裏的。”

    梵音臉色漸漸白了下去。

    “紀寒,就是溫颯寒。”殷睿篤定。(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