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別墅裏走出來，顧知漫鄭重的鎖上了門，如釋重負般鬆了一口氣。

    “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艱難吧？”方銘瀚輕拍顧知漫的肩膀。

    “恩。”顧知漫點點頭，“好像真的已經過去了。”

    “扯著嗓子哭了那麽久，你應該也渴了吧？”

    “喂，這種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顧知漫咽了口口水，“你這麽一說，確實嗓子好幹。”

    “先到那邊的超市買瓶水，再考慮去哪裏喝下午茶吧。”

    “也好。”

    說罷，兩人便朝別墅旁邊的小超市走去。

    超市裏空無一人，隻有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正坐在收銀台前麵看著老掉牙的電視劇樂嗬嗬的笑。顧知漫拿了兩瓶水放在收銀台上，從包裏拿出手機。

    “我來付就好了。”方銘瀚一隻手攔著顧知漫，一隻手掏出手機。

    “哪好意思都讓你掏錢啊？況且，一瓶水而已，貴不到哪去。”顧知漫笑著推開方銘瀚的手，打開手機，問道，“老板娘，這裏可以手機支付嗎？”

    “可以啊，掃這上麵的……”老板娘手指著桌子上的二維碼，抬起頭看到顧知漫，卻突然愣住了，半響，她才開口，“小……小漫？”

    “您是……王姨？”顧知漫也認出了坐在收銀台前的這個女人，正是當初臨時收養了自己的鄰居王姨，“好久沒見了，王姨。”

    王姨的表情顯然不是那麽高興，她隻是有些戒備的問道：“你回來幹什麽？”

    “我……回來看看。”

    “什麽時候走？”

    “啊？”顧知漫一時答不上來，“我……可能明天走吧。”

    “你不應該回來的，你隻會給我們帶來麻煩。”王姨冷冷的說。

    “王姨……”

    “這水就當送給你了，你的錢我不敢要，你趕緊走吧。”王姨隻是將頭瞥向一邊，毫不留情麵的催促顧知漫離開。

    “這怎麽能行？該給的錢還是得給。”方銘瀚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麵抽出一張一百元的紙幣，拍在桌子上，“既然你不想收知漫的錢，那就收我的錢吧。”

    “這位是你男朋友？”王姨看著方銘瀚，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是，隻是我一個朋友。”顧知漫解釋道。

    “與其說是朋友，倒不如說知漫是我的貴人吧。”方銘瀚絲毫不退讓，一隻手摟著顧知漫的肩膀，笑著回答。

    “貴人？她？”

    “多虧了知漫，我創業才能那麽順利，才有了現在的地位。”說罷，方銘瀚又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了幾把車鑰匙，在空中甩了甩，“隻可惜知漫身邊的好男人太多了，我也不過是其中一份子罷了。”

    王姨雖然見過的市麵不多，但車鑰匙上“寶馬”和“奔馳”的標誌她還是認得的，被方銘瀚這麽一說，她剛才的氣勢也變得平緩了，將信將疑的問道：“你們兩不會是騙子吧？”

    “哼。”方銘瀚冷笑，衝著王姨輕輕歎了口氣，又伸手牽起顧知漫的手，溫柔的說道，“我看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吧，我實在是受不了這些沒涵養的人了。”

    “你這個小夥子怎麽說話的！”王姨一拍桌子，憤怒的問道。

    “隻有沒本事的人，才會把脾氣當做自己的武器。”方銘瀚淺笑著聳聳肩，滿臉的蔑視，“這水錢你就不用找了，就當做是施舍吧，知漫，我們走。”

    說罷，方銘瀚便拉著顧知漫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超市，隻剩下王姨一個人瞪著兩人的背影咬牙切齒。她低下頭瞥了一眼那張百元大鈔，原本想將它撕掉，可沉默了片刻，還是將其收入囊中。

    方銘瀚一路牽著顧知漫的手從小超市裏走出來。

    差不多走遠了，顧知漫便聽了下來，手還拉著方銘瀚，笑著說道：“喂喂喂，我發現你的脾氣是真的不太好啊。”

    “是她自己說話那麽過分的，我的態度已經很好了。”方銘瀚沒好氣的說道。

    “炫富也算態度好啊？”顧知漫反問，“還有，你出來帶那麽多車鑰匙幹什麽？”

    “還不是我爸，總喜歡趁我不在的時候開我的車出去，每次不是弄的滿車泥就是把車門給我刮壞了，我也是沒辦法，隻能隨身帶著車鑰匙，防止他再偷偷開我的車出去。”方銘瀚聳聳肩。

    “我說你這麽大戶人家，怎麽還這麽小氣？”

    “你不懂，我爸那個老頑童絕對不能放任他，今天隨便開我的車，明天就可能隨便動我的警槍了。”

    顧知漫淺笑：“那你這富炫的還過癮嗎？”

    方銘瀚低頭偷笑：“你別說，看到那個大嬸那副表情，還真挺過癮的。”

    “那你能不能把我的手鬆開？我喝水了。”顧知漫舉起被方銘瀚緊緊抓住的手，在方銘瀚眼前晃了晃。

    方銘瀚趕忙鬆開手，尷尬的笑了笑：“那，做戲做全套嘛。”

    “其實王姨以前對我挺好的。”顧知漫有些悶悶不樂，“父母還在的時候，我們兩家人經常來往，她還經常會煮我最喜歡吃的紅燒肉給我。父母剛去世，也是她收養我的……”

    “也許她曾經是一個好人，或者曾經想扮演一個好人。”

    “扮演一個好人？”

    “對啊。”方銘瀚笑了笑，看著遠方，“畢竟生活中施點小恩小惠真的不難，就比如給路邊的乞討者丟一塊錢，可真的所有這麽做的人，都是有愛心的嗎？”

    “至少很善良啊。”

    “所以你說你涉世未深啊。”方銘瀚輕輕拍了一下顧知漫的頭，“隻要稍微付出一點點，就能把自己偽裝成善人，可當事情真正侵犯到他們的利益時，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

    “就算王姨之前對我和我父母都是偽善，可至少，我父母死後，她確實收養了我一段時間。”顧知漫辯解道。

    方銘瀚無意反駁，隻是點點頭：“也許，她隻是被迷信嚇到了。”

    “倒是你，明明也不是什麽社會人士，怎麽這種人性關係的大道理一套一套的？”顧知漫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方銘瀚。

    “雖然我是個刑警，不過平時也沒少從同事那裏聽說隔壁組處理的各種民事糾紛，其實那些人，多半都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弄的雞犬不寧，人性這兩字，真的已經寫在臉上了。”方銘瀚用手輕輕彈了一下顧知漫的額頭，“你可別太天真了。”

    “你放心吧，我相信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顧知漫並不吃方銘瀚那套警告，撇撇嘴，又問道，“所以，你接下來還有安排什麽行程嗎？”

    “明天約了這裏的老鄉長，還有當年和你一起發現屍體的那位警察，至於今天的行程，隻有這一項。”方銘瀚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日程表，“我原本以為會挺花時間的。”

    “想不到我的治愈能力這麽強吧？”

    “恩，可我總覺得，你好像還是有什麽心結未解。”方銘瀚認真注視著顧知漫，“男人的直覺。”

    “這你都能看出來？”顧知漫把目光轉向了別處，“我當然有心結未解，還沒抓到殺死我父母的凶手，我舅舅的死也不明不白，這些可都是我的心病啊。”

    “這個你放心，任何犯罪都存在破綻，隻要是殺人，終究都逃不過法律的製裁，抓住凶手隻是時間問題。”

    “是嗎？”聽見方銘瀚這句話，顧知漫卻沒有表現出特別興奮，“我怎麽覺得你說話這麽官方呢？”

    “你就當做是我方警官私人向你擔保的吧。”方銘瀚拍了拍胸脯，“沒有我破不了的殺人案。”

    “切，你要是真破不了怎麽辦？”顧知漫鄙夷的問道。

    “那……”方銘瀚把手伸進兜裏，拿出剛才那一串鑰匙，“這些都歸你了。”

    “我要你這個幹嘛。”嘴上這麽說，顧知漫還是笑了出來，方銘瀚也跟著笑了起來。

    顧知漫輕拍了一下方銘瀚的肩膀：“喂，竟然今天沒什麽安排了，一會陪我散散步吧，我想回我以前的小學看看，還有我放學回家的那條路。”

    “恩，這樣也好，說不定你能想起什麽有用的線索，不過……你不怕被人認出來，到時候又給你貼上什麽掃把星的標簽？”

    “這個小鎮的居民很健忘的，而且時隔那麽多年，除了經常見麵的王姨，誰能認得出我？”顧知漫將手背在身後，慢步朝前走，“更何況，不是還有你嗎？如果真的有人對我指手畫腳，你就把你身上的錢全部拿出來，砸死他。”

    “喂喂，這樣做有點過分了吧？”方銘瀚也笑著跟了上去，“我說，你認得路嗎？就這麽走了。”

    “雖然店鋪和街道的樣子變了，不過大致的位置我還是記得的，你放心啦。”

    沒走兩步，方銘瀚的肚子就叫了起來，他方才想起來，拉著顧知漫停了下來：“等等，你剛才不是說陪我吃東西的嗎？”

    “你別著急嘛，我們學校門口有一家店賣的煎餅果子特別好吃，我這就帶你去。”顧知漫拍了拍方銘瀚的肚子，大步朝前走去。

    “你們學校？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吧？”方銘瀚站在原地，側過身喊著，“喂！你確定那家店還開著嗎？誒，等等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