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漫……”

    “不行，我要去找老爸問清楚！”說著，顧知漫突然站了起來。

    “小漫！”方銘瀚趕忙拉住顧知漫，“你現在不能去問他，我們手頭上還沒有掌握切實的證據，你現在去問他，等於打草驚蛇。”

    “可是……”

    “小漫，盡管我不想說，但張邵軍有這麽多秘密，事實證明他絕非善類，我們現在還不清楚他的殺人動機，不能輕舉妄動，要是他察覺了什麽，我們無法保證他會做出什麽樣的事情來。”方銘瀚一字一句耐心的說道，“他如果趕在我們之前銷毀可能的證據，那麽我們這輩子都無法定他的罪，你父母的冤情也就不可能洗脫了，又或者，他做出什麽傷害你，傷害其他無辜的人的事情來……無論怎樣，我認為現在都不應該讓他知道我們察覺到這一切。”

    顧知漫看著方銘瀚認真的眼神，沉默了許久，方才咬著嘴唇，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方銘瀚這才鬆了一口氣，他緊緊拉住顧知漫的手：“小漫，我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些什麽來開導你……這件事情，確實是我始料未及的……”

    “你不用開導我，我的人生本來就曲折離奇，有這麽一個跌宕起伏的轉折，也不奇怪吧？”顧知漫苦笑。

    “小漫……”

    “你應該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吧？好不容易挖出這麽一個驚天秘密，我想你們對我老爸的調查也還沒有結束吧？”

    “恩……我們現在正在想辦法把所有案子串聯在一起，推測出他的行凶方法的作案動機，但凡有一起案子能夠找出證據，那麽我們就能夠指控他殺人，到時候無論他認不認其他的罪，他都必須接受法律的製裁。”

    “恩，我知道了。”顧知漫點了點頭，“那你先去忙吧。”

    “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用擔心我。”顧知漫打斷了方銘瀚的話，“我隻是想一個人待會，冷靜一下。”

    “可是你……”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麽傻事的。”顧知漫指了指胸前裝著GPS的吊墜，“更何況，你不是還有這個嗎？”

    “那……那你想去哪裏走？要不……要不我跟在你身後？我保證不打擾你。”

    “不用。”顧知漫擺了擺手，“你不是說相信我嗎？所以，你就放心去破案吧。”

    方銘瀚見顧知漫如此執著，也隻得作罷：“好吧……那，那你有什麽事的話，打電話給我。”

    “恩，放心吧。”

    說罷，顧知漫便轉過身，背對著方銘瀚，邁著步子緩緩離開。

    方銘瀚看著顧知漫失魂落魄的背影，他也不知道告訴顧知漫這一切究竟對不對，可他擔心，如果再不告訴顧知漫，她恐怕還要受那個人的蠱惑。這也是他辦案這麽多年，第一次遇到這麽複雜的案子，而案子的關係人又恰好是自己最親密的人，他很希望自己能夠三言兩語就開解顧知漫，然後讓她站在自己的陣營裏，再一步一步把凶手捉拿歸案。但他也很清楚，這件事情對顧知漫的打擊將會有多大，他從來都明白，顧知漫是一個很脆弱，又很複雜的人，他也願意花時間去陪著顧知漫，盡管發生了這麽多事，但他還是相信，自己能夠帶顧知漫徹底走出過去的陰影。

    顧知漫感覺此時此刻的自己就像一隻孤魂野鬼一般遊離在這個五彩斑斕的世界上，她看著身邊路過的人的笑臉，有大人，有小孩，有情侶，有老人，為什麽他們每一個人都這麽幸福？而又是為什麽，這所有的不幸都降臨到自己一個人頭上？

    顧知漫本以為是張邵軍拯救了自己，在童年那樣不幸的遭遇下，在那個時候，大家都把自己當做掃把星而唯恐避之不及的時候，是張邵軍和王鳳一起領養了自己，他們重新給了自己一個家，因為王鳳無法生育，他們隻有自己這麽一個孩子，他們是那樣的寵著自己，愛著自己，愛到顧知漫差點忘了自己是領養的孩子這一個事實。這十幾年雖然也有不愉快的小插曲，但這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次又一次給了顧知漫溫暖和重生，可就在十幾年後，一個男人出現，徹底改變了自己的世界。

    是方銘瀚帶著自己回到故鄉，把過去重新回憶了一遍，是他讓自己正視那段悲痛的回憶，讓自己變得不再畏畏縮縮，不再那麽敏感，是他一直耐心的陪著自己，信誓旦旦的說要帶自己走出這段陰影。顧知漫曾經一度覺得，上天在給予自己那些悲慘境遇的時候，也同時賜予了自己兩個天使一樣的人物，一個是張邵軍，一個是方銘瀚。

    可是就在剛才，方銘瀚親口告訴自己，張邵軍很有可能是殺害自己父母的凶手，是所有殺人案的主謀。顧知漫不知道自己該相信誰，她無法想象，甚至有些埋怨，為什麽給自己帶來唯一希望的兩個天使，要再給自己潑一層冷水？

    看著街上的人流，顧知漫腦海裏滿是過去和張邵軍相處的種種，張邵軍在自己生病的時候連夜開車送自己去醫院，在自己被黃文哲拋棄後想要自殺的時候請了一周的假在家裏陪自己，寧願跑幾公裏遠也要給自己買最愛吃的蛋糕……

    顧知漫真的無法想象，這樣一個慈愛溫暖的父親，會是方銘瀚口中的殺人犯，會是一個惡魔。

    想著想著，顧知漫不知不覺便走到了療養院，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五點半，這個時間護理人員應該已經給王鳳洗好澡，換好床單了。

    一邊想著，她一邊朝療養院走了進去。

    果然，王鳳的病房裏並沒有人，顧知漫看著躺在病床上緊閉著眼睛的王鳳，走到她身邊緩緩坐了下來。

    顧知漫拉起王鳳的手，那雙手還是那麽有溫度，就像顧知漫第一次見到王鳳時，她熱情的牽著自己的那雙手一樣。那麽，張邵軍的事情，王鳳又究竟知不知道，知道多少呢？

    王鳳的眼皮輕輕動了動，顧知漫感覺到，王鳳是有知覺的。

    “媽，我是不是吵醒你了？”顧知漫輕聲問道，“可是，我多希望你能完完全全的醒來，多希望你能坐起身子來，能下床，能像過去那樣牽著我的手一起去逛商場，給我買冰淇淋吃……”

    顧知漫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媽，最近發生了好多好多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很迷茫，很困惑。”

    “媽，老爸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呢？”顧知漫目視前方，眼神放空，“剛才，就在剛才，有人告訴我，我的父親，一直以來慈愛的老爸，可能並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樣，他好像有很多秘密，他甚至有可能是一個惡魔……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媽，你會不會生氣啊？覺得我竟然聽信別人的話，來懷疑自己的爸爸，可是……可是那個人說的話，我沒有辦法不相信……我現在真的好亂……”

    顧知漫緊緊握著王鳳的手，將頭靠在她的手上：“他告訴我，我老爸可能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甚至……他有可能是殺死我父母的罪魁禍首……媽，我不想相信……我真的不想相信……可是，可是他拿出了很多證據，事實證明，爸爸確實有很多事情瞞著我……媽，我到底該怎麽辦？”

    說著，顧知漫的聲音也跟著哽咽了起來。

    突然之間，顧知漫感覺到王鳳的手微微顫抖著，她似乎在發力？！

    顧知漫驚訝的看向王鳳，王鳳已經醒了，她瞪著眼睛，嘴唇不停顫抖著，看起來她的情緒似乎很激動，好像想要表達些什麽。

    “媽……媽，你沒事吧？”顧知漫緊張的握著王鳳的手，“是不是我說那些話，讓你生氣了？”

    “呃……呃……”王鳳一邊顫抖著，一邊拚命的搖著頭。

    “那，那究竟是怎麽了？你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王鳳依舊搖著頭，她緊緊抓住顧知漫的手，攤開她的手掌。

    顧知漫感覺到王鳳似乎想要表達些什麽，她將手掌攤開，王鳳便用粗糙的手指，有些笨拙的在她的手掌上寫寫畫畫，好像在寫什麽字。

    顧知漫認真的感受了一下每一筆一劃，隱隱約約能夠明白，王鳳好像在寫一個“救”字。

    “救？”顧知漫問道。

    王鳳顯然更激動了，她拚命的點頭，嘴裏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救命？！”顧知漫方才醒悟，“媽，你，你是在跟我說救命嗎？”

    “呃……呃……”王鳳的情緒非常激動，顧知漫已經無法看清楚她究竟想表達什麽了。

    “媽，媽……你，你別激動，你這樣，如果你是想說‘救命’的話，你就眨眨眼睛，如果不是的話，你就把眼睛閉起來。”

    王鳳死命的眨著眼。

    顧知漫終於明白了王鳳的意思，她有些慌張的問道：“媽，究竟發生什麽了？”

    “呃……呃……”王鳳拉著顧知漫的手，似乎還想在她手上寫些什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