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顧涼笙道行真的不夠，顧餘笙三言兩語便把她堵的說不出話來，隻能顫抖著身子，無助又可憐的吼一句：“你閉嘴！”

    “該閉嘴的是你！”顧餘笙猛然抬高了音量，她揪著淚眼婆娑的顧餘笙，逼迫她轉過身去麵向觀眾席，把她此刻的醜態完完整整的展現給來參加婚禮的每一位來賓：“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麽日子，就這麽跑來撒野，丟不丟人！”

    “為什麽非要來自取其辱呢？你做事之前不動腦子的嗎？”

    “阿城若是真的愛你，他何必娶我呢？你覺得是我脅迫他的？別開玩笑了，他可是秦家未來的繼承人，我脅迫得了他？”

    “為什麽就是承認不了呢？阿城根本不愛你，這一切不過是你一廂情願罷了，你那不含任何雜質的，純粹的愛，根本一文不值。”

    這些話，如一把把鋒利的刀，毫不留情的將顧涼笙的心捅了個稀巴爛。

    娛記們“劈裏啪啦”的拍著照，閃光燈刺的顧涼笙眼前一陣花白，可這花白卻沒有遮擋住賓客席裏看笑話的臉。

    奪目的白光中，顧涼笙看到無數的人在衝她笑，那笑容裏盛滿了惡意，他們在笑她蠢，笑她落魄，笑她一無所有，笑她毫無自知之明……

    眼眶泛起酸脹的感覺，顧涼笙用盡全身最後一絲力氣，用力甩開了顧餘笙揪著她頭發的手，歇斯底裏的咆哮：“你閉嘴你閉嘴你給我閉嘴！我和城哥哥的事，用不著你來做評價！”

    顧餘笙似乎沒料到顧涼笙會突然失控發火，微愣了下，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妝容精致的臉上勾起一抹陰冷的笑：“是嗎？那好，我就讓你親愛的城哥哥來回答你，你那百分之百純粹的愛在他心裏值什麽價。”

    言罷，顧餘笙向旁邊移了兩步，把“舞台”讓給了秦煜城。

    顧涼笙吸了吸鼻子，強行把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逼了回去，啞著嗓子問秦煜城：“你的看法呢？你也覺得我們的感情，一文不值？”

    秦煜城沒有說話，甚至不肯偏頭看顧涼笙一眼，一直側身站著，目光定在顧餘笙身上。

    他和顧餘笙隔空向望，彼此的眼神都異常複雜，也異常的……冰冷。

    可淚眼婆娑的顧涼笙卻沒有注意到這一點，秦煜城的沉默，被她錯認成了默認，於是眼淚終於止不住了，決堤的洪水般湧了出來。

    “你是不是還覺得，我又蠢又笨，隻會拖你的後腿，任性蠻橫不識趣，總是給你找麻煩？”

    她自虐般的質問秦煜城，心已被撕成碎片，再難拚湊完整。

    秦煜城終於側過身來，目光深沉的看向顧涼笙。

    “別說傻話。”他語氣冷淡，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我一直把你當成親妹妹，這兄妹情對我來說很重要，絕不是一文不值。”

    那一刻，顧涼笙聽到了自己世界崩塌的聲音。

    她其實寧願秦煜城回答她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她，也不願意聽到這種答案。

    因為她知道，他在說謊，他從未把她當妹妹看過，他是愛她的，隻是他不能娶她，因為在他看來她真的又蠢又笨，給不了他一點幫助，所以他選擇能幫他奪下秦家的顧餘笙。

    他們的感情或許不是一文不值，但也並非無價之寶——它敗給了秦家，敗給了秦煜城的野心，敗給了世俗。

    故事的結局一如既往，顧餘笙總是贏。

    “笙笙？”杜晟睿的聲音突然響起，將顧涼笙從回憶的深淵中拉扯了回來。

    顧涼笙淺笑了下，以掩飾自己剛才的走神：“都是年輕時幹的一些蠢事，不提也罷。”

    她到底還是成長了，已經能輕描淡寫的用“蠢事”來形容當年的鬧劇了。

    杜晟睿的眸色在無聲無息間加深了：“蠢事嗎？你可不像會做蠢事的人。”

    “那是因為你不認識三年前的我。”顧涼笙自嘲道：“你若認識就會知道，什麽叫又蠢又萌又智障。”

    她都把以前的自己損成智障了，杜晟睿卻仍不給麵子笑上一笑，臉上的表情越發的陰沉。

    顧涼笙不由的蹙起了柳眉，嚐試性的問：“你好像很不高興？”

    “算不上吧。”杜晟睿勉強笑了下：“隻是有些挫敗感。”

    顧涼笙沒聽懂，柳眉越蹙越深：“為什麽？”

    杜晟睿說話的聲音仍沒什麽起伏，可眸底卻閃過一抹不易令人察覺的落寞：“因為你終於用實際行動向我證明了，你並不愛我。”

    愛情的遊戲裏，深愛的總是狼狽不堪，不愛的永遠優雅從容。

    顧涼笙把她的狼狽與不堪全給了秦煜城，留給杜晟睿的，隻剩優雅從容了。

    可她並不覺得自己愧對杜晟睿，因為這家夥也沒在她麵前狼狽過。

    “有什麽好挫敗的？”顧涼笙輕笑：“你不也不愛我嗎？”

    杜晟睿冷峻的眉稍微向下壓了壓：“但我也不愛別人。”

    聞言，顧涼笙先是一愣，但很快便笑得嫣然：“我和你恰好相反，我愛過別人，但是我沒睡過別人。”

    杜晟睿語塞，終於意識到在這個問題上爭論，自己根本占不了上風。

    恰好這時侍者端著餐品走了過來，成功的化解了餐桌上的緊張與尷尬。

    最先上的是開胃菜，也是顧涼笙最喜歡的菜品之一——鬆露魚子醬，於是她大發慈悲的放過了杜晟睿，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開胃菜上。

    杜晟睿凝視著對麵小倉鼠般認真吃鬆露魚子醬的顧涼笙，突然笑了。

    顧涼笙納悶的抬頭，眨巴著大眼問：“你笑什麽？是不是我把魚子醬吃到臉上了？”

    言罷，不待杜晟睿回答，她便一把抓起擺放在腿上的餐巾，胡亂的去擦臉上並不存在的魚子醬。

    見狀，杜晟睿從座位上站起身來，彎腰靠近顧涼笙，做出一副要幫她擦掉臉上不小心沾的魚子醬的樣子。

    顧涼笙上當了，放下餐巾老老實實的做好，甚至揚起下巴將自己的臉往杜晟睿跟前遞了遞。

    誰曾料想，她剛把臉遞了過去，杜晟睿便收回了自己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顧涼笙粉嫩的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後重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顧涼笙被親懵了，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

    “你！”她哭笑不得：“你也太壞了吧！”

    杜晟睿舔了下唇角沾的魚子醬，笑容邪痞：“貌似是笙笙先把嘴巴遞過來給我親的吧？”

    “誰給你親了？”顧涼笙氣鼓鼓的為自己辯解道：“我那是想讓你幫我擦一下臉上的魚子醬！”

    杜晟睿笑得越來越壞：“可你臉上並沒有魚子醬。”

    顧涼笙氣急：“那你剛才說……”

    這話說到一半，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為顧涼笙猛的反應過來，杜晟睿自始至終都沒說過她臉上有魚子醬，“把魚子醬吃到臉上”這句話是她自己說的。

    完全被套路了啊……顧涼笙在心裏暗歎著。

    杜晟睿的心情卻突然變好了，他嚐了一小口自己點的帝王蟹沙拉，勾唇道：“仔細想想，我們還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何以見得？”顧涼笙挑眉。

    杜晟睿眸色漸深：“不要明知故問。”

    好吧，顧涼笙承認，她確實知道答案，隻是順口問出來了罷了。

    她有情竇初開的過去，杜晟睿有數不盡的紙醉金迷，她感情上暫時還無法完全忠誠於他，杜晟睿身體上此刻也沒徹底忠誠於她，他們兩個，確實天造地設。

    亦或者可以說，禍害遇到禍害，妖孽自有天收。

    開胃菜上完後，便是湯、副菜、主菜、沙拉、甜品……也幸虧意餐的餐量都非常的小，否則的話，顧涼笙怕是得節食三天才能抵消今天額外添加的熱量。

    “以後你不要請我吃晚飯了。”吃飽喝足後，顧涼笙過河拆橋道：“晚上吃這麽多最容易長胖了，你以後還是中午約我出來吧。”

    杜晟睿抿了口幹紅，笑得格外的不懷好意：“怕什麽，一會兒到家後‘運動運動’不就好了？”

    顧涼笙沒聽出杜晟睿的言外之意，納悶的問：“大晚上的做什麽運動？”

    杜晟睿凝視著顧涼笙，眼神曖昧：“你說什麽運動？”

    這眼神，這語氣，用腳趾頭想，顧涼笙也知道是什麽運動！

    但顧涼笙竟也沒惱，估計是被杜晟睿調戲慣了吧，她漫不經心的搖著高腳杯中的幹紅，涼颼颼的丟下四個字來：“你想得美。”

    杜大總裁不高興了，一本正經的數落顧涼笙：“剛幫你解決完負麵新聞，翻臉你就不認人了，有你這麽過河拆橋的嗎？恩，小狐狸？”

    顧涼笙傾身靠到了沙發上，飯後的飽腹感令她有些困乏，於是她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拖長了調子道：“誰讓你不抓緊時機，在我過河前敲詐我？現在我河都過完了，理你才怪。”

    這無賴的小架勢，令人又愛又恨，欲罷不能。

    杜晟睿興趣被勾起來了，他惡劣一笑，語氣戲謔：“你以為過完河就能跑得了？”

    曖昧在空氣裏氤氳，氣氛正好，情誼深濃，偏偏這時，杜晟睿的手機突然不識趣的響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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