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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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晟睿顰眉,眸底閃過一抹不悅,但最後還是垂眸瞥了眼來電顯示。
顧涼笙被手機鈴聲所吸引,也無意識的瞥了眼杜晟睿手機的屏幕,她隱約看到閃著藍光的手機屏幕上顯出一個“媽”字來。
杜晟睿拿起手機,從座位上站起身來,淺淡的衝顧涼笙笑了下:“我出去接個電話。”
顧涼笙點頭,笑容還算迷人,可心裏卻微微有些不舒服。
這電話明顯是杜晟睿的母親打給他的,家裏人的來電說的無非是些繁瑣的小事,又不是什麽不能被旁人聽的商業機密,他為什麽要避開她跑到外麵去接電話呢?
說到底,還是沒把她當自己人吧?明明擁抱過那麽多次,親吻過那麽多次,甚至在床上抵死纏綿過那麽多次……可在他心裏,她始終是個不能和家人劃等號的外人。
這令顧涼笙又心寒又恐懼,因為她猛然意識到,杜晟睿對她,和她母親的金主們對她母親,態度是一樣的:表麵上蝕骨的溫柔,幾乎要把她母親寵上天了,可心裏卻從未把她母親當做家人一樣來尊重愛護,爽完了,玩兒夠了,也就不要了……
顧涼笙十指相扣,慢慢收縮,目光也越發的深沉:不行,得給自己立個期限,半年或者一年,期限內如果杜晟睿仍沒有對自己動心,就全身而退,絕不沉淪。
她的計劃很周詳,很理智,可她卻忘了,感情這種事,從來不是計劃能決定的。
另一邊,杜晟睿已經緩步走出了餐廳,不巧的是,那端已經把電話掛斷了,於是他隻好又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一個貴氣且慵懶的女聲傳來,調子拖的格外的長:“忙什麽呢?連你親媽的電話都顧不上接了。”
杜晟睿不由的笑了,揶揄他親媽道:“老佛爺的電話我哪兒敢不接?剛才在飯桌上,沒來得及接。”
“少貧嘴了。”杜母笑罵兒子道:“又在外麵應酬呢?”
聞言,杜晟睿正欲回答沒有,腦海裏突然閃現過顧涼笙低著頭小倉鼠般啃魚子醬的模樣,心髒在發軟的同時,臉上的笑容卻逐漸凝固了。
於是已經到嘴邊的答案,便被一聲含糊不清的“恩”所取代了。
好在杜母沒有聽出異樣,關切的叮囑杜晟睿道:“以後晚上的應酬能推就推掉吧,夜裏大吃大喝對胃不好。”
杜晟睿點頭,恭敬的回答:“好的。”
電話那端沉默了良久,杜晟睿卻不急著掛——他知道,他家老佛爺肯定還有話要跟他說。
果不其然,數秒後,杜母仿佛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一般,幽聲問:“對了,我聽說顧餘笙懷孕了……幾個月了?”
杜晟睿站在馬路邊,無數車輛極速從他麵前駛過,耀眼的車燈刺的他眼睛有些發疼,於是他斂起了眸子,悶聲道:“三個月了。”
杜母似有似無的“哦——”了一聲,然後以一種漫不經心的口氣跟杜晟睿說:“三個月啊……前三個月的孩子最危險了,一不小心就沒了。”
車燈實在太過刺眼,杜晟睿轉過身去,身後燈火通明,他卻把自己藏身於黑暗之中。
沒得到兒子的回複,杜母的語氣瞬間變得焦躁起來:“晟兒,你為什麽不說話?難道你忘了她們母女三人當初是怎麽對待我們的了嗎?”
杜母咬緊了下唇,聲音悲痛欲絕:“……你本來是可以有個哥哥的。”
聽到“哥哥”二字,杜晟睿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偏頭疼沒由來的犯病了,整顆腦袋撕裂般的疼痛著,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刀,在緩慢又磨人的割著他的神經,那種刺痛與昏厥感,令他幾乎窒息。
他踉踉蹌蹌的扶住了馬路邊的一棵綠化樹,然後背靠樹幹,顫抖著雙手從西裝外套的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白藥瓶來,費力的把瓶蓋打開,取出三粒白色的藥粒放進了嘴裏,沒有喝水直接生吞了下去。
藥很快發揮了作用,刺痛感慢慢的淡去,杜晟睿深吸了一口氣,終於稍微恢複了些理智。
“晟兒,你還好嗎?”電話那端的杜母急壞了,不斷的問:“是不是頭又疼了?都怪媽媽,媽媽不該提……提那件事的!你有帶藥嗎?你現在在哪兒?快告訴媽媽,媽媽帶醫生找你去!”
“媽,我沒事。”強行穩了穩心神,杜晟睿笑著安撫他母親道:“我的每輛車裏都被你塞滿了Metoprolol,就算偏頭疼犯了,隨時也能拿得到藥,你不用擔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杜母這才鬆了口氣,長歎道:“沒事就好……你記得按時吃藥,別總不把頭疼當病,事關腦袋,可不能小瞧了!這周末你再跟我一起去威爾遜醫生那裏看看,讓他給你做個全麵的檢查,這病,說什麽也得給你根治了!”
對於根治偏頭疼,杜晟睿並沒有杜母這般樂觀,可他還是沉聲應了句好,權當為母親尋個心安了。
電話那端,杜母的聲音再次壓低:“那顧餘笙肚子裏的那個孽種……”
遠方駛來一輛豪華的轎車,車燈打在杜晟睿五官深刻的臉上,他一半臉映在光明裏,另一半臉則隱在黑暗中。
“我會處理的。”光影交錯間,眉眼如精筆畫般俊朗的男人再次開了口,與此同時,轎車駛過,光明終於完全消失。
這通電話擾亂了杜晟睿的心情,回到餐桌後,他一改之前談笑風生的模樣,神色很是陰沉。
顧涼笙察覺出了不對,忍不住問了一句怎麽了。
杜晟睿卻不想多說,敷衍了一句沒什麽,家裏出了點兒事便不再開口。
人家的家事,顧涼笙不方便多問,隻能閉了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精美的食物上。
七又二分之一的食物是真的好吃,可吃的也是真的不痛快。
用過晚餐後杜晟睿送顧涼笙回了家,再沒提“飯後運動”之類曖昧的話,目送她進了單元樓便匆匆離開了,顧涼笙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可若要她說出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她也說不出來,隻是極強的第六感讓她覺出了不安。
好在感情雖然不順,但顧涼笙在事業方麵還是蒸蒸日上的,罵名已去,和陸明軒合唱的新歌又為她吸引了不少粉絲,她複活賽頁麵的投票每天都在以數萬票的票數增長著,成功甩下第二名好幾條街。
照這個趨勢下去,複活賽顧涼笙是穩贏了,於是她也懶得再盯著複活賽不放了,把工作的重心轉移到了總決賽上。
而她的“師父”陸明軒也終於在百忙之中,抽出空來指點她寫新歌了。
“今晚七點,神田社‘論歌’,有空來嗎?”陸明軒發微信問顧涼笙。
“當然有空!”顧涼笙秒回道:“我請客,你掏錢!”
陸明軒發來一個無奈的表情:“你最近宰我宰的越來越順手了。”
“誰讓你總挑那些貴死人不償命的餐廳?”顧涼笙憤懣不平的抗議道:“你挑的那些飯店,掏一次飯費,我大半個月的工資就打水漂了,搞得我都沒辦法享受掏腰包的樂趣了。”
神田社是一家日本餐廳的名字,同樣是《米其林紅色寶典》上三星推薦的高級餐廳,人均消費四位數以上,顧涼笙這種工薪階級,哪裏消費得起?
“我的錯。”陸明軒好脾氣的認錯道:“下次喊你去吃麻辣燙,讓你好好享受一下掏錢的樂趣。”
看到這句話,顧涼笙忍不住腦補了一下天王級歌手陸明軒跟自己一起蹲在路邊手捧小紙盒,淒淒慘慘戚戚的啃麻辣燙的場景……這場麵太過魔幻,以至於讓顧涼笙忍不住產生了一種有機會一定要拉陸明軒去試試的壞心思。
和陸明軒約好晚飯的時間後,顧涼笙從抽屜裏拿出自己最近幾天新寫的歌詞,修修改改,想盡可能的將自己最好的水平展示給陸明軒。
傍晚時分,她已經改出了五首風格迥異的歌,並將這五首歌認認真真,一筆一劃的重抄到了自己的歌詞本上。
將歌詞本小心翼翼的裝進了包裏,顧涼笙拿出小鏡子簡單的補了下妝,便下樓打車去了居酒屋。
下車的時候,顧涼笙無意間透過車窗看到一輛特別眼熟的紅色法拉利從她旁邊行駛了過去,向左一拐,從馬路上拐進了神田社餐廳門口的停車位。
顧涼笙扶在車門開關處的手不由的一頓,眼睛死死的盯著那紅色的法拉利,像是要用目光把那法拉利盯出個洞來一樣。
這抹囂張的紅,以及全球限量的款式……不會有錯的,這絕對是她的車!
顧涼笙吞咽了一口唾沫,身子不自覺的開始發抖:真該死,離開秦家三年,自己居然連那家夥最愛的餐廳就是神田社都給忘了……
這時,紅色法拉利駕駛位的車門被打開了,一雙白皙而又修長的腿從車裏邁了出來,十五厘米的高跟鞋觸地的那一刹那,顧涼笙也終於看到了車主人的廬山真麵目。
——顧餘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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