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白骨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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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回房時候,許楚正好碰上前來收拾碗碟的蕊娘,倆人交錯時候會意一笑。若有若無的藥膏清香飄來,倒是讓許楚額外注意了一下,“蕊娘是受傷了?”
她問的突兀,不過也隻是基於關心,畢竟兩人時常見到,且蕊娘多數時候還會依著蕭清朗的吩咐特地給許楚準備些宵夜。
蕊娘看了一眼許楚,笑道:“不過是在廚房幫忙的時候,燙了一下,白日裏看過府醫了,眼下已經沒有大礙了。”
許楚點點頭,目送她進了宜善堂。腳步輕巧宛若飛舞,盈盈而動之間,卻有絲絲惑人姿態,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怕許楚也會讚歎一句美人。
果然,王府的女子哪怕算不上絕色,也是精妙的人兒。
因著冬梅的發現跟天香樓的暴露,蕭清朗跟許楚去錦州的計劃不得不推遲。
第二日,許楚問遍了自天香樓帶回來的婆子龜公,甚至是掃洗下人,終於得出一個消息。當年芙蓉美人身邊確實是有貼身丫鬟,但卻並非是一人,而是兩個孿生姐妹,名叫承歡跟承樂。
隻是後來承歡好似什麽事兒惹惱了芙蓉,使得芙蓉差點沒讓人打死她,要不是當時芙蓉的以為金客勸說,怕是當日就出了人命、
直到京城來人邀請芙蓉前去獻藝,當時的老鴇才讓承歡也跟著去了。
“姑娘你不知道啊,那承歡雖然遮遮掩掩的,可是走路的那姿勢身板,活脫脫的是懷了身孕的。隻是不知道,老鴇為何沒下手給治了。”
因為身在官衙,那龜公也不敢太過放肆,左右他也不知道太過裏麵的門道,隻是說些自個知道的事兒罷了。
過了晌午,徐家村那邊傳來消息,說是在村外十裏之處,拿住了徐傑也就是逃脫的順子。許是了了心願,他倒是沒太多反抗,眼下正在大牢關押著。
蕭清朗知道消息,知會知府大人一聲,卻並未讓他們插手,也未見幾位大人,便讓人將順子提審出來。
此時的順子,依舊是身形佝僂,許是有些失血,整個人都呈現一種病態的蒼老。
許楚見到他時候,就見他隻言不發,任由旁人嗬斥奚落。就好似,整個人都心如死水一般。
“承樂的屍骨還未收斂,按著衙門的規矩,若是無人認屍,最後都會扔到亂葬崗去喂野狗。可惜承樂的好容貌未毀在心愛的人手上,卻要被野狗老鼠啃食。”許楚不慌不忙的抱胸而立,看著順子嘖嘖兩聲,無不諷刺繼續道,“徐家村的裏正近些日子帶了村裏幾個孩子要參加秋考,好似有一位人人讚揚的神童徐世在內......若是......”
未等她的話說盡,就見順子頹喪的眉目突然橫起來,他張牙舞爪麵帶憤恨的看向許楚,粗聲粗氣罵道:“賤貨,你敢惹老子兒子試試。”
“我怎麽不敢,不光是承樂白死,就是徐世也會因著有你這般凶殘讓人唾棄發指的父親而蒙羞。他將會一輩子恨你跟承樂,也會一輩子背著惡名苟延殘喘的活著,人人都能咒罵驅趕......”許楚的話輕飄飄的,不帶一絲悲憫跟同情,就好似她的心腸是鐵石一般。哪怕是毀掉一個孩子,也不過是幾乎話的事兒。
“不要說什麽無辜,也別覺得我仗勢欺人,你跟承樂縱然是有苦衷,可所做的惡事也足夠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了。想想你們殘害的人,他們何其無辜,比徐世又當如何?”
蕭清朗瞥了一眼神情鎮定的許楚,心知她不過是恐嚇順子罷了,若是真的有那般心腸,又何須在意是在順子入村前捉拿還是在村中捉拿?
所以,對於她出格的言路,他也並未出聲阻止。
“王爺,大周律法好似有父債子償的規定?”
若是之前許楚還不確定能對承樂下狠手的順子,到底有沒有軟肋,那現在她則確定了。就好似心如死灰,什麽都不在乎的順子,突然發難,縱然被魏廣等人壓著,也掙紮著麵容扭曲的跟許楚叫囂。
說到底,其實還是滿心在乎著自個的兒子罷了。
“自然是有。”蕭清朗對許楚的說法不置可否,直到她問起,才麵不改色的點頭。
大周律法確實有父債子償的規定,但多是針對銀錢債務而言,並未有人命案會那般論斷。
“我也不問你旁的,既然你能跟承樂成親生子,那定然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順子先是怒目切齒的瞪向許楚,卻見許楚一副風輕雲淡絲毫不將他看進眼裏模樣,那滿心憤恨就向無處發泄一般。
而許楚卻不給他太多猶豫時間,繼續冷聲說道:“二十年前柳林村江大奎李代桃僵的案子,王爺已經查明,除你之外餘下逃匪皆已伏法。而李進也就是江大奎的管家李伯,如今也在大周境內被通緝,現在早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就算你們背後有天大的靠山,難不成還能敵得過大周數千萬人的搜捕?”
“更何況,就算你咬牙抗住了,最後又能落下什麽?承樂已死,徐世若是再因為你而耽擱了大好前途,嗬嗬......”許楚步步逼近,冷冷道,“而你身後的人卻能高枕無憂,享盡榮華富貴。你說你無非就是想求出人頭地,不會讓人任意欺辱,又不打算真的謀反當皇帝王爺,何苦這般死撐著?”
順子神色緊繃,想要反駁咒罵卻不知該如何開口。看得出來,許楚以徐世做威脅,當真是極為準確的。
許楚見他的拳頭緊握,也不在做無謂掙紮,心知他眼下心中定然緊張糾結。
“你也莫要指望被救了,靖安王身邊的侍衛不說是萬裏挑一,那也是千裏挑一的高手。更何況,你們拉攏的雲州前任知府孫行為,其價值怕是比你隻高不低,當時卻能險些被李家遺孤殺死,可見你背後的人能力並不足以在雲州城部署行事......”
許楚餘下之意未盡,不過卻明白告訴順子,他也不過是個棄子罷了。就算人家在雲州城有安排,又怎會為了他啟用?
見他依舊執迷不悟,許楚也不惱怒,更不開口閉口就上刑。反倒是沉心靜氣的譏笑道:“若非看在徐世麵上,我何苦跟你費口舌。”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讓我來說。”許楚故意壓低嗓音,淡淡道,“當年芙蓉未死,死的是她身邊的承歡,若是我沒猜錯,承歡所懷的胎兒該是你背後那人的,也就是芙蓉的金客邀請她入京的貴人的。芙蓉當時心生嫉妒,讓你剖腹取子,又虐殺了承歡。而後定了白骨詛咒的說法,既能泄憤,又能方便你們行事。”
“後來芙蓉也沒前往京城,而是就地留下隱姓埋名做起天香樓的皮肉生意的勾當。”許楚敘述的極為平緩,看著順子的神情很是認真。
待到見順子眉頭稍動,身體有些不安的扭動一下,她才繼續麵無表情道:“你們擄劫當地女子,卻並非單單為了銀錢,除了販賣之外,更重要的是讓那些女子套住眾多官員,繼而為你們所用。”
隨著許楚的話出口,順子也愣住了,眼底露出驚色。他臉色難堪的垂眸,一直僵硬著的脊背也泄了氣似的駝下來,身形越發佝僂。
他看了一眼許楚,見那人神情淡定,好似真的什麽都掌握了清楚一般。而上位的靖安王,亦是麵色沉沉,片語不發。
“我說。”
他拳頭倏然展開,麵色乍白,有氣無力的吐出兩個字。
魏廣是何人許楚並不知道,可能跟在蕭清朗這位時常遭暗殺的王爺身邊貼身保護的人,絕不會簡單。眼下,雖然魏廣麵上表情沒有變化,也隻是在順子掙紮時候手上稍動,可並不妨礙許楚從順子越發蒼白冷汗漣漣的臉上看出些異常。
果然,就在魏廣鬆開手的瞬間,順子搖搖晃晃的跪坐在地上,雙臂垂地動彈不得。他苦笑道:“其實當年天芙蓉客棧的確死了人,但死的並不是芙蓉,而是......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已經有了八個月身孕的承歡。”
“當時貴人說,讓我聽芙蓉那臭女人的安排,順便要保住承歡肚子裏的胎兒。可那臭女人知道以後,就讓我剖腹取子,還當著我的麵虐打一個將死的人。”
當時他看著一個血淋林的人,卻死活護著跟貓一樣大的孩子,那種感覺說不出來的震撼。
“後來我見了承樂,承樂求我救了她,卻沒想到最後還是沒讓她逃過毒手。”
“那孩子呢?”許楚皺眉追問。
就在此時,侍衛來通報,說昨日醒來的姑娘冬梅求見。
因著冬梅是受害人,而順子是施害凶手,所以許楚看了一眼蕭清朗,就示意讓二人當堂對質。
冬梅也確實來了,說是叩謝靖安王跟許姑娘的救命之恩,可在看到堂上的順子時候,還是嚇的驚恐萬狀腳步踉蹌就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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