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青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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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若是爹爹安全,他又為何要躲藏?甚至連我都不曾告知。”最初自己找回到家中時候,爹爹既沒有留下一字片語,也不曾有過歸家跡象。種種現象聯係起來,無疑都是在說,他並非失去了自由或是被人逼迫,而是自始至終都在躲避著誰。

    “更何況,爹爹不過是一介衙門仵作,就算有些盛名,可在世人眼裏也是晦氣的很。他到底有什麽秘密,至於讓人如此下了本錢的多次探尋?”許楚對此甚是不解。

    原本她以為迫害爹爹的該是章氏一案的凶手,可凶手已經歸案,卻依舊沒有爹爹的任何下落跟消息。這讓她心裏越發沒底兒了。

    “你別忘了許是跟銅礦案牽扯的章氏命案。若那些人在背後謀劃巨大,許仵作未必不能從中比你先得到什麽線索。”這事兒,蕭清朗縱然提起來,卻也覺得十分牽強。

    畢竟,嚴肅說起來,破了那案子,且將陰謀揭露的人,是他跟許楚。那事兒因著他想給許楚一個正式的仵作身份,所以並未對外隱瞞。那些人要是真要報複,最先找的估計該是他們吧。

    從銅礦案,到章氏命案,再到錦銀坊跟劉文貴這位富商案件,怎麽看幕後之人都應該視他們二人為眼中釘肉中刺才對。可是為何,偏偏失蹤的是許仵作?

    倆人靜默片刻,最後蕭清朗才開口詢問道:“倘若許仵作失蹤或是躲避的緣由,並非你我猜測的章氏一案,而是另有緣由,那當如何?”

    “可是我爹爹隻管驗屍,且多不涉及後宅爭鬥跟家醜之事,他也不曾與誰結仇生怨......”

    “錦州城官場已經渾濁不堪,偏生在許仵作失蹤前,曾有假官員相邀前去驗屍。那所驗是何屍體?為何許仵作並未勘驗就急急離開?”在涉及許仵作之事上,蕭清朗的心思要比許楚清明許多。

    現在隨著他們一路追查,發現錦州跟雲州城一帶無論是官場還是市井富商,都有被人腐蝕的現象。換而言之,幕後黑手在各處都培養了傀儡,或是威逼利誘掌控官場跟地方財富。

    可是無論其中曲折如何,正常來說都不會牽扯到一個還未進錦州城衙門驗屍的仵作才對。就算是已經驗屍了,若要殺人滅口,也不該那般輕易的讓手無縛雞之力的許仵作輕易跳脫啊。偏生,一切都發生了,沒有緣由甚至沒有根據。

    縱然是蕭清朗,也無法查到內裏情形。一時之間,他也參不透其中奧妙。

    而許楚則想的更多,她並不覺得爹爹無緣無故就躲避起她來。定然是爹爹手握證據,最低也是無意中撞破了什麽隱秘。且此事,定然與她們現在追查的幕後黑手有關。

    不過無論如何說,隻要爹爹沒有遇害,也不曾落入那些人手中,那也算是天大的好消息了。她相信,以爹爹的心思,就算破不了案,也絕對會先保證自己的安危。

    想到這裏,她就深吐一口氣,越發覺得要揭開謎底,讓爹爹現身的心情就更急切了。

    話說回來了,現在皇家除了當今,就隻有寧親王,靖安王二人。往上,隨著朝代更迭,不曾聽說過有誰借前朝之名謀逆。而往下,當今雖然生有四位皇子,可年紀相隔甚多,也不至於為爭權奪利而謀劃至此。

    其實說起這事兒來,許楚倒是覺得十分好奇。無論是當今還是先帝,在生育子嗣之事上都極為慎重,就如同當今跟蕭清朗,雖然隻是老大跟老三的排位,可實際上卻相差二十來歲......

    當然,這其中不乏曾有皇子早夭或是未曾出生的。可是不管怎麽說,按著許楚所了解的曆史來看,這大概當真算是大周皇家最為獨特之處了。

    本來還在深思的蕭清朗,一抬頭就看到許楚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眼神,當下靜默一瞬。倆人相視片刻,然後彼此默默的收回眼神,而蕭清朗也輕輕笑道:“今日是大年初一,隻玩樂,不談正事兒。天大地大都不如過年大。”

    雖說他素來不講究過年時候的禮節,可若同許楚一起,他還是樂意講究一些的。跨院裏花無病正纏著蕭明珠,大概是想打包把人拐走,偏生蕭明珠又想纏著許楚,所以這會兒他們二人是難得清靜一些。

    想了想,他們身在異鄉,無需拜年也無需祭祖,索性就入鄉隨俗吧。於是,一想在外冷冷清清的蕭清朗,難得的手提著炮仗,眼底含笑的帶著許楚到門外去放起了鞭炮。

    自然,在許楚跟楚大娘的操持下,一眾侍衛並著從來都是暗地裏行走的暗衛,也都將吃齋、飲屠蘇酒、吃年糕、吃餃子、吃湯圓的習俗感受了個淋漓盡致。畢竟,由王爺親手幫襯著做出的小食,甭管味道如何,那都是百年難得一吃的。

    蕭明珠跟花無病自然也爭著搭手,隻不過倆人不上手還好,這會兒說是幫忙,倒不如說是搗亂。瞧著那翻飛的麵粉,許楚徹底無語了。

    她無奈道:“明珠,花公子,你們這麽仙女撒花的和麵,估計到了晚上咱也吃不到這餃子。”

    大抵也是知道自個當真沒做飯的天分,蕭明珠訕笑一聲,揮揮手心虛道:“那我幫著擦擦桌子,再洗洗餃子盤?”

    這會兒花無病正學著許楚的樣子捏了一個元寶狀餃子,聽蕭明珠自告奮勇的要幹活,不由上下瞟了她一番,而後翻了個白眼略帶嫌棄道:“明珠,我記得上次你為了尋一副古畫找老爺子時候,光倒茶就毀了老爺子一套極品紫砂茶具......”

    蕭明珠聞言,當即扔下手裏的麵團撲過去,上手就揪住花無病的耳朵不滿道:“是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你懂不懂,再說了都說揭人不揭短的,你怎能讓我在楚姐姐麵前丟麵子啊。”

    花無病被拽住耳朵,哎呦了兩聲,就急急忙忙小聲求饒道:“小姑奶奶哎,快鬆手啊,出京時候我娘就差點沒把我耳朵揪下來。你這會兒再來,當真是謀殺親郡馬爺啊!”

    蕭明珠見他越說越不著調,不由紅著臉跺腳。不過怕被他瞧扁了,幹脆就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瞧著他假裝虎著臉道:“不許說不許說不許說......”

    他們倆人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平日裏打打鬧鬧早就慣了,在蕭清朗看來也是見怪不怪。而許楚,雖說跟倆人相處不久,卻也大體瞧出了倆人的性子。

    花無病看似大大咧咧心無城府,可實際上心思也算細膩,隻是不舍得與身邊之人玩心眼罷了。而蕭明珠,雖是天之驕女,卻難得的純淨歡快,並沒有絲毫的刁蠻令人厭惡的習慣。

    倆人一邊鬥著嘴一邊忙碌著把自個剛剛弄得到處都是的麵粉跟麵團收拾到一塊,許是覺得自己當真有些幫倒忙,最後花無病索性拖著蕭明珠去外麵逛蕩著買酒去了。

    許是旁人在大年初一這一日想要置辦東西會很難,然而對於饕餮樓的東家來說,在鬱南縣尋個自家分店叨幾壇子酒水還不算大事兒。

    中午吃過飯,幾人就算是閑下來了,溜溜達達的消食兒後,幾人就拋棄了男女有別,上下尊卑的觀念,湊到一塊玩起了馬吊。所謂馬吊,倒並非是麻將,而是一種紙牌。

    許楚茫然的跟著拿了牌,默默聽著蕭清朗低聲講解著規則,而後挑眉將手中的紙牌按著花色分開。所謂馬吊,有四十張牌,分為十萬貫、萬貫、索子、文錢四種花色,規則簡而言之就是一大擊小,倒也簡單。

    一連三把蕭明珠跟花無病都贏了滿缽金,連帶著許楚剛剛得的碎銀子也被贏得所剩無幾。好在許楚耐心好,再有蕭清朗時不時的提示,剛到第四局就摸索到了規律。

    她是法醫出身,本就需要極大的耐心跟細心。所以自從吃透了規律,每每蕭明珠跟花無病出牌,總能實時猜測出倆人手中底牌,繼而判斷自己的勝負率。

    蕭清朗瞧著蕭明珠跟花無病倆人表情越來越有趣,不由無奈一笑,隻是手上動作卻並未改變。

    “哎,三叔,我發現楚姐姐比你還厲害啊。你以前不是被皇伯父跟皇伯母稱為馬吊鬼見愁麽,咋的碰到楚姐姐就一回都贏不了拉。”本來蕭明珠嘟著嘴巴還有些失望,卻不想沒一會兒就跟發現新大陸一般興奮起來。果然,楚姐姐就是三叔的克星啊,驗屍查案都比三叔強,現在打馬吊都比三叔厲害。

    一想到這些,她就忍不住揚起了小下巴,得意洋洋的模樣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楚姐姐威武......”

    花無病摸了摸下巴,咂咂嘴意味深長道:“贏得厲害,輸的更厲害。”

    蕭清朗手頓了一下,噙著笑意,淡定的將手中一張小牌送出。直到許楚將手裏最後一張牌拍下,才隨口道:“的確比你厲害。”

    他說完,眼神還意有所指的掃了一眼花無病桌子前的籌碼,果然所剩無幾。比之自己這邊的,差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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