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回來輾轉反側，沒隔幾天從外回來，口裏念念有詞“這個狗雜碎。這麽下作事都幹得出！”小林秋於是知道媽媽又去找了慈祥老伯伯，但幹嘛罵人家呢，看她雙眼明顯哭過，終究沒敢問出口。

    在那以後沒多久，林母漸漸大了肚子，廠裏工友都還說，“小林不幸中大幸，人被弄進去了，好在留了一柱香火。”

    林抗美的案子在此後被拖了下來。

    想到這裏，林秋心裏一棱，瞄一眼弟弟嘴角流油看電視模樣，和自己沒半分相像，她覺得自己早該想到。

    老媽繼續嘮叨父親昔日榮光，在林秋看來無非阿Q，好比老子當年祖上也富過！

    年關之後，早春三月，萬物複蘇，林秋薪資隨著崗位蹭蹭漲了好大一截，進入初夏，更是雙喜臨門，先是新房按期交付，後又順利通過會計師考試，她心裏由衷感謝李文彬，自己雖有底子，但若沒他輔導監督，要能一次幾門全過顯然是低概率事件。

    低慨率事件已在財務內部引起轟動，仿佛林秋在奧運升起五星紅旗，就連王娟都幫她聯係人力資源部，根據製度考取職稱不但得報銷，一次全過還另有獎勵。

    王娟當時為討好長公主，頂著壓力貶黜陳雪，打壓胖妹，頂頭上司對此頗有微詞，如今林秋僅用不到半年時間，會計師全過，成為部門內屈指可數會計師之一，總算有了自誇伯樂本錢。

    林秋接過獎金，感歎又要熟悉新工作，又要熬更守夜應考，這半年著實不易，口裏卻說“還不是娟姐栽培，晚上我請你吃飯吧！”她這半年內外雙修，熟悉業務考職稱，但沒忘記抓住機會培養感情，私下彼此早就變了稱謂。

    察言觀色見對方神色不佳“娟姐，你心裏有事？”

    王娟把手一擺“改天再吃你，唉，為兒子讀書的事好操心！”此時見到林秋，突然想起什麽“你和方彤都是蜀大畢業？”見點頭，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股腦全倒了出來，原來王娟兒子考蜀大附中初中部，差了幾分。那學校當時紅透半邊天，有錢都未必能讀。

    林秋聽出話音，王娟知道方彤在市裏做科研，外來和尚好念經，地位舉足輕重，想委托自己在大神麵前燒香，好為兒子讀書保駕護航。想到方彤最恨潛規則，她嘴上不說，心裏卻犯難。

    急領導所急是本份，林秋心裏沒譜，依舊應承下來。

    上市公司年報頻發，大盤指數懶洋洋跟著上下波動，沒多大搞頭，倒是李文彬空閑出來，約林秋，貝貝祖母廚房吃飯，他穿著嶄新夾克，神清氣爽，手腕還有一隻天梭表。

    貝貝大咧咧抬起手腕就看，故作驚訝，“喲，機械表入門款，你可以呀，人靠衣裝馬靠鞍，又有當年校草風度了！”說完又摸他夾克“衣服也不錯，該不會今天為見林秋，穿上壓箱底泡妞戰袍吧？”

    他確為林秋精心打扮，但被點破，有點不好意思，林秋含笑裝不懂，剛剛從貝貝新買標致307下來，感覺大家都在進入軌道，舉起麵前香檳“來走一個！”

    貝貝有身孕沒能喝酒，但依舊不依不饒，“說，在小秋麵前孔雀開屏，是不是要升官有底氣了！”

    李文彬關鍵時候總會英雄氣短“嘿嘿”傻笑後才說：“所主任說了，今年注會若能通過最後一門，就能升項目經理。”說話神態全無平素精明。

    貝貝聽到升職，踢踢林秋腳跟，接著對收入有了興趣“那不是得加薪？象你們這種國內大所，項目經理一年總能值二十萬吧！”

    李文彬這才恢複自信依舊含蓄“差不多接近這數吧，還得看業務量是不是飽和！”

    幾人三言兩語，話題扯到王娟拜托事上，林秋不願提及方彤，但貝貝卻說出一條重要信息，“當時蜀大物理係那個教授，不知道什麽原因去附中做校長，當時還被媒體八卦好一陣子，說什麽這是不是人才浪費，和你本家，叫李什麽名字？”

    “是有這回事，李為民。”李文彬接上。

    林秋眼睛一亮，是他！心裏盤算起來。

    李文彬見她沉默，想來為這事鬧心，寬慰說道“你不過蜀大畢業而已，辦不到很正常，回頭說說，領導也能理解。”

    辦法沒有，反潑冷水，林秋有點心煩，摸出煙想點上，看看四周有沒熟人。

    目光當即被釘住，不遠處卡座，方涵手搭在麻辣小秘腰間把她引入座位，眼睛卻意味深長看著自己，待小秘落座，他走向擺設鋼琴，李叔同的《送別》隨即在大廳悠揚流淌，不但讓服務生熄滅攔阻念頭，有點年紀顧客還隨節拍吟唱“長亭外，古道邊……”

    貝貝最先發現，推搡林秋“你老板！”忽想他曾傷害閨密，誇讚在嘴裏一彎“帥得狗模狗樣。”

    李文彬發現林秋若有所思，心理忐忑不安。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林秋心裏隨節拍吟唱最後幾句，完了心裏惱怒，多少次在方涵高檔公寓，兩人瘋狂盡歡，一泄千裏之後，他要麽帶著威廉在落地玻璃前發呆，要麽就是彈奏鋼琴，最多便是這曲，每當這時月光流淌麵頰，是哀愁難以掩飾，林秋就搞不懂他家世，模樣，金錢樣樣不缺，出生就拔得頭籌，為毛總在夜深人靜時候，為賦新詞強說愁，但她無法鎮壓母性爆棚，總會從身後抱住對方，任憑後腦摩挲飽滿胸部。縱然眼前闊少千般不是，萬般罪，至少那時，她相信兩人靈肉交融。”

    眾目睽睽彈奏這首曲子，曖昧隻有兩人能懂，林秋憤恨被他掃地出門，又攜麻辣小秘挑釁，她惱羞成怒離席，昂揚走向鋼琴。

    李文彬不明所以。

    貝貝有身孕，想拉已晚，計劃今晚為兩位同學搭橋，剛搭一半被這天外隕石生生砸斷，心裏一萬句草泥馬，如果對方是存貨科目，她恨不得全作報損處理，奇怪自己腦袋瓜總是大學僅看的幾本書。

    鋼琴那邊已接上火。

    林秋誰也不理，剛一落座，歡快音符四處跳躍，將《送別》營造優雅離愁全部驅離，指法嫻熟挑逗一幫中年怪叔叔扭動肥碩身軀。

    不但方涵被鎮住。

    連兩位同學都麵麵相覷，他們長久認為林秋臥室那台鋼琴真是儲物台。

    等一曲《大花橋》終了，林秋憤怒合上琴蓋，呼哧呼哧走回桌位，又咕咚咕咚灌進好大一杯水，才不心意難平。

    就算李文彬是傻子，也能猜出大概。

    貝貝抬眼尾巴跟來，又見他大方伸出右手，心裏又加一萬句草泥馬想將其封印，但人家都懶得瞟自己一眼，手是給李文彬的“你好，我是方涵，能請你女朋友出去聊幾句嗎？”

    李文彬稍一遲疑，氣勢就矮了半截。

    方涵捏他右手隨意抖抖，臉早就看向林秋“可以嗎？”

    林秋沉默，遠處小秘專心切肉，一言不發。

    方涵變了口氣“林秋，跟我出去，問你幾個財務數據。”

    林秋想說八小時外不歸你管，想起房貸和裝修，無法硬氣，英雄莫問出處，奈何兜裏就是沒錢。

    一旁貝貝幹著急，近距離端詳方涵帥得一無是處，簡直想用懷孕肉身為閨密擋災。

    林秋已離席帶著尾巴甩門而出。

    貝貝回頭看李文彬對自己虎視眈眈，雙手一攤無辜得楚楚可憐，想用肚裏孩子感化未來幹爹，閨密和那霸道總裁沒半毛錢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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