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隻算或有風險！”貝貝語無倫次，搜羅枯腸，後悔書到用時方恨少。

    又一個離席甩門而去，貝貝喃喃自語，“誰買單，李文彬你這是逃單！”

    寂寞小巷，方涵和林秋相對而立，月光將兩人拉出長長倒影。

    “什麽數據？”見方涵無語，饒有興趣看自己，“沒事我先回了，朋友還在等我！”扔下一句，回身欲走。

    胳膊被一把拉住。

    “朋友？男朋友？就那姓李的？小注會？”林秋回頭見語調神情全是輕蔑。

    “你是不是覺得有錢就可以肆意踐踏別人尊嚴，是，他在你眼裏是很卑微，告訴你，他不但是小注會，還來自農村，你在你爸別墅上我時，我就發現廚房比他引以為傲的房子還大，人家不如你含金鑰匙出身，他從小學，初中，高中都是千金萬馬過獨木橋，他在事務所受壓榨，事務所在你們資本家口中乞食，但他在人格上不低於你！”

    說完把手包一扔，“你定，想在哪操我，你家？辦公室？還是開房？或者就在這？”她沒看出方涵心中糾結難過

    林秋嗚嗚哭了，分不清是為李文彬不平還是為自己難過。

    方涵出奇冷靜，不扶也不語。

    林秋哭完，接過紙巾擦拭梨花帶雨，又接過一支煙，兩人分別點上。

    “他不配你！”方涵淡然一句。

    林秋吐出煙圈，淒然一笑“誰配，你嗎？你敢對呂家老二始亂終棄？裏麵不是還有個麻辣小秘！”

    沒想林秋贈送名號“麻辣小秘”，兩人都笑了，笑得有點不合時宜。

    “你怎麽會彈鋼琴？在我家沒見你彈過”方涵笑完又問。

    “我在你眼裏算什麽，幾十萬的琴我不配！”林秋幽幽，想到爸爸心裏隱隱作痛，不願再提為何會琴。

    氣氛複歸冷清，方涵滅掉煙頭“你挺適合財務，會計師獎勵申請是我簽的！”

    林秋很詫異，當秘書時每天送簽文件幾十份，他基本不看，一揮而就，居然能對小小申請有印象。

    方涵接著說：“努力就能被看到，但別在方彤身上打主意！”

    林秋嘴裏不認，但有點心虛。

    方涵不再多言，拍拍林秋臉“好自為之！”背身離開時，又強調了那句“他不配你！”

    直到手中煙卷燃盡，才踱回餐廳，方涵帶麻辣小秘不知去向，唯剩貝貝誓要與盤中披薩戰鬥到底，縱使林秋剛剛心意難平，也驚駭閨密食量吞噬天地，貝貝嘴裏又包住一塊培根，空出左手裝腔作勢扶住才微微隆起小腹，“差點被李文彬那廝逃單氣死，再不吃，豈不一屍兩命！”

    見杯盤就要見底，林秋揮手服務生想為李文彬贖罪。

    “買了！”貝貝粗聲粗氣，心有不甘。

    林秋莞爾，“為你撫平創傷機會都不給？”

    貝貝的圓眼仁藐一下林秋“冤有頭，債有主，你還是先存夠裝修錢！”

    等上車，她終究刀子嘴豆腐心，話題繞不開鋼琴大戰“李文彬對你心思眾所周知，你和方涵到底怎麽回事？”

    林秋頭靠車窗不語。

    會計係群芳爭豔，女多男少。林秋清秀婉約，貝貝漂亮活潑，讓滿校癡男感歎“既生瑜，何生亮。一幫帳房先生精於計算，陽剛與情趣統統沒有，好在李文彬鶴立雞群，在外係男生攻城掠地追求本係女生時，力挽狂瀾，成功攬粉，才讓會計男沒太丟麵子。

    謠傳李文彬家中有山有果園，他又討女生歡喜，被意淫描述成鄉間世家大族少莊主，同學起哄要去仰視幾進幾出大宅院，李文彬架不住民意洶湧，終於在暑假到來時，約上林秋和幾位交好同學向老家而去。

    車是貝貝男友曉磊找的，那時高速路隻有一條，駛出成都平原，長安麵包隻好在崎嶇山路中顛簸爬行，薄鐵皮裏一行人汗如雨下，貝貝在前排副駕為沒有空調對男友吹毛求疵，曉磊轉移矛盾，隻敢賭咒發誓和這破車不共戴天。

    唯有林秋發現，李文彬隨破敗公路延伸愈發沉默。

    終於到家，眾人發現紅土地堆砌丘陵起伏，難見溪流，青山綠水隻在想象，前方一處磚泥混搭，破敗院落就是李文彬的家，此處怕是幾百年也未出現過世家大院。

    農村少年迎麵走來“哥，爸在院裏把飯弄好了。”說完這句惜字如金。

    介紹後，眾人知曉與李文彬是一母同胞，但弟弟眉宇雖象哥哥，寡言木訥卻像其父。

    李父隻會簡單重複“吃好！吃好！”

    林秋和李文彬偶會默默對視，又轉開視線，更多時候若有所思，沉默咀嚼。

    曉磊幾杯紅苕酒下肚，忘乎所以對李父勾肩搭背。

    一旁貝貝用言語調戲農村少年，見他在自己跟前麵紅耳赤，不知所措，女孩覺得好玩極了。

    倒是黑黢黢飯菜讓另幾位女生不知從何下手，飯後不多一會，廁所裏一聲尖叫，原來裏麵蛆蟲四處蠕動，把人給被嚇了出來。

    那時四川農村多在泥地中埋入一缸，四周用破席圍上僅供遮羞，缸中糞便是寶貴農肥，卻把城市女孩嚇得不輕，有人嘟囔當天就要返回成都，引來一片低聲附議。林秋怕李文彬尷尬從而有點緊張，貝貝眼帶輕蔑，心想這幾個貨出發時還逢迎討好，現在都成了金枝玉葉。

    還是曉磊釜底抽薪，把車鑰匙往地上一甩“老子喝多了，你們誰會開山路，慢走不留！”

    眾人這才沒了言語。

    傍晚時分，夕陽西下，倦鳥歸林，林秋在坡頂迷醉天邊彩霞，遠近山林搖曳起伏。身後傳來聲音“住不慣吧？”

    李文彬見她坦白吃驚，才繼續說：“這裏山上沒水，土質也不好，所以我爸才有錢租下這裏做果園，一年起早貪黑，再被層層盤剝，到手上的錢也就沒多少了，自己學費還要弟弟在磚廠打零工才能湊齊。

    林秋問“為什麽不學農林專業也好學以致用？”

    他點上煙連吸幾口才說“誰還想再回來！”

    林秋這才知道，原來他是要抽煙的，又問“怎麽一直沒有看見你媽媽？”

    “小時候我爸為掙錢，去廣東打工，一年回不了幾次，小弟出生沒多久，她就跟人跑了，我們兄弟是被奶奶拉扯大的。”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林秋覺字字誅心，她想起爸爸去世後那段日子。

    “同學們誤會我家境不錯，其實我常在春熙路淘舊衣服，答應他們上家來玩，是我不想再裝了，因為……！”言語被眼神取代。

    林秋覺察對方眼中有千言，緋紅侵染臉頰，低頭輕身問：“為什麽？”

    “我不能欺騙一位女孩，我喜歡她，想對她好！”

    此情此景若是貝貝，定會花枝亂顫，大呼“還不從實道來！”，但她不是貝貝，李文斌還在等她問出“是誰？”

    林秋一句話讓對方，也讓自己猝不及防！

    “你憑什麽對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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