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有可能嗎？”

    慕容九小聲嘀咕了一句，除了蘇微雲以外，沒有其他人再聽到。

    蘇微雲還未來得及反應，老婦人已揮手讓大家坐下，她卻嚴肅地道：“既然小九和蘇大俠是兩情相悅，那便隻有第三件事了。”

    眾人聞言，皆是凝神傾聽，不敢馬虎。

    路仲遠皺眉道：“還有第三件事？”

    老婦人笑道：“這第三件事對於蘇大俠，應當是輕而易舉，易如反掌的。”

    蘇微雲站起身子，拱手道：“請講。”

    老婦人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離開座位，拄著龍頭重拐，一步一步慢慢走到亭子之外。

    期間慕容大姐欲去攙扶，卻被她一手推開。

    老婦人道：“第三件事，容易得很。老朽鬥膽，敢向蘇大俠請教一場武功！”

    “啊！這.”

    “家主，母親，你.”

    “此事萬萬不可啊！”

    慕容家的姐妹，還有陳鳳超等人紛紛出言相勸，神色略顯焦急。

    慕容雙更是道：“母親，你你糊塗了麽？！魏無牙都不是他的對手！”

    碧煙閣中一片吵鬧，語聲喧嘩。

    而老婦人麵色不改，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般情景，平淡地說道：“我是家主，我知道我的武功有多少，我也對蘇大俠有信心！”

    蘇微雲沉聲問道：“最後一件事非得如此不可，是不是？”

    老婦人道：“必當如此！”

    蘇微雲道：“好。那我贏了當如何？輸了又當如何？”

    老婦人大有深意地道：“贏了，我將慕容九許配與蘇大俠；輸了，你也娶走小九就是。”

    此話一處，鬆了口氣的反倒是路仲遠，他本以為老婦人會在第三件事上設下什麽圈套，但看來是多慮了。

    他笑著對蘇微雲說道：“那麽你給慕容夫人多留些麵子，讓她不要輸得太快就是。”

    慕容雙冷哼一聲：“速戰速決最好，免得涼了飯菜。”

    老婦人立在亭外，雙手托拐，以示敬重。

    她這時穩穩站住，身上的氣勢陡然一變，從一個弱不禁風的老太婆瞬息便成為一位叱吒風雲的世家家主！

    “請蘇大俠出劍！”

    蘇微雲拔劍而出，一照碧光與湖水交相輝映，閃爍逼人。

    路仲遠出聲提醒道：“你的那門劍法殺氣之重，世所罕聞，萬萬不可輕用。”

    他是擔心蘇微雲傷及慕容家主。

    蘇微雲點頭道：“放心，我自有其它劍法可用。”

    “那便好。”路仲遠饒有興趣地點點頭，想看看蘇微雲究竟會用出什麽劍法來。

    老婦人道：“我年老力衰，你讓我先攻三招可好？”

    “可！”

    老婦人腳踩七步，龍頭拐杖忽地點出，如同一條搖擺不定的靈蛇，一揮之間，便籠罩住蘇微雲三處大穴！

    她出杖力道雖有些弱，但手法之辛辣，老道，武林中極少有人能及。

    而蘇微雲卻慢慢動劍，等到拐杖快要打在他身上時，才堪堪將劍鋒移動至身前。

    鏗！

    不偏不倚，瀟湘劍恰好與龍頭拐杖相擊，發出清亮的響音。

    老婦人招法又是一變，在蘇微雲胸前虛點四下，看似分別攻的是“靈墟”、“天溪”、“氣戶”、“天池”四穴。

    但最後一按，卻是打向他左肋下方的“脅肋穴”。

    而蘇微雲不急不忙，仍然是慢吞吞的一劍，但這一劍，又恰好將拐杖的攻路封住。

    老婦人皺起眉頭，又連攻數招，均被蘇微雲的“慢劍”破解。

    天下的劍法種類層出不窮，多種多樣，但大多是以快迅，輕靈為主。古往今來，隻有武當派的一門太極劍法講究以靜製動，借力打力，開劍法之新河。

    如今蘇微雲竟也用出了一門類似的奇奇怪怪，看似笨拙難耐的古怪劍法。

    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雖都感覺慢了別人一點，但慢卻慢得恰到好處，最後劍身所落位置，無一不是可截斷敵方招法之脈絡，後發製人！

    所以任憑老婦人的拐杖如何靈動，巧妙，但都沒有一杖能打在蘇微雲的身上。

    在場的眾人俱是一方大豪，眼光何其毒辣，他們知道蘇微雲所用的絕不是太極劍法。

    老婦人的招法更漸疾速，蛇杖九打，十八盤旋，拐杖扭動之間甚至開始攻擊起蘇微雲的頭麵等要害之處。

    蘇微雲卻還是那一套劍路，慢慢吞吞，悠悠然然，像是個老人在飯後散步。

    兩人的角色這一刻竟已調換過來，老婦人像剛出江湖的少年劍客一般，出手追求快，狠，猛；而蘇微雲則如同快要退隱武林的老前輩，規規矩矩，從容淡然。

    二人一來一去，已攻過三十多招，老婦人隻攻不守，蘇微雲隻守不攻，攻得連綿，守得嚴密，見不出誰占了上風。

    秦劍不由道：“老家主的靈蛇杖法，威力不減當年！”

    陳鳳超搖頭道：“然而蘇賢弟的武功才是真正高明，我行走江湖二十餘年，也看不出他用的到底是什麽劍法，竟能後發先至，太過神奇。”

    慕容姍姍道：“神眼姐夫，你知不知道他的劍法出自何門何派？”

    南宮柳凝視半晌，似有些不能確定，但過了很久還是說道：“我看像是一門失傳很久的絕技，沒想到真的有人能練成。”

    路仲遠沉聲道：“你說的是不是少林派很早很早以前的一門古老劍法？”

    南宮柳道：“正是，那劍法乃是達摩祖師傳下，因為劍法有意無形，便隻喚作達摩劍法。”

    “達摩劍法！”

    陳鳳超、秦劍、慕容姍姍聞言，均是一震。

    看樣子，這的確像是那門驚豔絕倫的劍法。

    幾人說話之間，場中依舊是不分勝負。但老婦人久攻不下，體力已漸漸不支，恐怕再有二十來招，便不能再打了。

    南宮柳默念著老婦人的招式名稱：“筆走龍蛇杯弓蛇影蟒蛇吞象，糟了，家主怕要敗了！”

    果然他話一出口，老婦人的拐杖已結結實實地點在蘇微雲的劍鋒之上。

    本來那龍頭拐杖分量頗為沉重，若是硬碰硬應當是占據上風，但隻見蘇微雲劍身輕抖，隨手一拋，老婦人的拐杖便脫手而出，飛到一旁掉落地麵。

    蘇微雲收劍而立，道：“承讓。”

    他除了方才的一拋以外，從始至終，並未攻出一招，隻是一直不斷地冷靜地躲閃，防守。

    所有的力道隻留在最後一式戰勝敵人，勝敵而不傷敵。

    ——這正是達摩劍法與其它劍法不同的奇特之處。

    老婦人看了蘇微雲很久，緩緩說道：“你的確是真心對待小九的，那麽三日之後我便為你們準備大婚！”

    “這麽著急？不用挑選一個黃道吉日嗎？”

    老婦人拾起拐杖，道：“三日之後就是這個月宜婚娶的最好日子，我記日子記得一向很準的。”

    她走回亭子，默默坐在凳上，平靜地拿起筷子。

    “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