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逢誌痛苦得臉都要變形，他蹲下來，把柳佳梅的手放在自己臉上，說：“對不起，我沒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我多麽希望現在躺在病床上的是我而不是你！”

    程逢誌趴在病床上痛哭起來。

    “與你沒關係，是我的錯。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我以後再也不會漂亮了。”柳佳梅嘴在紗布底下動著，聲音哽咽沙啞。

    程逢誌抬起頭，堅定地說：“沒事，沒事。都會好起來的，你以後會和以前一樣漂亮，我相信。”

    “我剛才做了一個噩夢，”柳佳梅說，“夢見你和別人結婚了，不要我了。”

    柳佳梅說著哭起來，哭得很傷心。

    程逢誌緊緊地握住柳佳梅的手，想通過這樣的手勢溫暖她，急迫地說：“不會的，你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人們不常說夢是反的嗎？你相信我，我永遠愛你。在我心中，你永遠都是那麽漂亮，你不會不漂亮的，我會永遠愛你，永遠陪著你，不管你將來是什麽樣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程逢誌說得很動情，柳佳梅大哭起來，她似乎要把所有的恐懼和擔心哭完。

    護士對程逢誌說：“你先出去吧。病人現在不能太激動。”

    程逢誌對柳佳梅說：“梅梅，你現在一定要堅強，我等著你，我們還要一起步入婚姻殿堂，我要成為你最瀟灑英俊的新郎，你要成為我最漂亮的新娘。”

    柳佳梅大哭著。

    護士對程逢誌說：“你先出去吧，別惹她了。”

    護士說著，推了程逢誌一把。

    程逢誌鬆開了柳佳梅的手，柳佳梅又把他的手抓住，戀戀不舍。

    “放開他了，這裏是病房，不能有任何細菌的。”

    護士拉開柳佳梅的手。

    程逢誌說：“相信我，堅強點，我就在門外，我等著你，我始終會陪著你。”

    柳佳梅又拉住了程逢誌的手。程逢誌也舍不得離開。

    護士對柳佳梅說：“你男朋友不會走的，你就放開他，讓他出去，我們這是重症監護室，不能留外人的。早上看你還挺堅強的，現在怎麽這麽嬌氣！快放開她，自己堅強點。”

    柳佳梅還是不忍心鬆開程逢誌的手，護士不耐煩了，過來強硬地把她的手和程逢誌的手分開。

    護士說：“這樣對你沒好處的，明白嗎？你要想好的快，將來少留疤，你就得堅強。”

    程逢誌一陣陣心痛，可他沒辦法，他覺得護士的話是對的。

    護士對程逢誌說：“出去吧。”語氣生硬。

    程逢誌對柳佳梅說：“你好好治療，別瞎想，堅持住，我永遠等著你，我對你的承諾永遠不變，相信我。”

    程逢誌恨不得在他臨走之前把她想給柳佳梅說的話全部說完。

    “嗯。”柳佳梅終於答應了一聲。

    柳佳梅嗚嗚地哭起來。

    程逢誌走出了病房。

    姚娜看見了，急切地迎上來問：“梅梅現在怎麽樣了？”

    程逢誌忍著傷悲說：“傷得很重，她燒得最輕的地方，我都看不下去。”

    姚娜愣住了，感覺到她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在咬，一點一點，一點一點，她的淚水終於忍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疲憊地靠在了牆上！

    程逢誌默默地來到一個板凳前坐下，痛苦地把手插進頭發裏，忽然大哭著說：“我昨天為什麽要把她帶到那個火鍋店裏去，為什麽不阻止她，為什麽？”

    程逢誌痛苦地敲打著自己的頭！

    程逢誌這樣一個帥氣的男人在這哭，還哭得那樣的傷心，看得別的病人的家屬都傷心不已。

    病房裏，柳佳梅卻慢慢止住了哭聲。

    昨天晚上，當她得知自己必定要毀容時，她幾乎要崩潰了。她感到自己的精神支柱轟然倒塌，以前讓她引以為榮的容貌丟失了，讓她有什麽信心再活在這個世上？她第一時間想到了死，她想掙紮著下床去找死的方法，可是，她連動的能力都沒有。她每動一下，那種撕肉的疼痛立馬會讓她呻吟起來，痛進骨裏，讓她再不敢動彈。也就是說，這時，她連死的權利都沒有。柳佳梅悲觀到了極點。

    但是，當她冷靜下來以後，她又覺得自己是那樣地留戀這個社會。

    她想到了愛她的父母，想到了弟弟，想到了程逢誌，想到了姚娜，想到了單位裏的那些同事，想到了愛心組織裏那些成員，他們的愛她怎麽不留戀？

    她又想著怎麽戰勝病魔，怎麽戰勝自己。

    她想到了那些鼓舞人的名著，想到了愛迪生，想到了“保爾柯察金”，想到了海倫凱勒，想到了霍金，想到了司馬遷，想到了阿炳，想到了張海迪……想到了他們是怎麽和病魔做鬥爭的，他們能做到，為什麽她就做不到？

    她就這樣一遍又一遍地想，讓自己堅強。

    她想到她曾經用怎樣的激情去安慰一個貧困或者經曆生活折磨的人。

    她能那樣富有激情地去安慰別人，為什麽她就安慰不了自己？

    然而她想這些的時候，病痛又時時刻刻地折磨著她，也時時刻刻地提醒著她，她已經毀容了。而她毀容了，她心愛的人還會愛她嗎？

    就這樣，柳佳梅為這樣那樣的痛苦折磨著，思想也反反複複。

    現在，她看到了程逢誌，看到了程逢誌的眼淚，看到了程逢誌真誠的心，聽到了程逢誌對她的承諾：“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死生契闊，與子成說”。這話多好，她還想得到什麽？她還有什麽樣的理由再繼續沉淪，她必須堅強下去，就算她毀容，她也要活出一個好的模樣來！

    柳佳梅用手背抹了抹眼淚，對自己說：“從今天起，不許再哭，不許再流淚，一定要堅強！”

    可是她還是流淚了，這一次，她是為自己感動的。

    晚上十點，因為昨晚大家都沒睡覺，白天也沒人補覺，柳川海讓程逢誌和姚娜回去睡覺。程逢誌和柳佳梅卻想留在醫院裏。柳川海堅持讓兩人回去，說自己從小吃苦吃慣了，椅子上也能睡著，打地鋪也能睡著，呆在醫院裏也是睡覺。而實際上，程逢誌和姚娜走了以後，柳川海不是透過病房的探視口看著女兒，就是坐在椅子上埋頭沉思。他幾乎一夜白頭。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