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郎飛的笑容十分純真，透著喜悅，單純的讓人毛孔悚然。

    柳劍鬆看著孩子的笑顏，明明是夏日，卻覺得背脊發涼。

    好似墜進了千年的冰窖，從頭到腳都是刺骨的涼意。

    他頓了半響，才啞著聲音問道：“那時候，你幾歲？”

    “七歲。”

    七歲，就是村民以為他媽媽跟人跑的那一年……

    柳劍鬆仿佛從這短短一句話裏，感受到了李郎飛七歲時經曆的事情，太陽穴一陣一陣的跳。

    他想開解，卻不知該如何開口，隻道：“當時你怎麽不說？”

    “什麽？”

    “你為什麽不報警？”

    李郎飛眨了一下眼睛，無辜道：“我當時不知道那是犯法的。”

    柳劍鬆瞬間抓住了他這句話裏的深層含義，道：“可是你後來知道了。”

    他目光犀利，緊盯著李郎飛道：“又為什麽不揭發？你父親害死那些女孩的時候，她們沒有求你嗎？如果你揭發了，那些女孩就不會死。”

    “求我了。”李郎飛抬頭，毫不避諱的對著柳劍鬆說道：“我也是個可憐有卑微的孩子，沒有了父親隻能去孤兒院，爸爸說那裏的人會打我，會餓著我，不給我零食吃。”

    柳劍鬆心顫，心裏的滋味很不好受，“所以你……”

    你什麽。

    柳劍鬆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人本自私，優先想到自己的人比比皆是，他沒辦法聖母的站在道德上指責什麽，隻覺得心寒，寒這黑暗裏的汙穢，染了孩子一片幹淨的心靈。

    “我給她們糖了。”李郎飛忽然說道。

    “什麽？”柳劍鬆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也在這時，去買大白兔軟糖的刑警回來了，那刑警敲了敲門，將軟糖從窗口遞了進來。

    柳劍鬆收了情緒，接過那大白兔軟糖，遞給了李郎飛。

    “謝謝。”李郎飛很有禮貌的道謝，並撕開了包裝，從裏麵拿出一顆奶糖，遞給了柳劍鬆，說道：“你是不是很不開心？我媽媽說，隻要吃糖，就會忘記煩惱。”

    柳劍鬆下意識的接過那糖，聽了這話後，猛地意識到李郎飛上句話的意思。

    他拿著那顆糖，就像是拿著個燙手烙餅，感覺到手指上的刺骨燙意，就像是被鐵饒附著，恨不得將它扔了。

    他忍了忍，說道：“那些女孩是你爸爸殺死的嗎？”

    李郎飛沉默了一會，最後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

    柳劍鬆蹙眉，直覺這回答有些奇怪，想要繼續問，可無論怎麽問，李郎飛都沒說話。

    柳劍鬆見此，便也沒繼續問了，隻出了警車，深深的呼吸著窗外的空氣，剛剛車內的空氣讓他感覺喘不過氣來。

    其實他以前也遇到過那些人性本惡的人。

    隻是那都是些大人了，已經到了為自己的後果承擔責任的年紀。

    而如今遇到的，卻隻有十二歲而已。

    十二歲，一個還在父母懷裏撒嬌，什麽都不懂的年紀。

    理應朝氣蓬勃，生活在陽光底下。

    柳劍鬆心情煩亂的拿出一根煙，含在唇畔。

    “噠。”

    打火機起火的聲音響起，他看著那火，忽然靈光一現，冒出了一個想法。

    不，就是這份不懂，才讓人感覺到了更深的惡念。

    光明的對立麵，從來都不是邪惡，而是懵懂無知。

    後麵的進展出乎意料的順利，李榮輝沉默的坐在審訊室裏許久，隻問了一句，“殺幾人，死刑，殺幾十人，也是死刑對嗎？”

    柳劍鬆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

    他便毫不猶豫的承認了罪證。

    這樣的順利讓柳劍鬆感覺訝異，也同樣隱隱感到擔憂。

    總覺得這背後還有些他們沒發現的。

    後麵便是提交罪證等一係列的事情。

    刑偵總隊又開始了緊張的工作，而唐景龍也同樣因為證據不足被放出，柳劍鬆則暗自派了老練的刑警暗中觀察他。

    林聰也在這個時候，找到了柳劍鬆，說道：“我知道要再請簡教授和沫夜回來，你心裏還是有些接受不了的，畢竟餘前城死前那句話，確實也說明了一些問題，沫夜的嫌疑沒法洗脫，但我相信沫夜，你相信簡教授。”

    林聰說到這裏的時候停了一下。

    但柳劍鬆知道他話不止這些，便問道：“你想表達什麽？”

    “李郎飛，那孩子，太危險了。”林聰說到這裏的時候，神情有些複雜，說道：“你知道我跟小柯都是孤兒，因此見過太多因為沒有好好教導，走歪了的孩子，這李郎飛的心理若不好好引導，以後難說，所以我想讓你請簡教授過去，單獨跟他聊聊。”

    柳劍鬆想了一下，這並不涉及到案件信息，便點頭道：“好，這件事我會跟晟白說的。”

    林聰點頭。

    在這一段時間的忙碌中，網絡上的網民也同樣三分鍾熱情，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們很快就從星期五審判轉到了別的熱點上，雖還是有人堅持不懈的議論。

    可刑偵總隊的壓力也還是小了一些。

    老劉也同樣在醫院清醒了起來，除了輕微的擦傷，沒有其他損傷，那人似乎單純隻是想要給個警示而已。

    如此過了兩天，柳劍鬆躺在辦公室沙發上小憩，企圖養養精神，王桑突然闖了進來，叫道：“柳隊，陳敏敏過來了，說是想找你單獨談談。”

    柳劍鬆躺在沙發上反應了一下，想起這位欣榮區刑偵大隊的法醫，薑瑤瑤的閨蜜。

    他皺了一下眉頭，不明白她來做什麽。

    不過人都來了，一定也是有重要的事情。

    便隨便用濕紙巾擦了擦臉，起身去泡咖啡，道：“請她進來吧。”

    陳敏敏進來的時候，柳劍鬆剛好泡好了咖啡，來到辦公桌邊，坐了下來，指了指對麵的位置，道：“坐吧，你這次過來，有什麽事情嗎？”

    陳敏敏的臉色有些蒼白，精氣神不是很好，眼睛紅腫，似乎哭過，與之前的模樣天差地別，像是遇到了什麽極為傷心的事情。

    柳劍鬆見此，微皺了一下眉頭。

    細想了一下薑瑤瑤出事後的陳敏敏。

    雖也難受著急，卻沒表現的如此難過。

    他直覺這裏麵有問題，強提了精神，喝了一口咖啡，緊盯著陳敏敏，道：“這次找我來，有什麽事情嗎？”

    陳敏敏沉默了許久，扯了一下唇，道：“那天瑤瑤被綁架的時候，我看到歹徒的模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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