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尋藥急赴神農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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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機伸手輕搭在他手腕之上,片刻之間便知舒嘯所言非虛,心中不由更加驚奇:按理說,以舒嘯的內體情況,不太可能打得通丹田氣海,但眼下這孩子卻實實在在做到了,說明他的悟性與毅力遠遠高於常人。隻可惜了這樣的練武天資卻偏偏遇上了先天心脈有損。
舒嘯見張機不僅麵無喜色,反而眉頭微皺搖起頭來,不由心下緊張,急忙問道:“師傅,莫非嘯兒練錯了法門?”舒嘯本就是第一次修煉內功,並不知道正確與否,見到張機神色凝重,又想到錯練內功會走火入魔的危險,不禁擔心起來。
張機神色複雜,猶豫了許久才道:“嘯兒,你這修煉法門倒是沒錯。隻是……”
“隻是什麽?”舒嘯見張機欲言又止,急忙問道。
“哎,也罷,你的醫術進步神速,早晚自己也會知道。”張機歎了口氣,接著道,“內功修煉通常分為九重境界:采氣、納氣、行氣、聚氣、養氣、運氣、練氣、化氣、馭氣,每三重才算是一次大突破。比如第一重采氣隻是入門,意味打通了下丹田氣海穴,第二重納氣則是提升,意味著可將真氣收納於氣海之內,第三重行氣才是突破,意味著可以自主導引真氣遊走於周身經脈,並可使其依附於外物之上,比如醫者常用的銀針或是武者手持的兵刃。內功若不能突破至第三重,那即使修練了前二重,真氣也隻能蓄於氣海,既不能行於周身,也不能對外施放,幾乎毫無用處。而第三重的修煉關鍵,在於導引真氣經由心脈散發全身,但你的心脈先天不足,因此根本無法修煉。”
舒嘯聽到張機的話,猶如晴天霹靂,剛才還熱烈的心情頃刻間被澆得冰涼,呆在那裏一動不動。張機看著他茫然若失的神情,心中也很是難過,隻是不知如何勸慰。
過了好半響,舒嘯方才回過神來,帶著一絲期冀望著張機問道:“師傅,難道真的沒有辦法了麽?您醫術這麽精湛,也沒有辦法醫治我麽?”
張機本想回答自己真的無能為力,但看到舒嘯的神情就像那些絕望中的疫癘患者,實在不忍說出口。他忽然心中一動,猛然想到什麽,說道:“倒也不是無法可治。你師公曾有一本醫典,名叫《胎臚藥錄》,其中多是峻險治法,後來傳與了大師兄。此書我也曾粗略翻過,隱約記得其中寫有一種修複心脈的方法,名為涅槃法,隻是既困難又凶險,從未聽人用過。”
“不知道怎麽個困難凶險法?”舒嘯見有一絲轉機,急忙問道。
“那醫治之法,需要一味名叫‘鳳凰之心’的藥材作為藥引,而後以刀開胸,修心複脈。至於‘鳳凰之心’到底是什麽藥,連我也不知道;而開胸治病之法更是險峻萬分。”張機娓娓言道。
舒嘯驚奇不已,不過聽師傅言之鑿鑿,不似假話。他心中暗道:不管多麽凶險,隻要有一絲機會,自己也絕不放棄。他因為義父王越的影響,從小便對武學心生向往,當初在龍心院學藝之時便很是羨慕師兄們,如今第一次感受修煉內功的魅力,如何舍得放棄?
此事之後,舒嘯依舊勤修《黃帝內經》之中的心法,不到一年就已突破至第二重納氣境界。隨著時間推移,舒嘯氣海之中的真氣越凝越多,漸漸充盈於整個下丹田,但就如張機所言,因為心脈不全的原因,他始終無法修煉第三重。舒嘯也曾嚐試導強行修煉,但真氣每次行至心脈之處,就會氣息阻滯,胸口脹懣,若非張機及時阻止,恐怕還會真氣反噬,釀成大禍。舒嘯此後便不敢亂試,隻是苦心修醫學藥,四處打聽“鳳凰之心”這味神秘藥材。
……
……
露往霜來,光陰荏苒。
轉眼又是三年過去,舒嘯已經十六歲,成長為一個俊俏少年。這些年裏,他的醫術突飛猛進,早已可以獨當一麵,漸漸被周邊之人稱作“小醫聖”。千秋穀內的張機與舒嘯,忙時治病救人,閑時撫琴靜修,在這十年時間裏二人相依為命,雖然名為師徒,其實情同父子。隻是十年過去,王越仍無半點消息,舒嘯也沒能找到“鳳凰之心”。
四月春末,千秋穀內又熱鬧了起來,百難廬外邊排滿了人。舒嘯知道每次這樣的熱鬧,都意味著最壞的消息,因為一下湧來這麽多的病人,不是遇上瘟疫就是碰上戰亂。十年來,他已見證了太多的生死,盡管他和張機想盡辦法醫治病人,但麵對很多疾病仍然無能為力。他已經深深明白了師傅的初心,因為明白,更加敬仰。
門口求醫的病人們排著長隊,無不翹首等待診治。舒嘯已經連續看了七八個病人,無一例外都是瘟疫之症,好在這次的瘟疫此前已經遇到過,師徒二人已經研究出了治療之法。
“閃開!快閃開!你們這些賤民!閃開點!”一陣喧鬧之聲從隊伍後邊傳來。
舒嘯眉頭微皺,心頭很是不悅。這種人他已經見得太多了,平日仗著權勢欺壓百姓慣了,求醫問藥之時也是一副飛揚跋扈的模樣。不過百難廬有自己的規矩——排隊就醫。管你是將軍刺史還是豪門貴族,都是一樣,不照規矩來,那便休想在此看病。
前來求醫的病人大都是平民百姓,此刻隊伍被來人衝撞得歪歪扭扭,也不敢出言反抗。那吵鬧之人擠開隊伍,很快來到了張機跟前。這人是個五十來歲的男子,身形肥胖,雖然氣喘籲籲,但卻紅光滿麵並不像一個病人。
張機正待說話,忽然瞥見男子身後又有幾個仆人抬著一副擔架跟來,那擔架之上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子,裹著厚厚一層棉被,麵色蒼白,嘴唇紫黑,雙目緊閉,牙齒打顫,身體似乎也在不停發抖。
“醫聖,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夫人!”那肥胖男子一邊擦著滿頭大汗,一邊撲通跪了下來不住哀求,與剛才的囂張模樣完全不同。
舒嘯本以為師傅會斷然拒絕,卻不料張機霍然起身,快步來到女子身前,探出手指號了號脈,立刻出言道:“快抬入屋內!”
舒嘯心中奇怪,卻不便多問,等診治完屋外的一眾病人,師傅仍未出來。進屋看時,隻見他還在為那女子施針救治,張機頭上汗珠懸滴,撚針的手腕也在微微顫抖。那女子已和來時完全不同,隻穿著一件單衣,麵色通紅,呼吸急促,似乎很是燥熱,口中偶爾呻吟兩聲。
舒嘯聽得那女子口中呻吟的是“仲景”二字,不由心頭一跳:師傅張機,正是字仲景,但附近之人都不知道師傅的字,這女子是如何知道的?舒嘯心思微動,已經猜到了幾分,不過他並未多問,隻是到張機耗費心神的樣子,忍不住道:“師傅,要不我來吧。你稍微歇一會兒。”
“不用了。嘯兒,師傅拜托你一件事。”張機一邊施針一邊說道。
“師傅言重了,有什麽事您吩咐便是。”舒嘯應道。
“你即刻前去神農嶺尋找草蒿,記住此藥越臭越好,采足三斤,七日之內務必趕回!”張機對舒嘯鄭重吩咐,又轉向那肥胖男子問道:“你可有馬匹?”
那男子不住點頭,回道:“有有有!就在穀口。”
舒嘯知道女子病情危重,倘若誤了時機,隻怕扁鵲重生也是回天乏術。當下別了師傅,到穀口騎了白馬直奔神農嶺而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