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千五百英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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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小姐,你收下了我的迷迭香,這輩子隻能做我的新娘了。
天微亮,霓喃就醒來了,她睜開眼,看見一張近在咫尺的睡顏。
她有一瞬間的恍惚。
然後,昨晚的記憶像電影倒帶般一幀幀地出現在她腦海裏,她想起了是怎麽開始的,又是怎麽失控的,臉頰開始發燙。
秦艽曾說她讓自己活得像個男生,性格要強,做起事來又野又拚,不見一點女孩兒的嬌柔,以後談起戀愛來可怎麽辦啊,男人好像都比較喜歡性子柔軟的女生。她不以為然,說,如果我男朋友要我變成那種柔柔弱弱的女人,那我才不要跟他在一起呢!我心中理想的愛情,是兩個人有共同的價值觀,不是依附,而是並肩作戰。秦艽就笑她,你確定是找男朋友而不是找戰友?
視線移到那張睡顏上,她的手指輕輕掃過他的眉、眼、鼻、唇,原來這世上真的會有一個人,能打破你所有的規則與設想,讓你變得與平日的自己不一樣。
在他麵前的那個她,好像擁有另一個靈魂,會撒嬌,會軟弱,會黏人,會害羞,也會熱情主動,是她從前無法想象的小女人狀態。即便如此,她也沒有失去自我的那一麵,並沒有因為愛一個人,而把自己竭力變成對方喜歡的樣子,她依舊是自由的、獨立的。
這樣的兩個她,可以和諧相處,美妙共存,讓她覺得,所謂完滿,大抵如此。
這就是她心中理想愛情的模樣。
她動了下,感覺渾身綿軟無力,腰部酸軟,難受得緊。他的手橫搭在她腰間,這一下很小的動靜就把他吵醒了,他睜開眼,慵懶一笑:“早。”
“早啊。”她眼瞼微垂,還是會有點不好意思,不敢與他對視。
“怎麽不多睡一會兒?”他將遮住她眼睛的頭發別到耳後,手指在她耳垂處輕輕摩挲。
有點癢,有點酥麻,她微側了下臉,將他的手撥開。
他的目光忽然一頓。
“你今天就別跟我們出海了,好好休息,嗯?”
“我沒事。”她以為他是擔心她身體不適,雖然是有一點點,但潛水對她來講是件放鬆的事。
他的手指撫上她脖頸上的一個地方,停留了下,又移到肩膀處,接著到胸口上方,像是在描繪線條圖,霓喃好奇地低頭去看,然後,整個人呆住了。
她總算明白他說的那句話的真正意思了。
他手指撫過的地方有那麽明顯的吻痕,根本就沒辦法去潛水,也許好幾天都消不了。
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轉過身,不想理他。
他伸手摟過她,親了下她的耳垂,柔聲說:“對不起,情難自禁,下次我注意。”
她哼道:“沒有下一次了。”
他低聲笑。
這時候手機鈴聲忽然響起來,是他的,在書櫃那邊的沙發上。
他好像並不打算理會,視線都沒往那邊看一下,摟著她,手指在她後背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
霓喃推了推他:“電話。”
他歎息一聲:“你知道哪種人最討厭嗎?大清早擾人美夢的!”說著他起身,拿著手機去了浴室。
過了大概十分鍾,他回到臥室。
“霓喃,有個好消息。”他在床邊坐下,拉過她的手。
“什麽?”
“剛剛的電話是Geremia打來的,你還記得他嗎?”
“當然。”霓喃一聽這個名字,立即坐起來,被子從身上滑落,忽然意識到自己未著寸縷,馬上抓過被子捂在胸前。
他笑,都已經這麽親密了,她還是很容易害羞。他轉身從衣櫃裏找了件自己的T恤衫給她穿上。
她問:“是不是他查到了那隻茶盞的來源了?”
他點點頭:“對,是印度尼西亞一名做海上貿易的商人出手的,這個人生意做得很大,在東南亞好幾個國家的政界也有人脈。”他頓了頓,說,“如果是他,想要悄無聲息地運走那些瓷器,輕而易舉。”
“你是說,這個人與謝氏聯手了?”
“還不清楚,我把資料發給胡蝶了,需要先查一下這個人與謝氏有什麽關係。Geremia也會繼續幫我打聽。”
霓喃舒了口氣:“總算有點眉目了。”
“嗯。”他摸摸她的臉頰,眼底滿是笑意,“霓喃,與你在一起後,生活裏全都是好事。”
霓喃笑:“麻煩大了,那你以後都隻能跟我在一起了。”
“求之不得。”
“傅先生,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
“什麽?”
“你這情話一句一句的,信手拈來,是因為對女人說過太多嗎?”
“咦,難道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她哼道:“我怎麽會清楚!”
他俯身,深深凝視她的眼睛:“真傷心,原來我對你說的情話你都沒當回事啊。”
霓喃:“……”
算了,在這方麵,她覺得自己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
沐浴的時候,霓喃看見了鏡子中自己身體上的印記,她伸出手指輕輕摩挲,嘴角微微上揚。她抬眸,與鏡子中的女孩揮手告別,又與裏麵的女人打了個招呼。
她換好衣服,下樓吃早餐,剛落座,比利就指著她說:“霓,現在快30℃了,穿高領毛衣,你不熱嗎?”
霓喃環視一圈,個個都是短袖短褲的海灘打扮,穿高領毛衣的她簡直就是個異類,可是有什麽辦法,她翻遍了行李箱,也就隻有這件薄毛衣是高領的,能遮擋住脖子上太過明顯的痕跡。
她麵不改色地說瞎話:“哦,我冷。”
“冷?”熱心過頭的比利同學立即關切地問,“是不是感冒了?頭痛嗎?流鼻涕嗎?發熱嗎?”
霓喃:“……”
傅清時低頭笑。
霓喃瞪他一眼,眼神裏明明白白寫著:都怪你,還笑?
比利還在表達關切:“不會是昨天在海裏著涼了吧,要不要去鎮上的診所看看?”
霓喃悵然地想,有個太熱情的朋友也很令人無奈啊。
傅清時給霓喃倒了杯熱牛奶,然後看了眼比利,涼涼地說:“比利,你這麽關心朋友的未婚妻是想幹嗎?”
比利:“……”
霓喃:“……”
很好,這句話成功地讓比利閉嘴了。
一直坐在對麵認真喝咖啡的男神“撲哧”一聲笑了,盯著她的衣領看了兩秒,然後朝她眨眨眼。
霓喃一愣,很快就回味過來他眼神裏的意味,臉一下子就紅了。
下來吃這個早餐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她瞪了傅清時一眼,丟下一句“我吃好了”,就匆匆離席。
幾個男人在吃完早餐後就乘船出海了,霓喃無所事事,便從書櫃裏找了本書打發時間。
過了幾天,男神的賽前集中訓練結束了,傅清時決定帶霓喃環島遊一圈,然後回國。
晚上,霓喃正收拾環島行的行李時,接到了秦艽的電話。
“寶貝兒,趕緊看微信。”
霓喃點開微信,秦艽發過來的是一張照片。暮色下的黃土小路兩旁是層林盡染的密林,金色的夕陽光線從樹梢間漏下來,一人一鹿就置身於這美到極致的秋色裏,男人隻露出了側臉,微彎著身,正俯身用草藥為那頭受傷的鹿敷它頭上的傷口,白鹿溫順地仰頭望著他。看得出來,這張照片應該是偷拍的,卻抓拍得極好,男人與鹿無聲對視那一瞬間的眼神都被捕捉了下來——他眼中的慈悲,它眼中的感激。
秦艽說,這是一個攝影師在內蒙古大興安嶺的林場裏拍下的一組秋景照片中的一張。每年秋天,大興安嶺的秋色都會令無數攝影師趨之若鶩,出的風光大片令人目不暇接,見多了也就沒那麽稀奇了。那個攝影師的秋色圖之所以會在微博被轉成熱門,就是因為這張名為“守林人與鹿”的照片。
“清時,清時!”霓喃舉著手機一邊往樓下跑,一邊大聲喊著傅清時的名字。
他正在小會議室裏與比利談事,慌忙走出來,問她:“怎麽了,霓喃?”
“找到了!”
“找到什麽了?”
“船長,餘潤德!”她將手機遞給他,“你看,這個人是不是他?”
傅清時將照片放大,隻看了一眼,就肯定地點頭:“是他。”他右側臉上有一個淡紅色的疤痕,很明顯。傅清時聽他說過,那是他剛剛做廚師時不小心燙傷的。
霓喃感慨:“原來他在森林裏生活,難怪我們找不到一點信息。”
傅清時抱歉地說:“藍洞潛水又去不了了。”
“留點遺憾也好,下次就有理由再來了。”霓喃環視一圈他的臥室,“我還沒住夠呢!”
每天在隱約的濤聲中入睡,又在那聲音裏睜開眼,清晨推開窗就是碧海、藍天、陽光、清風,而身邊,是深愛的人。
這種日子像一場美夢。
傅清時親親她,笑說:“這裏永遠是我們的家,什麽時候都可以回來。”
他們立即將回國的機票改簽了,第二天就走。
“我聯係上那個攝影師了,跟他約好了見麵,我現在正在去他工作室的路上。”
登機之前,霓喃收到了秦艽發來的微信消息。
因為工作上的事,秦艽耽擱了一會,一忙完她就立即飛奔著出門,在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對司機說了個地址。
“師傅,麻煩您稍微快一點。”
她看了下手表,與那個攝影師約定的時間還有半小時,這個時間點不會堵車,應該能準時趕到。
秦艽乘坐的出租車朝著目的地出發時,謝斐的車停在了她剛剛跟司機說的那個地方。他看了眼手中的紙條上寫的地址——方野攝影工作室,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破舊的居民樓,他皺了皺眉,在這個地方開攝影工作室?
他對照著地址找過去,上午剛剛下過一場雨,坑坑窪窪的小路上積了些水,他沒留意,一腳踩在了水坑裏,鋥亮的皮鞋立即被泥水弄髒了。他低聲咒罵了一句。繞來繞去之後,他找到了單元樓,老小區沒有電梯,他爬到頂樓,微喘著氣,敲門時心情已經很糟糕了。
很快,門被打開,裏麵站著個戴黑框眼鏡的男生,大概二十出頭,瘦而高。
“謝先生?”男生問道。
“我是。”謝斐微點了下頭,他走進房間,快速打量了一圈室內。陳舊簡陋的小兩居,說是工作室,其實就是把自住房的客廳騰了出來,中間擺了一張大桌子接待客人,兩麵牆壁上掛了很多照片。
“請坐。”男生為他倒了杯水,說,“我這個地方不太好找吧?其實您要預約拍照的話我們可以在網上詳談的,那樣……”
謝斐沒碰那杯水,打斷了他:“我不拍照,方先生。你拍一套照片收費兩千塊,我們來談個比它貴十倍的生意怎麽樣?”
男生一愣。
謝斐將手機遞到他麵前,屏幕上有一張照片,那照片他很熟悉,正是他前天發在微博上成了熱門的攝影組圖中的一張——“守林人與鹿”。
他心裏驚訝,怎麽一個兩個找他都與這個守林人有關?他雖然對謝斐提出的條件有些心動,但到底也不是毫無社會經驗的少年了,便問:“謝先生的意思是?”
“很簡單,你隻要告訴我這張照片你是在哪兒拍的。”
“就這樣?”
“就這樣。”
他顯然有點不信,一個地址值這麽多錢?
謝斐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推到他麵前:“方先生,兩萬塊換一個地址,你一點也不吃虧。”
他微微遲疑,說:“我能問一下你與這個人是什麽關係嗎?”
謝斐說:“這就與你無關了。如果你不想告訴我,我也不勉強,”他又伸手將那個信封移回了自己麵前,但沒有收進口袋,他微微一笑,“有了你那幾張照片,按圖索驥應該也不是件太難的事,頂多花點時間而已。”
男生看了眼那個信封,想到房東已經催過兩次下一年的租金,他取過便箋本與筆,唰唰寫下一行字,撕下那張便箋條遞給謝斐。
謝斐的嘴角牽出一抹了然的笑,他一手接過便簽條一手推過信封:“謝謝了。”
他起身離開,走到門口又忽然回頭:“方先生,還有別人因為這個人聯係過你嗎?”
謝斐見他微微猶豫,心裏便有了答案,沉聲說:“沒有一個東西賣兩家的規矩。”他聲音不重,但隻要不傻,就能聽出他話中隱含的警告之意。
男生點了點頭:“有個姓秦的女人,約了下午兩點見麵。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她地址的。”他不貪心,一個地址賣出兩萬塊已經夠讓他心裏忐忑了,他怎麽還敢再賣一次?
謝斐看了眼手表,還有十五分鍾。
“不,你告訴她。”
“啊?”
他微微一笑:“內蒙古那邊應該有很多這種相似的林場吧,你給她指一個與照片上的地方相反的方向。”
男生懂了,隻是,這樣會不會出什麽問題?他攥緊手中的白信封,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餘地。
謝斐離開後不久,秦艽敲響了攝影工作室的門。
十分鍾後,她拿著一張便箋條站在門口與男生告別,再三表達了謝意。
“你的照片拍得真好,如果你有興趣,歡迎來oneeye與我做同事。”秦艽笑說。
“謝謝。”男生目送著她下樓的身影,直至她消失不見了,才低聲補充了句,“對不起。”
傅清時與霓喃在清晨抵達島城,回家收拾一些禦寒的厚衣服,兩人便又要匆匆趕往機場,他們預定了下午的航班飛去內蒙古海拉爾。
見她神色憔悴,精神很差,傅清時心疼地說:“要不我們先休息一晚,明天再飛吧?”
在飛機上,鄰座的孩子哭鬧了一整晚,吵得她根本就沒能入睡。
“我不要緊。”霓喃搖搖頭,“夜長夢多。餘潤德躲了這麽多年,不僅我們在找他,想必謝家父子也一樣在找他。小九能發現那張熱門照片,他們也極有可能已經看見了。”
他看了下時間,說:“還有幾個小時,你去睡一會,行李我來收拾。想不想喝粥?我現在煮上,你起來就可以喝。”
霓喃說:“行李沒什麽要收拾的,往箱子裏塞幾件冬衣就好了。不想喝粥,你陪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同樣一宿沒睡,舟車勞頓,又不是鐵打的,他眼周已有淡淡的青黑色,很需要休息。
傅清時靠近她耳邊,輕笑一聲:“你確定我跟你一起睡還能好好休息?”
霓喃:“……”
她覺得他根本不需要被心疼,這精力應該還能再收拾十件八件行李。
最後他們還是一起去補了一會眠,兩人相擁而眠,霓喃總算睡上了踏實的一覺。她發現他身上的氣味真的好像有安眠作用,能讓她很快就進入夢鄉。
醒來後,她回自己家收拾行李,十月底的內蒙古已經很冷了,有的地方早已下起了雪。她把最厚的長款羽絨服塞進箱子裏,又拿了羊絨衣、羊毛襪、雪地靴,想了想,還從儲物間找出了很久沒用的帳篷與睡袋。他們決定飛抵海拉爾後租輛車自駕前往大興安嶺的林場,路途遙遠,沿路多是山野與原始森林,趕路時極有可能需要在車內過夜。
他們出發去機場。
“清時,你發現沒有,這短短的兩個月裏,我們一直在飛啊飛。”
還真是,從意大利回國後,他們就一直輾轉各地,快成空中飛人了。
他問:“累嗎?”
她點了下頭:“說實話,累。但一想到爸爸,身體裏就好像又湧起了一股力量。”
她想,他也是這樣的吧,還有胡蝶、傅律師,他們都是這樣的吧。
那些長眠於深海的孤魂,哪怕全世界都已將你們遺忘,但愛你們的人永遠不會!
即使真相如層層黑霧,我們仍願披荊斬棘為你撥雲見日。
在他們乘坐的飛機起飛半小時後,謝斐帶著兩個人也登上了前往海拉爾的航班。
他在傍晚時分抵達海拉爾,有人在機場等他,那是他特意讓人找的一個經驗豐富的當地導遊。那男生給的地址隻是一個大概範圍,他說那個守林人的小木屋位置隱秘,森林裏也沒有信號,定位都定不了。他那時候是與同伴在森林裏迷路了,才誤打誤撞走到了那個小木屋,被守林人收留了一晚。所以謝斐需要一個熟悉地形的導遊。
導遊接上謝斐三人先去酒店辦了入住手續,然後帶他們去吃了地道的蒙餐,他在飯桌上跟謝斐討論了接下來的行程與路線,現在天氣狀況不是很理想,有的地區已經下雪了,從海拉爾到那個林場,駕車大概需要兩天的時間,那一片林場很遼闊,要找一個沒有具體地址的守林人小木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說,幸好有馴鹿這條線索,範圍縮小了很多。
而同一時間,傅清時與霓喃也正在酒店裏看一張內蒙古的詳細地圖,商量著行車路線。
第二天一早,為了尋找同一個人,兩輛車在晨光中出發了,隻是目的地卻截然不同。
一開始還有點陽光,開著開著天就陰了下來,烏雲沉沉地籠罩著茫茫大草原,映襯得沒有綠意的草原更加灰撲撲的。
中午時分,傅清時與霓喃抵達了一個小鎮,決定停車休息。這時候是旅遊淡季,天氣又冷,很多餐館都關門了,他們在街尾找到了一家營業的蒙餐店,店裏隻有老板,一個客人都沒有。
“來旅遊的?”老板一邊點菜一邊隨口問。
傅清時說:“是啊。”
“那你們時機選得不太對,呼倫貝爾北線這條線,要麽夏天來看大草原,要麽九月底十月初來看葉子,這時候太冷啦!”
霓喃笑說:“那時候人也多吧,我不喜歡湊熱鬧。而且,每個季節的大自然都有它不同的美,我覺得現在這路上的風景也挺好看的。”
老板笑了,自豪道:“那是當然,我們內蒙古四季都美。你們往哪邊去?”
傅清時說了目的地。
“那邊這兩天好像要下雪了,你們自駕來的吧?注意安全啊!”
“謝謝。”霓喃指著餐單上特色推薦那一欄的第一道菜說,“就要這個土豆牛腩燉鍋。”
“好嘞!”
二十分鍾後,菜端上來,霓喃嚇一跳,好大一口鐵鍋,裏麵菜的分量足夠六個人吃。味道倒是很好,可他們努力吃啊吃,最後還是剩下一大半,又不方便打包帶走,實在很可惜。
吃完飯,他們繼續上路,烏雲密布的天空終於下起了細雨,車速不得不慢下來。他們在黃昏時抵達下一個小鎮,沒有繼續往前,決定在鎮上留宿一晚。
入夜後氣溫驟降,實在太冷了,傅清時與霓喃也懶得出去覓食,拜托客棧老板煮了兩碗青菜雞蛋麵,當晚餐。
他們住的客棧是老板自建的那種小木樓,根本不防寒,屋子裏又沒有暖氣,哪怕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也還是冷,兩人便早早洗漱休息了。一掀被子,霓喃便呆住了,棉被倒是厚,就是又硬又微微發潮,這睡下去,隻怕一晚上都不會熱乎。
換平時倒也沒什麽,可偏偏霓喃下午來了例假,每到這時候,她都畏寒,手腳冰涼,還有點腰腹墜痛。
“你等一下,先別睡。”
傅清時下樓去了。過了一會兒,他拿著睡袋與兩個裝滿熱水的酒瓶回來了。酒瓶用毛巾裹了,就是個簡易熱水袋,他把被子掀開,將雙人睡袋鋪在床上,被子壓在上麵。
霓喃抱著“熱水袋”鑽進柔軟暖和的睡袋,舒服地打了兩個滾。傅清時好笑地摸摸她的頭,覺得她真跟小孩兒一樣,很容易就能開心起來。
他將她摟在懷裏,手先用熱水袋焐熱了,才貼到她小腹上,一圈一圈緩慢地揉搓。他手心幹燥溫暖,動作特別溫柔,霓喃覺得脹痛的小腹好像也沒那麽難受了。
他問:“好些了嗎?”
“舒服多啦。”她點點頭,嘻嘻一笑說,“你的手有魔力!”說著湊到他唇邊親了親,本隻是一個啄吻,她忽然笑了下,舌尖一抵,就闖進他的嘴裏。
他隻纏綿了幾秒,就將她的腦袋撥開了,低聲警告:“霓喃,乖一點,今晚不準撩撥我。”
她吃吃笑,她就是故意的。
他隨手將燈關掉。
“霓喃。”
“嗯?”
“我媽建議我去海大執教。”
“你自己怎麽想?”
“我還在考慮。”
“去啊。”她翻身趴到他身上,眨眨眼,“你去做講師,我就去選修一門你的課,然後我們師生戀!”
又在胡說八道了,他輕戳了下她的額頭。
“我拒絕你成為我的學生。”
“為什麽啊?”
“你坐在下麵,我就沒有心思講課了。
她伏在他的肩頭笑。
片刻後,她輕聲說:“清時,我希望你能做自己最喜歡的工作。”
等了一會兒,她才聽到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嗯,等這件事結束後再說吧。”
這件事不結束,便是他永遠的心結,忘不掉,也解不開。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