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點起一支煙，驚嚇過後靜靜看打架，江小煙將淚忍下，縮縮肩膀。

    “司機大哥，你趕快下車問他們拿了修理費吧，我想走了。”江小煙的眼紅紅的，司機給她遞來紙巾盒。

    “不急，攝像頭就在前麵，等他們打完我再下去，否則沒問到錢還被誤傷呢！”司機打開車窗，沒敢下車。

    “哎，兄弟，你看看咱們這個車怎麽賠。”

    司機朝霍淩東喊一聲，霍淩東鬆開霍淩添，任由霍淩添一臉痛苦地躺地上，接著打開後車座，拿了兩遝鈔票走來，江小煙立即垂頭，拉著頭發擋臉，坐到司機駕駛座後。

    “整個半山別墅就倆戶人家，你把車停在這裏做什麽？”霍淩東拍拍車門，沒有給錢，江小煙透過後視鏡想給司機投去眼神，可誰知這司機見錢眼開。

    “我可是牌照齊全的司機，你可別誤會我，我是送客人來的，諾，這小姐。”司機指指車後座的江小煙，江小煙那頭垂得更低了，心髒都跳到嗓子眼。

    “嘭嘭”霍淩東過來拍後座車窗，江小煙垂著頭，不敢看他，也不敢說話。

    霍淩東透過車窗，推推眼鏡，睨起眼，這頭長發……和江閔春的真像！

    “嘭”又是一聲巨響和一聲急刹，黑色現代撞向霍淩東的白色奧迪，奧迪直直撞上江家的鐵柵欄，江小煙心裏是奔潰的，沒想到這輛黑色現代能跟到這兒，所幸是救了她一命！

    霍淩東很是不爽地朝現代走去，現代上下來一男一女，正是那天江小煙被綁架後來營救她的柳南風的手下。

    因為那女人陪她去上了廁所，所以那女人長相雖然普通，但那一頭帥氣的短發，她記得尤其清楚。

    江小煙此刻雖然慶幸霍淩東沒有發覺是她，但是卻也心中薄涼，已經能夠肯定柳南風是派了這一男一女暗中監視她。

    短發女人裝作一臉歉意地鞠躬道歉，男人晃了晃身子扶車身，看起來像是喝了些酒的樣子。

    “司機，你還是快點去找他拿錢吧，我這兒還急著去醫院呢，待會給你兩倍車錢。”果不其然，一聽到錢司機就屁顛顛下車找霍淩東拿錢，霍淩東也沒有多說什麽，把手上的兩遝鈔票給他，又給霍家管家打去電話，緊接著扶起地上頹醉的霍淩添。

    司機很快開車離開，江小煙回頭望向霍淩東，沒想到竟會與霍淩東對上眼。回過頭時心中悲涼，有些釋然。

    無所謂了！曾經所有的喜歡，早在柳南風的折磨之下消失殆盡了。現在的她，哪裏還有什麽權利說喜歡。

    “小姐，你可別怪我剛才指你啊，看得出來你認識他們，我也是不想惹事，畢竟住這種地方的都是有錢人。”江小煙拿著柳南風的錢包找錢時聽司機這麽說，淡應一聲，給他遞去錢，抓著甜點下車。

    “江小姐，您這究竟去哪了，先生醒來沒找到你正發脾氣呢！”醫院大廳，柳南風的手下快步朝她走來，聲音頗大，引來附近人湊前矚目，江小煙忙低下頭，瞪他一眼。

    “吳恩和曹姬呢？為什麽聯係不上？這麽久了沒回複是死了嗎！我花這麽多錢養你們，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還不立刻給我出去找人！”

    江小煙在門口頓步，護士和一些病人及病人家屬紛紛在門外圍觀，倆護衛在房裏被罵的狗血淋頭。

    “別進去。”江小煙扯住西裝男子，其餘倆男子從病房裏灰溜溜地出來，看到她時正要喊江小姐，卻見江小煙對他們搖頭。

    “讓他們離開吧，沒什麽好看的。”江小煙朝頭領說，自顧摘下口罩打開病房門進去。

    “啪”玻璃水杯在她腳下崩裂，開水濕了牛仔褲。

    “你去哪了？你知道自己什麽身份嗎？”柳南風撕裂嗓子吼著，江小煙麵無表情地走去，將甜點放上床頭櫃。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所以你派人跟蹤我，我不能怪你，你還要罵什麽就罵吧，我聽著。”江小煙的冷靜和淡定讓柳南風心悸，他不希望她出事，可是在她心裏，她一定不會這樣理解他。

    “我不希望你成為威脅到柳氏的軟肋，像上次的事情，如果那人不是遼琛，你可曾想過你的後果是什麽嗎？”

    “所以在拳賽之前你就一直安排了人在我周圍嗎？”

    柳南風被她問得說不出話，他哪裏能告訴她有人想要害死她，而岑子諾成了那個替死鬼！

    “江小煙，你以為我是為了誰？”

    江小煙，你以為我安排手下在你身邊是為了誰？你以為所有食物都要讓顧桔拿去鑒定過後才送來是為了誰？你以為我去參加拳賽是為了誰？你以為我放棄麵具用左手贏下比賽又是為了誰？你以為我今天這一身的傷都是因為誰？

    這世上誰都可以說我沒有心，但是你江小煙不行！

    柳南風轉開頭，看著窗口，胃難受得翻湧，他無法對江小煙說出這些話，他知道，一旦這些話從心裏到嘴邊，他堅持了年的信仰，都會毀於一旦。而她江小煙，也不過是將這些話當做他的冷笑話。

    “柳南風，謝謝你。”

    江小煙擁住怔愣的柳南風，因為知道他滿身是傷，而且坐在病床上，江小煙很輕易能抱住他的頭，還笑著揉揉他的頭發。

    回過神，柳南風推開她，瞪她一眼，一臉嫌棄地看她笑嘻嘻的樣子，還有那硬生生擠出的倆隱隱的小酒窩。

    “嚴肅點，吵架呢，別跟我嬉皮笑臉的！”江小煙定定看他的臉，柳南風臉上的紗布應是被他扯下的，粘在白色地板上。

    “餓不餓，酒店有沒有送吃的來？”江小煙坐上床邊，又湊著臉在他臉頰淺淺親一口，柳南風別著頭一直不看她。

    江小煙幹脆晾著他，這火爆脾氣，等晾涼了就好說話了。出了門，剛才的吃瓜群眾隻剩得偷聽又偷瞄的甲乙丙三手下。

    “酒店沒有送午餐過來嗎？”江小煙問，一男子忙著點頭又搖頭，江小煙都要懷疑他們的智商是不是真有問題！

    “酒店送來了，先生說讓扔了。”

    “然後就真扔了？”江小煙此刻內心很崩潰，難道作為一個手下還不知道自己上司這麽明顯地說氣話嗎？

    “沒有，不敢，我這就去拿來。”頭領轉身大步離開，在轉角和另一名西裝男子交頭後接來倆保溫袋，疾步送來。

    江小煙摸著還熱，便也沒再加熱，打開噴香的牛肉湯，江小煙似乎聽到“咕嚕”一聲，想著柳南風昨天一天沒吃，還受了打，就盡早吃了一碗粥，這大胃王的肚子能不叫喚呢！

    江小煙也不戳穿他，坐床邊當著他的麵自顧喝湯，砸吧嘴時還特用力特大聲，柳南風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心中那叫一個憋得慌。

    “我也要吃。”江小煙一連喝了半碗湯柳南風才拉下臉皮和她說話，像個小孩子一樣。

    “你不是讓人家扔掉嗎？我覺得可惜才吃的。”江小煙裝作一臉若無其事地說，兩片紅唇又砸吧砸吧，好不樂乎！

    “回去我就把投影儀扔了。”江小煙一聽這話立即變臉，腆著笑意盈盈的臉喂他喝湯。

    柳南風越來越會抓她把柄了，寄人籬下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呀！

    吃過午飯，手下進來收拾幹淨，江小煙基本什麽都不用做，開了電視吃泡芙，柳南風像隻背了紅色龜殼的巨型烏龜，伸著脖子等她喂吃的。

    柳南風不能躺著，趴久了想翻身又會拉扯到身後的傷，加之之前就受了這麽多記拳頭，江小煙想象不到他有多難受。

    “要不要趴我身上？”

    “不要，太短。”

    江小煙差些氣得七竅流血，她哪裏短！腰和腿難道短到他分辨不出來了嗎！

    “你才短呢！”話落江小煙一瞬反應過來這話裏有歧義，紅透了臉，他現在是不是傷了身體又傷自尊？轉頭看他，沒有料到柳南風“笑意淫淫”眯眼看她，向她傳遞各種危險信息。

    “嗬嗬，我，我口誤！”江小煙決定投降討好他，誰知道他待會又發什麽瘋說什麽讓你感受我短不短這種話，她絕對會臉紅到崩潰的！拒絕，拒絕，堅決拒絕！

    “懶得逗你，去找醫生開一瓶去淤血的給我。”柳南風或許是身後又疼，坐直身子，臉色不算好。

    拿了藥回病房，柳南風背對她，這麽去看他身後的傷，外人看了都覺得疼，更別說她江小煙。

    “之前的傷嗎？”江小煙問他，胸口其實沒有傷，臉頰有些小傷也不礙事，柳南風悶聲咳嗽幾次，伸手搭上膝蓋。

    “跪了近一天一夜，可能有些淤血。”柳南風隨口一說，江小煙卻是瞬間紅了眼眶，咽了咽幹疼的嗓子，蹲身給他捋起藍白色病號褲子，到了膝蓋，江小煙的手頓了頓，顫顫巍巍伸手向藥瓶。

    “沒事，一點都不疼。”柳南風的大手搭上江小煙的頭頂，江小煙抬眼看他，眼淚溢出眼眶，在有弧度的臉頰上滑出一條光線。

    一雙膝蓋，黑紫的淤血斑駁密布，一看就是跪在石子上才形成的傷。一天一夜，竟然跪了一天一夜，哪家父母會這麽狠心對待孩子，什麽家法家規，一定要這樣懲罰嗎！

    “好痛的對不對？”江小煙抱住柳南風的雙腿，眼淚濕了他膝蓋，聲音哽咽地問他，一雙大眼閃著淚光，晶瑩透亮。

    柳南風雙手捧她小臉，拇指指腹幫她抹著不會停的淚。這麽些年，誰為他流過淚呢？

    這雙被淚水洗透徹的眼，真是他見過最幹淨，最澄澈，又最讓他討厭的眼。

    “不痛，一點都不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