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從屋裏出來的時候，暮色深沉。

    小憐不知去了哪裏，她沒看見人，順著長廊依來時的記憶往自己的房間離開。

    途徑後花園的時候，左側的一扇門突然打開，咯吱咯吱的響，隱隱約約傳出幾聲孩童的哭聲，讓人毛骨悚然。

    她停下來，轉頭望去，遠遠看見裏麵有一口井，上麵有一個木架，掛了一包黑乎乎的東西，晃來晃去，有綠光從裏麵透出來，一閃一閃的。

    那是什麽地方？

    顧攸寧迷惑，她這兩天把白容城逛了一遍，並不熟悉傅府的景象，更不曾記得那間屋子和井。

    她收斂心神，轉身就要繼續往前走，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啊。”顧攸寧驚呼，手中的茶水灑了一大半。

    肩膀上冰涼的觸感透入肌膚，顧攸寧渾身雞皮疙瘩，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她正要轉過身，後來傳來了嗤笑聲：“寧姨太嚇到了？”

    八姨太拿著一張白色手帕，捂嘴假笑，對自己偷襲成功一事心花怒放。

    原來寧姨太也有怕的東西，如此一來，以後在傅府她就容易大展身手了，不怕拿捏不住她。

    “八姨太。”

    怕倒是不怕，但她向來不喜歡別人對自己動手動腳。

    顧攸寧往後退了兩步，斜眼看了看自己的肩膀。

    大晚上的，八姨太出現在這兒嚇唬她意欲何為？

    八姨太的目光順著她的視線放在她的鎖骨上，發現上麵遺留的一個小紅印，嘴角慢慢縮小，僵著臉。

    “你和司令同房了？”她大喝一聲，陰沉沉的目光直射顧攸寧的心窩。

    顧攸寧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感覺。

    她把洋裙往上一拉，蓋住那個印記。

    她對八姨太突如其來的憤怒不明所以，下意識就要否認，轉念一想，笑道：“八姨太問這個做什麽？”

    她剛才鬼鬼祟祟地躲在附近偷看自己，又突然走出來嚇她一跳，她倒想知道她居心何在。

    八姨太黑著臉，麵色在黑暗中越顯猙獰，她往井口那邊望了望，突然冷笑道：“寧姨太可知道，井裏都放著什麽東西？”

    她的聲音透著沁心涼的寒意，像個鬼魅一樣，麵色扭曲，顧攸寧有一瞬間的不寒而栗。

    她沒有吭聲。

    她的眼角不經意地往井邊的方向微斜，井上的東西不知何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個女人，在提醒她。

    顧攸寧直覺，她對傅玖琛有一種過分偏執的占有欲。

    第一次見麵她就打壓自己，如今又故意恐嚇，女人的心思她最明白不過了，她對自己所有的敵意都來自那個危險的男人。

    “八姨太想說什麽？”顧攸寧問，隨即輕蔑的輕笑，“就算我和司令同房了，那也是我的事情，與八姨太無關。”

    八姨太氣急，話說的咬牙切齒：“寧姨太想不想知道府中的那些姨太是怎麽死的？”

    她突然衝顧攸寧咧嘴大笑，笑得十分張狂，顧攸寧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她微微側頭，看著陰森森的那口井，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顧攸寧不以為意：“我對他人的生死沒有興趣。”

    說完，轉身就走。

    “等等。”八姨太著急地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離開。

    顧攸寧笑了笑，假裝摔倒，身子一轉，手中的茶杯隨之往後一扔，熱茶盡數倒在了八姨太的身上。

    “啊。”

    八姨太被燙到了，尖叫一聲，鬆開她的手，往後退了幾步，慌裏慌張地擦自己的身子。

    咣當一聲巨響，茶杯打碎在地，八姨太的鞋子也被餘下的茶水打濕了。

    “八姨太，你沒事嗎？”顧攸寧故作擔憂地問了一句，卻直立著不動，沒有上前幫忙的意思。

    看著她狼狽，而暴跳如雷的模樣，顧攸寧知道自己總算是把她前天送給自己的見麵禮給還回去了，滿意地笑了起來。

    八姨太好不容易把臉上的水擦拭幹淨了，抬頭看向她，發現她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看起來就是故意的。

    她心裏氣悶得緊，可不知怎的，有些心虛，眼神無意中投放到地上破碎的茶杯時，發現上麵還冒著熱氣，自己的身子也是溫熱的，愣了愣，突然大笑。

    顧攸寧看得雲裏霧裏的。

    “你剛進入司令屋裏不久，對嗎？”

    八姨太臉色變幻得很快，聽起來心情還不錯。

    她上下打量顧攸寧一圈，似是看出了她和傅玖琛還沒有發生男女關係，再次放聲大笑。

    在顧攸寧不解的注視下，她甩了甩手帕，邊捂住臉邊扭著腰肢一搖一擺地離開了。

    顧攸寧對她怪異的反應完全摸不著頭腦。

    第二天一早，顧攸寧離開顧府的時候，傅玖琛沒有出現，反倒是八姨太，出乎意料的到門外送別。

    “寧姨太，我在府裏等你回來。最多一年，勝負自見分曉。”她湊在顧攸寧耳邊，笑意盈盈地落下一句狠話。

    顧攸寧抬頭，八姨太的臉被昨晚的熱茶燙傷了，臉頰和手背紅彤彤的，淡淡的藥味時不時傳到她鼻子裏。

    “那就…”她笑著回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她在八姨太手裏吃了兩次虧，可八姨太昨晚也沒在她手裏討到好處。

    下一次若是有機會再見麵，她更不會客氣和退讓了。八姨太想對付她，那也得看她同不同意。

    顧攸寧笑了笑，沒把她的話放在眼裏，趕回了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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