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沒顧攸寧什麽事情，榮姐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不過托人給她傳了話，讓她再休息幾天。

    送來的，還有兩支新舞的節目單。

    顧攸寧看了，倒是新奇，但練起來也有難度。

    所有人都在等著看她的笑話，顧攸寧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獨自悶在化妝間裏練舞。

    等結束的時候，已是黃昏時分了。

    這些年來，她對舞蹈的熱愛隻增不減，就像是抵在心尖上的東西，再也割舍不掉。

    她出了百樂門，沒有立即回宋公館，而是轉頭往上海的夜市走。

    走著走著，顧攸寧總覺得有人在跟蹤自己，每次往回看的時候，又沒有發現可疑人物，隻得提著心繼續往前。

    顧攸寧在一個拐角處停下，發現果然有人在跟蹤她，鬼鬼祟祟的，發現找不到見人了，在原地四處觀望。

    顧攸寧走出去，故意讓他們看見自己，這才不緊不慢地往前走。

    走到一個昏暗的小巷子外頭，麵前有三個岔路口，她驟然停下，迅速轉過頭。

    跟蹤她的那兩個人猝不及防，沒來得及回避，愣了愣，等反應過來了，假裝捂嘴咳嗽往四周看，餘光有意無意地瞥向她。

    顧攸寧正打量他們的身形樣貌，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雖被刻意壓低，可她還是察覺到了。

    她側過臉，發現了兩道影子，雙手合上，不動聲色地伸向藏在袖子裏的東西。

    前麵那兩個人似乎也察覺到了，慢悠悠地朝她的方向走。

    牆壁上映出一雙抓著布袋的手的影子，顧攸寧轉頭，撲通一聲巨響，那兩個人叫了一聲，跪在她麵前，暈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顧攸寧疑惑，另外兩個人看見了，一邊掏出口袋裏的槍一邊疾步走來。

    手剛舉起來，就被身後的人打暈，瞪大雙眼，躺下了。

    顧攸寧警覺，剛準備轉過身子，發現右邊的小岔路上映出一具高大的影子，想了想，悄悄把手裏的槍推回袖子裏，手卻沒鬆開。

    等那個人從巷子裏走出來，站在她麵前之時，她雙目瞬間聚焦。

    傅玖琛。

    後麵的人問話：“頭兒，這些人怎麽處置？”

    “你們看著辦。”傅玖琛看著顧攸寧，語氣不鹹不淡，“寧姨太沒被嚇壞嗎？”

    “玖司令。”顧攸寧蹙眉，問，“你怎麽在這兒？”

    “跟我走。”

    傅玖琛看了她一眼，轉身往剛才的巷子大步走。

    顧攸寧和身後那兩個剛才幫了自己的人對視了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四個跟蹤者，作出了抉擇。

    傅玖琛沉默不語，走得很快。

    顧攸寧跟不上，和他隔著一段距離，低頭思考，沒有主動問話。

    越往裏越陰森，小巷裏除了他們空無一人，不遠處有個小路燈，微弱的光線時隱時現。

    顧攸寧抬頭的時候，看著右側陰森森的胡同口，心裏咯噔了一下，邁著大步跟上傅玖琛，走在他左側。

    傅玖琛晦暗的眸子凜起來，明顯放緩了腳步，和她並排而走。

    顧攸寧感覺一陣寒意襲來，不由自主地聳了聳肩膀，想要走在他前麵幾步，又怕他看出來，稍稍放慢速度，時不時看四周幾眼，手掌不自覺地握緊。

    傅玖琛不知什麽時候注意到的，低眉觀察了一會，突然握住她的手。

    手背傳來的溫度讓顧攸寧怔忡。

    兩人停了下來。

    傅玖琛比她高一個頭，身形龐大，身子擋住她周圍所有的光線，籠罩著她。

    她蹙眉，小聲道：“玖司令這是做什麽？”

    她鬼使神差地沒有掙脫，抬頭看著他，可除了那雙深邃的黑眸，再無其他。

    傅玖琛突然扣住她的手，順著她的袖子往裏伸。

    顧攸寧剛反應過來，她的短槍已落在了他的手心。

    “隨身帶著槍？”他輕笑，把槍放在另一隻手指上輕轉，“看來警惕心不錯。”

    他鬆開了她的手。

    顧攸寧心下一沉，沒有奪回去，反道：“總是有些心懷不軌的人要跟著我，沒有防身的東西，那些人早就得逞了。”

    多靠這東西，她才能活了這麽多年。

    她的目光緊緊投放在他的手上，可傅玖琛沒有歸還的意思。

    “玖司令。”

    “嗯？”

    顧攸寧剛要說話，汽笛聲打破了巷子裏的寂靜。

    伴隨著一陣刺眼的強光，一輛別克停在了他們麵前。

    “上車吧。”

    傅玖琛還在把玩她的手槍，顧攸寧看了一眼開車的人，是個麵色肅穆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人注意到她的目光，笑道：“頭兒，我們現在要去哪？”

    “老地方。”

    男人點頭，又轉頭看了顧攸寧一眼，便專心開車。

    “這把手槍，是宋簡然給你的？”

    顧攸寧不知道他想做什麽，輕聲回答：“嗯。”

    “看來你和他們父子的關係還不錯。”傅玖琛笑得意味不明。

    他到底想說什麽？

    顧攸寧看向窗外，隨口說道：“玖司令說笑了，我和宋少帥認識多年，這玩意不過是他隨便送給我玩玩的東西罷了。”

    一提起宋簡然，顧攸寧便沒有了交談的心情。

    禮物，那意義就更不一樣了。

    傅玖琛笑著把手槍還給她：“這就是寧姨太出賣我的原因，是嗎？”

    顧攸寧頓覺心裏沉重。

    她轉過頭，看見傅玖琛正對著自己笑。

    他沒有生氣，可她卻覺得渾身如墜冰窖。

    傅玖琛並非不苟言笑，反之，他很愛笑，高傲的，得意的，拆穿的笑，每一次，都讓人琢磨不透。

    “宋府的事情，我很抱歉。”顧攸寧放軟了聲音，“宋司令忌憚玖司令多年，得知您會帶人潛入府中拿東西，定然會派人在府中埋伏。您這次雖然失利了，可把宋府的情形摸透了，下次一定可以拿到想要的東西的。”

    傅玖琛雖然是一方霸王，可宋司令到底還是上海的其中一個地頭蛇。

    他們勢均力敵多年，一直暗中較量，宋司令又怎會沒有防備？

    失敗，也是在所難免的。

    顧攸寧終是心虛，道：“眼下又有一個大好機會，不知道玖司令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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