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攸寧隻是沉默。

    她討厭所有身體肮髒的男人，他們都沒有資格擁有她。

    不管是宋簡然還是傅玖琛，他們身邊都從來不缺女人，不會真的疼惜和在意她。

    在他們眼裏，她在舞廳工作的身份本來就低人一等。她要是輕易給了，他們就會看輕她，並像扔一件破衣服一樣無情地把她丟掉。

    這是對她最大的侮辱。

    她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等報了仇，她就帶著小西到一個沒人認識她們的地方，找一個憨厚老實的男人從新開始。

    顧攸寧說的認真：“東昌路附近有家歌舞廳，玖司令要是有需要，可以去那裏解決。”

    傅玖琛挑眉：“嗯？”

    所以，她這是把自己往外推？

    他摟住她的腰部，大笑：“可我隻對你有興趣。”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顧攸寧打開車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看他，“中午玖司令送我回來的事情被家裏的傭人看見了，在宋司令六十大壽之前，你還是不要再來找我了。”

    傅玖琛沒有追上去，眉頭越擰越緊。

    他的小狐狸，好像真生氣了。

    榮威說：“頭兒，你太急了，寧姑娘都被你嚇跑了。”

    哪有人一上車就要對人家姑娘家動手動腳的？頭兒的好意都變成惡意了。

    “開你的車。”傅玖琛把相機扔過去。

    榮威的腦袋差點被砸中，幸好眼疾手快，及時把東西抓住了。

    “頭兒，這個東西要銷毀嗎？”

    “等等，給我拿回來。”傅玖琛奪過相機，想了想，又扔了回去，“改天把裏麵的照片全都弄出來。”

    榮威被他弄得一頭霧水，把東西塞進自己的黑色公文包。

    宋公館早就熄燈了，顧攸寧躡手躡腳的上樓，剛到二樓，家裏的燈突然亮了起來。

    “寧姑娘，您回來了。”胡媽小聲說，“剛才小西醒了一次，鬧著要找你，現在剛睡下。”

    “辛苦您了，時間不早了，早點下去休息吧。”

    胡媽看著她，欲言又止。

    “胡媽還有事情嗎？”顧攸寧問。

    “也沒什麽要事”胡媽笑笑，“寧姑娘，今天晚上許媽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了，現在人還在醫館躺著，沒醒過來。我是想提醒您，地麵滑，以後上下樓的時候要注意些。”

    顧攸寧剛平靜下來的心咯噔了一下。

    她記得今天許媽摔下去的時候，第一個發現的人是胡媽，那時候她好像站在樓梯附近，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

    她不知道胡媽說這句話有沒有別的意思，因為她從她的眼睛裏看不出任何東西。

    可這樣才更讓人不安和懷疑。

    “寧姑娘早點休息吧，我先下去了。”

    顧攸寧看著她的背影，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心裏越發警惕。

    胡媽剛才的話是在警告她？

    她收回心思，進入房間到床邊看了小西一眼，發現她睡得很沉，這才小心翼翼地拿起睡衣往浴室走。

    出來的時候，顧攸寧正對著鏡子擦拭頭發，聽見窗外有聲響。

    隨著咯吱一聲響，有人跳進房間裏了。

    才剛剛走，怎麽又回來了？

    顧攸寧放下毛巾，轉頭就要說：“玖……”

    司令兩字還沒說出口，就像夾在喉嚨裏的魚刺，生生卡在了嘴裏。

    看著許久不見的來人，她的心頓了頓，臉色微僵。

    不是說還有幾天才到上海的嗎？怎麽提前悄無聲息的回來了，而且是半夜從院子外麵潛入自己的屋裏。

    宋簡然事先打破了尷尬：“怎麽？不記得我了？”

    僅有片刻的失神，顧攸寧就平複下來了，看了小西一眼，發現人沒被吵醒，這才走到他麵前，笑道：“少帥怎麽提前回來也不說一聲？”

    顧攸寧看似無意的把他全身上下掃了一眼，越發驚訝。

    許久不見，宋簡然白皙的皮膚被曬黑了不少，一身綠色軍裝，額頭上不知何時多了一道傷疤，神情疲勞，眼神深邃而空洞。

    不過倒比以前少了陰柔感，增添了幾分男子的成熟氣概。

    他的鞋子沾了不少未幹的濕泥，像是剛從泥地趕回來的。

    與此同時，宋簡然也在打量著她。

    看著越發有女人味的顧攸寧，他恍惚了一瞬間。

    他動了動幹裂的嘴唇：“好久不見，你比以前更豐腴了。”

    顧攸寧笑而不語。

    她掀開窗簾往外看，發現底下沒有車，也沒有宋簡然的人。

    這到底怎麽回事？

    他說：“今晚我是自己回來的，再過半個小時就要走了。”

    “我這兩天沒有收到少帥的信件，以為……”

    顧攸寧多往底下看了幾眼，發現周圍沒有傅玖琛的車，心裏安定了不少。

    他們兩人出現的時間間隔也就半個小時左右，也不知道有沒有在宋公館附近撞見。

    “再過五天就是陳二爺大孫子的滿月宴席，明天你想個法子到陳府走一趟，打聽一下陳府的情況。”

    “陳府？”顧攸寧疑惑道，“少帥具體想打聽什麽東西？”

    據她所知，陳二爺的獨子陳陽旭和宋簡然是情同手足的兄弟，兩人從小認識，可以說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的，感情深厚是不錯，可人剛從外麵回來，不詢問自己父親的狀況，反而打聽好兄弟剛滿月的兒子，未免太不正常了。

    “具體的你就別問了，隻需要想辦法從陳陽旭的二姨太口中打聽到他的下落就好。”宋簡然急切的囑咐她，“我回來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也不要說見過我。有必要的時候我會自己聯係你的。”

    顧攸寧滿腹狐疑，但還是點了頭：“好，少帥隻管等我的好消息。”

    聽到她親口答應，宋簡然鬆了一口氣。沒有多餘的交談，匆匆忙忙從窗外跳下去了。

    顧攸寧開窗一看，人已經從牆上翻走了。

    看情況，他們兩人沒在宋公館外頭碰麵，顧攸寧鬆了氣。

    宋簡然為什麽要隱瞞所有人，獨自一人回來，讓她去陳府走一趟，打聽自己好兄弟的消息？

    顧攸寧想了一個晚上，也沒結果。

    第二天一早，剛洗漱下樓，發現林瀟客廳裏擺了許多禮物，林瀟正在清點那些禮單。

    “寧姑娘，你起來了。”林瀟打了招呼，吩咐胡媽，“胡媽，東西都差不多了，您去找兩輛馬車過來吧。”

    “這是給宋司令準備的大壽禮物嗎？”顧攸寧看了看那些零零散散的禮品，問她。

    林瀟解釋：“是提前送給陳二爺家的孫子滿月宴的禮物。陳大少爺和少帥是朋友，昨天公公特意派人提醒我，我想趁今天有空，過去看看。”

    陳二爺家，那不正是宋簡然讓她今天去的地方嗎？

    早餐傭人已經備好了，顧攸寧和小西在吃早餐。

    “寧姑娘。”林瀟試探性的詢問她，“你今天能不能陪我去一趟陳二爺家？”

    顧攸寧詫異：“太太要我一起過去？”

    陳二爺是陳先生的二弟，但在上海的地位比陳先生高，管理的商會是他的兩倍，外人都敬稱他一聲二爺。

    他們都是大戶人家，平日裏聽曲都是去戲院裏，最忌諱的是她這樣的舞娘出沒在自己家裏，尤其是自家孫子的滿月酒。

    而且，林瀟好端端的怎麽邀請她一起過去了？難道這是宋簡然提前打點好的。

    可宋簡然向來不喜歡她，這麽大的事情又怎麽會交代給她？

    看見她在思考，林瀟以為她多想了，趕緊解釋：“寧姑娘你別誤會。你也知道的，我不會和別人打交道，這次去陳府是代表少帥的，要是除了差錯，丟的是宋公館的臉麵。許媽還在醫館，我在上海也沒什麽認識的人，想著你見多識廣，就想著讓你跟我一起到陳府一趟。”

    林瀟許是不好意思，一番話語速極快，像是在盡力掩飾，又不失尷尬。

    她怎麽敢一個人過去？要不是宋司令說了話，又有顧攸寧在家裏，她恨不得找個理由搪塞過去。

    她不是個愚蠢的，知道其他太太都不喜歡她。平常她也沒接觸過別人，到時候和她們交談，說錯了話，隻會淪為她們的笑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