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天麟撫眉沉思。

    “你小子，最近缺錢花？”

    “不缺，不過那裏麵的寶物，我自有用處。等找到了，再告訴舅舅實情。”

    傅玖琛是不想這麽快泄露風聲的，但既然和傅天麟坦白說了，也不再隱瞞。

    傅天麟道：“嗯，不過你這一招，走得實在不好。為什麽不借刀殺人，而是自己去蹚渾水？”

    坐享其成，才是最聰明的法子。

    “宋司令拿著鑰匙三年了，也沒找到東西。我等不起。”

    “這件事情我隱約聽到了點風聲，聽說洋人也在盯著，你要是有想法，早點拿到也是好的。”

    “對了，下個月是你父親的壽辰，前天我剛收到了請帖，你要不要回去一趟？”

    “自然是去的，而且我還想跟舅舅拿點東西。”

    “什麽東西？”

    “軍火。”

    傅天麟不問緣由，爽快的答應了：“想要多少，我讓人給你送過去。”

    “那就多謝舅舅了。等需要的時候，再派人過來拿。”

    傅天麟心知肚明的搖搖頭：“你小子，惦記我的東西很久了吧？”

    他說呢，這麽久了，這小子也不來找他。在那批貨運回來之後，卻主動來看望他了。

    末了，傅天麟話鋒一轉，道：“霍家的東西，你準備什麽時候收回來。就這樣拱手讓人，你會心服口服？”

    “回去參加壽辰的時候，就連本帶利拿回來。”

    傅天麟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屬於你和大姐的東西，舅舅希望你不要心軟，全都拿回來，才能對得起大姐的在天之靈。”

    霍家欠他們的，太多了。

    霍家人逍遙快活了這麽久，如今玖琛長大成人，是時候讓他們自食惡果。

    談及霍家，屋內陷入一陣冗長的安靜。

    傅玖琛眉角往上微挑，嘴角噙著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眼底寒霜若隱若現。

    ……

    宋司令一回到家，就開始發作了。

    摔了一套茶杯之後，怒氣還是消不下來，氣得胸口一顫一顫的。

    他狠狠的敲了兩下拐杖：“兩個毛頭小子，也敢壓著我。”

    李副官見狀，趕緊給他倒了一杯涼茶：“司令消消氣。”

    茶水下肚，宋司令的怒氣反增不減，不過麵色沒有那麽難看了。

    “難怪你怎麽也找不到人，我還納悶青幫的人怎麽會插手這件事情，原來這兩人竟是舅甥。”

    一山不容二虎，可這二虎卻在上海相安無事了這麽多年，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宋司令不得不重新審視起傅天麟來。

    不愧是青幫的一把手，消息密不透風。

    若不是傅天麟今天主動把他邀請過去，他還被蒙在鼓裏呢。

    念此，宋司令怒道：“該死，居然暗中擺了我一套。”

    他費心費財找了青幫的人幫忙掘地三尺，把人搜出來。可他們收了錢卻一直敷衍了事，原來是在糊弄他。

    “司令，我也不知道會這樣。當初搜查傅玖琛的時候，並不知道他和青幫有關係。”

    宋司令擺手：“算了，不是你的錯。我認識傅天麟這麽多年了，都不知道，何況是你。”

    怒火慢慢的降下去，宋司令突然笑了笑，靠在長椅上，閉著眼睛。

    “司令，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宋司令悠悠睜開眼：“怎麽辦？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我們先不要動手。”

    “司令此話怎講？”

    “你以為，那幫老骨頭知道這個消息了，會坐以待斃？兩隻大老虎站在你麵前，你會不會怕？”

    青幫、白容城的仇家都不少，如今他們已是一體，其他人為了保住自己，當然不會坐以待斃。

    也是時候，讓其他人活絡活絡筋骨了。

    而他，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李副官明白他的意思了，會心一笑。

    “好久沒找楊督察一起喝酒了，你安排一下時間，我想見見他。”

    李副官道：“司令這招高明。”

    宋司令蔑笑：“哼，想跟我鬥，這兩個小子還嫩了點。要是洪門的人和那幾個老骨頭對付不了，我也沒什麽損失。”

    先讓其他人去做替死鬼，查探他們的底細，到時候，他再一網打盡。

    宋司令的話，提醒了李副官。

    “司令，我覺得，寶藏的事情也可以來個借刀殺人。”

    提及寶藏，宋司令眸子一沉。

    “這事怎麽說？”

    “我們忙了這麽多年，也沒什麽頭緒。白容城那些人，雖然是土匪，可身懷絕技的人不少。我們可以讓他們在前麵開路，到時候隻管坐收漁翁之利。”

    宋司令把話聽進去了，低頭沉思。

    “嗯，那就這麽說定了。”

    他也想看看，這些毛頭小子的能耐有多大。

    ……

    回到家之後，顧子芩經過一番深思熟慮，越來越覺得楊夢雲的建議可行。

    “阿媽，您說我要是去百樂門唱歌，能不能把攸寧的風頭壓下來？”

    顧母罵她：“你瘋了，好端端的，去那個地方做什麽？”

    “今天夢雲跟我說，百樂門的歌女也是等三六九等的……”顧子芩把那些話一字不漏的告知顧母。

    顧母狐疑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把我們的處境都告訴夢雲了，她不會騙我的。而且您想想，攸寧既然在那個地方遇到宋少帥，那我也可以遇到一個優秀的男人。”

    顧子芩是真的動心了。

    這次來上海，原本是想借著顧攸寧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可顯然，林瀟的出現破壞了她們的計劃，這個方法是行不通的。

    既然宋家那邊依靠不了，就得自食其力。

    顧母仍有顧慮：“可這方法太冒險了，要是不能出人頭地，遇不到一個理解你的男人，以後將會是你一輩子的汙點。”

    攸寧熬了這麽多年還沒熬出頭來，子芩不及她，想要短時間內出人頭地，難上加難。

    顧子芩耐心勸解：“阿媽，這是一條捷徑。我們兩個在這裏孤苦無依的，身上的錢很快就要花完了，您總不能一直跟攸寧伸手吧。

    夢雲都告訴我了，百樂門裏也有臨時的歌女和舞女，隻要通過考驗，不會限製人身自由的。我先去試一試，要是這法子行不通，那我就不去了。”

    顧子芩既高傲，又極具自尊心。

    她打小就看不起無家可歸的顧攸寧，長大後，卻事事都比不上她，心裏有口氣，一直堵在心裏憋得難受。

    若是她成功取代了顧攸寧，從今以後就是上海風頭最盛的歌女，人盡皆知。

    有了底氣，才可以達成目的。

    顧母道：“你真的想去？”

    “阿媽，論手段和心機，我比攸寧更甚一籌。您以為她當真進不了宋家的門，隻是自視清高，才做不成宋少帥的姨太太。

    您想想，要是少帥不喜歡她，她能在上海立足這麽多年？她受傷了，林瀟作為太太，都要親自過來探望。而且我聽夢雲說，林瀟是宋司令強行塞給宋少帥的，結婚幾年了，也沒個孩子。”

    “你說的都是真的？”

    “嗯。”

    顧母的疑慮慢慢的打消了，良久，答應了她的請求。

    “那你就去試試吧。你的年齡也不小了，不能再耽誤了。”

    對於女人來說，最重要的就是美色和年齡。拖了這麽久，再過幾年，子芩就人老珠黃，想嫁個好人家，年紀會成為墊腳石。

    顧子芩靠在顧母懷裏，胸有成竹：“阿媽，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的。而且，我也想賺點錢給您，盡點孝道呢。”

    顧母看見她如此懂事，欣慰的笑了笑。

    顧攸寧剛好回到家，上樓送衣服。房間的門沒有閉緊，把她們的談話聽了個大概。

    聽見裏麵沒有聲音了，她靜了靜心，抬手輕輕敲門：“阿姨，您在裏麵嗎？”

    顧母和顧子芩迅速端坐起來，一齊往門外看，有些心虛的應聲。

    “在呢，進來吧。”

    顧攸寧推門而入，看見她們母子並排坐在床上。

    她把手裏的東西遞給顧母：“阿姨，我今天回來的時候，路過百貨，順手給您買了兩套衣服，您試試看喜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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