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那些人淒厲的尖叫聲，雨越下越大。

    嘩啦啦的雨水密集的打在窗戶上，掩蓋住了顧攸寧等人的視線，窗外發生的事情在他們眼裏逐漸變得模糊。

    雨聲把外麵的哀嚎聲全都掩蓋住了，傅天麟眼睛動都不動一下，雙手合十，安靜的靠在椅子上。

    這時，他突然轉過頭，問道：“寧姑娘會害怕嗎？”

    說話間，他的臉上一直掛著溫和的笑容，卻無法掩蓋住那雙狠厲的眼神。

    顧攸寧心裏一頓，笑笑：“不怕。”

    傅天麟還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傅玖琛決定趁這個時候把事情都告訴他。

    “舅舅，過段時間去水林城的時候，我想帶阿寧一起回去。”

    “你要和寧姑娘一起回去？”傅天麟略顯詫異，不過刹那，就心知肚明的笑了笑。

    玖琛經常和寧姑娘往來，又怎麽會是普通的朋友關係呢。玖琛年紀也大了，是要成家立業的，難得有個喜歡的女人，是件好事。

    知道自家外甥這次是較真的，動了真情，傅天麟不僅不阻攔，反而大方的向他們送出祝福。

    “那就跟寧姑娘一起回去吧，總要給你父親看一看的。”

    他欣慰的轉了轉中指上墨綠色的大玉鑽，幾不可聞的歎了一口氣。

    “要是大姐尚在人世，親眼所見，一定會高興的。”

    可惜天妒紅顏，大姐年紀輕輕就去了，不能親眼看著他成親生子。

    如今傅家，也就剩下他們舅甥倆了，如果他出了事，就沒人能庇護玖琛了。

    霍家，是個依靠，如果能得到他們在水林城的勢力，就更容易立足了。

    聽傅天麟這麽一說，傅玖琛就知道他承認顧攸寧了，衝他淡淡一笑。

    “舅舅可知道，那些人是誰派來的？”

    傅天麟順著雨水斜了一眼外麵，瞧見那些人都被處置得差不多了，眼角微動，轉動玉鑽的速度越來越慢，並帶有一定的節奏。

    他沒有隱瞞：“洪幫的。最近我們在爭六號碼頭的地盤，鬥了好幾天了，也沒個結果。恰巧今天新進了一批貨，人就來了。”

    傅天麟說得雲淡風輕。

    傅天麟早就留有後手，洪幫的人燒掉的隻是他們故意堆放的一些廢棄的紙箱和紗布。他的那批貨，早就運到安全的地方了。

    就在這時，有人敲開了窗戶的門。

    傅天麟把窗搖開，外麵那人道：“幫助，人都處理妥當了。”

    傅天麟點頭：“叫弟兄們都撤了。”

    那人應了一聲是，招呼其他人離開。

    “開車吧。”傅天麟衝司機說。

    司機抬眼看了一眼後視鏡，這個小舉動正好被傅玖琛看到了，兩個人對視幾秒，司機略微心虛的低下頭。

    司機一手緩緩放到方向盤上，一手悄悄的往衣服口袋裏伸。

    方向盤轉了不到一個手指頭，司機就迅速抽出槍，對準傅天麟的腦門，扣動扳機。

    傅天麟反應靈敏，低頭趴在了車頭上。

    司機的第一顆子彈打在了車門上，第二顆還沒出鞘，傅玖琛就半站起來，抓住他的手，卡擦一聲，扭斷了。

    手速快到模糊。

    司機用力抬手，側了個身子，另一隻手的槍對準傅玖琛。

    位置不利，傅玖琛沒來得及阻止，子彈就歪了個方向，卡在了車頂。

    傅天麟的槍還沒有打出子彈，司機的身上就受了好幾槍，直擊心髒。

    緊接著，傅玖琛把他的手轉了個方向，抵在他頭上，毫不猶豫的扣動板槍。

    司機腦門爆血。

    人死了。

    隱藏在青幫裏的臥底聽到了槍聲，一齊出動，外麵頓時亂成一團。

    偶爾有一兩個人想要靠近傅天麟的車想要對付他們，都被青幫的人解決了。

    一番激鬥之下，青幫的人以損失了十幾個弟兄的代價，把那些臥底全都解決了。

    屍體的血順著雨水彌漫地麵，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剛才過來說話的人俯身湊在車頭。

    “幫主，那些人都揪出來了，可惜沒能留下一個活口。”

    傅天麟回答得十分淡然：“留了也沒用，還是沒什麽有用的消息。死了就死了吧。警探就快來了，趕緊走吧。”

    從事他們這一行的，地位高的最忌諱的就是泄露信息，沒什麽身份的就不用說了，什麽事情也不知道，留活口沒用。

    那人把司機的屍體拖出去，拿抹布把有血跡的地方擦幹淨。

    顧攸寧已經把槍收起來了，傅天麟回頭看了看她，十分讚賞。

    “寧姑娘的槍法不錯，以前練過的吧？”

    又快又準，要是剛才仇殺他的人是她，也許就躲不過了。

    顧攸寧謙虛道：“練過幾次，不怎麽準，讓傅先生看笑話了。”

    傅天麟對她越發滿意了。

    ……

    辭別了傅天麟，傅玖琛開車把人送回家。

    雨勢漸漸變小，路上的行人寥寥無幾，途徑一條街道之時，顧攸寧看見有個人縮著身體靠在牆腳下，衣衫襤褸，手中握著一個酒瓶，麵前放著兩個大大的麻袋。

    “停車。”顧攸寧道。

    傅玖琛把車停下，道：“怎麽了？”

    顧攸寧仔細的辨認那人的臉，正好人把頭抬起來了，並打了一個酒嗝。

    看清了他的臉，顧攸寧眉頭一皺，輕輕的呢喃。

    “顧叔叔。”

    她拿起車後座的雨傘，向傅玖琛解釋：“好像是顧叔叔，我的養父。我下去看看。”

    顧攸寧走到距離那個酒鬼麵前幾步的地方，低頭再次認真的辨認。

    雖然人蒼老了許多，穿得像個乞丐一樣，但確實是顧明虎，她的養父。

    顧攸寧試探性的叫了一聲：“顧叔叔。”

    坐在地上醉酒的是顧明虎沒錯，聽到有人叫自己，他緩緩睜開迷離的雙眼，看向顧攸寧的腳。

    精致的高跟鞋滴水不沾，穿著繡有牡丹花的大紅色旗袍，手裏抓著一個時尚的小黑色包包。

    還沒看到臉，顧明虎就咧嘴笑了笑。

    哪一家的大小姐，穿得可真漂亮。

    顧明虎喝太多了，醉得不省人事，臉紅彤彤的，鞋底破了，還沾了幾塊狗屎，湊近了還能聞到一股混著黴味的酸味。

    他隨身攜帶的布袋旁邊掉落著幾個銀元，是過路的人看他可憐丟給他的。

    人怎麽變成這樣了？

    這時，傅玖琛走到顧攸寧旁邊，接過她手裏的傘。

    顧攸寧低下頭，盯著顧明虎，道：“顧叔叔，您還記得我嗎？攸寧。”

    顧明虎還有點意識，再次抬起眼睛。

    他的眼前模糊不清，隱約看見有個漂亮女人的臉在晃動，似乎在跟自己對話。

    他揉了揉眼睛，視線開始變得清楚了。

    “你是哪家的大小姐，是不是要拿錢給我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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