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麵的地方是高悠公司附近一個安靜的咖啡館。

    遠遠的就看見林致中站起身來，衝著高悠淺笑了一下，接著移步對麵，將椅子拉開了一人的距離，這個人著實是好，再加上男人本身就不顯老，竟然讓人產生一種翩翩少年的幻覺。

    “林總客氣，謝謝，謝謝。”

    “哪裏，為高總效勞是我的榮幸。”

    高悠身上的雞皮疙瘩就嘩嘩往下掉，不管這句話從什麽人口中說出，都改變不了它肉麻的本質。

    兩人坐下，高悠點了一杯不加糖的黑咖啡，冰的，這幾天脾氣大，需要冷靜一下。服務生走後，兩人就在各自的座位上，目光相視之間，空氣尷尬了三秒。

    “黑咖啡是很健康的，不過冰的飲料不太適合女人，容易體寒。”

    林致中打破了沉默，語氣溫和淡然，既擲地有聲，讓人有不容懷疑的分量，又沒有強行施予的壓迫感，隻覺得他是在闡述一條客觀真理。

    “那就是林總不了解我了，我不是一般女人，火力壯。”

    “高總說笑了。”

    “全都是實話！”

    “偶爾喝一點冰的沒關係，而且黑咖啡能幫助消腫，去除黑眼圈，我自己每天都要喝幾杯”

    聽著她的話，高悠趕緊假裝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是沒睡好腫了？還是黑眼圈嚴重？

    “高總別誤會，我是在說自己，工作太累，每天基本都要喝幾杯，我一般不吃午餐，但會喝一杯黑咖啡，這樣能保證下午精力充沛，不犯困”

    林致中不提正事兒，自顧自地拉起了家常。

    “冒昧地問一下，我最近發現一個現象，很多像您這樣的成功人士，都有不吃午餐的習慣，這兩者之間到底是什麽聯係？”

    高悠隻能接起他的話茬兒，畢竟，談生意不能開門見山，尤其是有求於人的時候，那樣太不講究。

    “成功人士不敢當，就我自己而言，主要是為了節約時間。”

    “不會餓嗎？”

    “早餐多吃一點，晚上一般有應酬，難免喝酒，吃多了反而不太健康。”

    “哦”

    林致中身上有一種奇妙的氣場，很久之後，高悠才給這種氛圍想到了一個合適的名字，那就是：浩然正氣。他不應該叫林致中，應該叫林浩然。

    這種化學反應就好像馬東遇到了薛兆豐，不管拋出什麽段子，都能被經濟學穩穩接住。

    此刻，高悠的坐姿都端正了許多，一副好學生專心聽課的架勢。

    服務生送來了黑咖啡，冰的，玻璃杯子上結著一層蒙蒙的霧，溫度很低，手指放上去馬上有一種皮膚被黏住的感覺。高悠鼓起勇氣喝了兩口，很像慷慨就義的士兵，可不是麽，敢在老師眼皮子底下做壞事的人，都是真的猛士。

    林致中又笑了笑，端起杯子喝了兩口他的黑咖啡，熱的。

    “對了林總，剛才微信上您說有關於項目的重要事情，什麽事情呀？”

    高悠對上課不感興趣，她急急忙忙赴約，是不想錯過任何與藍宇地產觀湖別墅項目有關的消息。如果說工作是八年抗戰，那現在擺在她麵前的，就是生死攸關的一場戰役。

    林致中對話題的突然轉換有點兒不適應，或者說，這不是他所預期的。

    但這種人的厲害之處在於，他能夠快速地調整自己的思路和狀態，永遠和環境保持一致的步調。

    “切入正題”

    聽到這句開場白，高悠心裏忍不住笑，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

    一板一眼的“機器人”也有可愛的一麵，知道自己一直在跑題。

    “我們藍宇地產這次的觀湖別墅項目，進入室內設計最終競標階段的總共有四家公司，高總是其中之一，這個想必您都知道吧？”

    “當然，這些都是公開的消息，另外三家公司的名字和實力我們也已經研究過了。”

    “哦？不知道高總那邊研究的結論是？”

    林致中眼睛中閃出一道亮光，但很快，就被收斂了回去。

    他是那種典型的細長眼，當下最流行的長相，平日裏看著清淡如水，沒有殺傷力，但關鍵時刻，卻可以在陰險和腹黑之間隨意切換，當然，陽光一點的解讀，是精明和智慧。

    “結論就不用我重複了吧，作為甲方，藍宇地產肯定知道得比我清楚”

    高悠對他的提問有點摸不著頭腦，同樣，林致中對高悠的回答也不甚滿意，似乎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是又無法得出確定的判斷。

    “你知道，觀湖別墅這麽大的項目，可是人人都覬覦的肥肉，如果大家的水平和實力都差不多的話，高總覺得什麽會對結果產生決定性的影響？”

    林致中刻意回避了高悠，低頭擺弄著手中白色骨瓷咖啡杯的手柄，似乎在擔心自己的表情和眼神會透露出太多不足為外人道的蛛絲馬跡。

    有時候，語言的力量是薄弱的，同樣的一字一句放到不同的語境中，意思可以截然不同。

    而表情和眼神都是十分重要的語境。

    “林總覺得起決定性作用的會是什麽呢？”

    混跡商場這麽多年，能從多如牛毛的室內設計公司中脫穎而出，在豪宅領域占據一席之地，高悠當然不是陽春白雪的小女孩，會傻乎乎的以為實力決定一切。

    或者再現實一點，實力這種東西，能夠拚殺到一定層次的公司，都有！

    高悠沒有絕對淩駕於別人之上的資本。

    所以林致中話裏的意思是

    就是因為無法確定，所以才要問一問，高悠肯定，既然林致中把她約出來，就不會隻說一言半語。（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