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曉菁整個人都懵了。

    雖然之前對顧斐和霍天睿的關係非常懷疑，但在聽到霍歆悅叫顧斐二嫂之前，她心中還保持著一絲幻想。

    她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顧斐姐姐隻是天睿哥哥的同學。短短一句話，她重複了一晚上，成千上萬遍。

    當看到霍天睿牽著顧斐的手走進餐廳時，她默默在心中做出了妥協，她可以不在乎天睿哥哥有別的女人，隻要她是他的妻子，他有多少女人都無所謂。

    當聽到霍老爺子說拿她當親孫女的那一刻，葉曉菁就變得惶惶不安起來。

    直到聽到霍歆悅叫二嫂，她心中所有的幻想全然崩塌了。

    她蹭得站起來，暈暈乎乎地端起茶盞，對著霍天睿道：“天睿哥哥，恭喜你結婚了。”

    “謝謝。”

    霍天睿點了下頭，連看都沒看她。

    葉曉菁舉高茶盞，咕咚咕咚把滿杯的茶水喝盡，空腹喝茶，有慢性胃炎的她很快就感覺到了腹部的抽搐。

    霍歆悅一把扯她落座，低聲提醒道：“爺爺看著呢，你別鬧。”

    葉曉菁咧嘴笑起來，蒼白的臉上籠上兩朵紅暈，她嘿嘿道：“歆悅姐姐，我沒鬧，我高興呢。”

    “咳咳。”

    霍祈祥幹咳幾聲，打斷了霍歆悅和葉曉菁的對話：“今早的燕窩粥煮的恰到火候，大家多吃點。”

    抬眸盯著葉曉菁，他目光充斥著慈愛和憐惜：“曉菁剛從國外回來更要多喝點，在外邊吃不到這麽地道的燕窩粥吧？”

    葉曉菁一愣，慌忙抓過麵前的燕窩粥，狼吞虎咽喝掉了半碗，然後微笑著道：“謝謝爺爺，很好喝，在外國的時候，我特別想念家裏飯菜的味道。”

    “好喝就多喝點。”

    霍祈祥回頭，從仆人那裏接過一張紙巾，擦了擦嘴他站起身，笑眯眯地環視顧斐和霍天睿一圈，意味深長地道：“許是年紀大了，昨天我居然夢到了重孫子。”

    一口丸子噎在喉嚨裏，顧斐咳嗽了好半天才咽下去。

    她紅著臉故意裝作沒聽出霍老爺子的言外之意，小聲說：“做夢說明睡的香，怪不得爺爺氣色紅潤，看上去還很年輕呢。”

    “哈哈。”

    霍祈祥臨走時的笑聲久久徘徊在葉曉菁耳朵裏，她再也憋不住，紅著眼圈站起來：“你們慢慢吃，我吃飽了。”

    程希瑤放下筷子追上她：“曉菁不記得大嫂了嗎，怎麽也不理睬我。”

    葉曉菁聽到她溫和的聲音，搖頭哽咽，哭得梨花帶雨，因為心裏難過所以說不出話來。

    程希瑤拍拍她的後背，拉起她冰涼的小手：“走，去大嫂那裏，咱們好好敘敘舊。”

    葉曉菁如同一個木偶，邁著僵直的步子隨著程希瑤走近她所住的小樓裏。

    仆人倒了兩杯咖啡，又端過一些點心和水果便都下去了，諾大的客廳裏回蕩著葉曉菁的哭聲，聽上去特別淒涼。

    程希瑤摟住她的肩頭，連連唉聲歎氣：“哎，好妹妹，哎，你命苦啊。”

    “我一聽說二弟要娶顧斐的時候就想和你說來著，但仔細一想，他那樣的脾氣，和你說了又有什麽用啊，隻能讓你幹著急。”

    程希瑤嘴角掛著陰冷的笑，出口的話卻溫柔體貼：“我就盼著曉菁你在國外看上哪個帥哥，帶著他一起回來，就不會因為二弟另娶傷心了。”

    “可是看這樣子，你是一直等著他的吧？”

    程希瑤的話成功地挑開了葉曉菁的傷疤，她父母早亡，爺爺把她撫養到八歲，爺爺去世前把她托付給了自己的故友霍祈祥。

    霍祈祥當年為了讓故友放心，左手拉著霍天睿，右手牽著葉曉菁，說要讓兩個孩子結娃娃親，以後相親相愛一輩子。

    雖然那之後霍祈祥沒有再提過娃娃親的事，但葉曉菁從心裏認定了自己是霍天睿的妻子。

    她在霍家長大，霍家許多仆人都知道當年霍祈祥說的娃娃親之事，私下裏一直把她當霍二少夫人看待。

    高中畢業後她被霍祈祥送去國外念書，孤身一人在外求學的她每次想家了，就會拿出霍天睿的照片看，直看到淚眼模糊。

    不巧的是，她每次放假回國，霍天睿都不在家。終於這次臨近畢業回來了，他在家裏，然而卻另娶她人了。

    葉曉菁從八歲開始就像個小跟屁蟲，見針插縫地追在霍天睿屁股後麵。但霍天睿對她從來都愛答不理，冷麵以對。

    她以為天睿哥哥天生性子冷淡，可是沒想到他看顧斐的眼神，是旁若無人的寵溺，毫不掩飾的喜愛。

    葉曉菁這才明白，他不是冷淡，而是對她冷淡。

    強製著自己把淚水硬生生地憋回去，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苦澀的味道在口腔內四散開來。

    含著淚，葉曉菁把滿滿一杯沒有加糖的黑咖啡全都灌進肚子裏，腸胃沒多會兒便開始波濤翻滾一般絞痛不止。

    放下空咖啡杯，她對程希瑤綻出一個牽強的微笑：“大嫂，謝謝你。”

    程希瑤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小口立馬吐了出來：“呸，怎麽這麽苦，誰衝的咖啡，竟然忘了加糖！”

    她關切地盯著葉曉菁，麵露愧意低聲詢問：“你都喝了，是不是很苦，我給你倒杯溫水喝吧？”

    葉曉菁搖頭：“沒關係，我是心裏苦，不關咖啡的事。”

    突然想起這些年寄人籬下的生活，雖然她不缺吃不缺穿，但是因為不是自己的家，所以她從來都是畏手畏腳的。

    不敢大聲說話，不敢隨意出門，因為她就怕惹惱了霍祈祥被趕出去，成為無家可歸的孤兒。

    葉曉菁常常羨慕霍歆悅，她雖然少年喪母，可還有姐姐、父親、爺爺、堂哥等許多親人在，她是名正言順的霍家小姐，她可以肆意妄為，她可以任性囂張，隻因她有家，有親人。

    每每看到霍歆悅撒嬌任性，葉曉菁就好想自己也有個家，有親人寵愛，然而她沒有。

    自從八歲那年爺爺去世，她就成為了這世上一朵伶仃的浮萍。霍老爺子對她越好，她越害怕，怕失去這最後的庇護。

    後來她就把霍天睿看成了她的救命稻草，她盼望著自己長大，盼望著霍老爺子信守諾言，讓她和天睿哥哥結婚，相親相愛一輩子。

    可是，她期盼了很久的，此生唯一的希望碎了，天睿哥哥結婚了，霍二少夫人不是她。

    “大嫂，我想離開這裏。”

    葉曉菁沉默良久，艱難地說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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