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明站起身之前，伸手揉了揉申玉穎頭頂的烏發，他很真誠地道：“玉穎，謝謝你。”

    申玉穎隨他一起站起來，倏爾她的手臂又摟住了他的腰。

    微紅的臉頰趴在他背後，用力允吸著他衣服上的洗衣液味道，她小聲抽噎：“不要走，求求你，別走。”

    這次，田明沒有再掰開她的手臂。

    他任由她緊緊勒著他的腰，聲音裏滿是慚愧之意：“玉穎，我花了你那麽多錢，我覺得很羞愧。”

    “不過我會去找工作，然後盡快還給你的。”

    申玉穎茫然地抬起頭，默默搖頭：“不用，我不要你還。”

    田明微笑，和聲勸說：“可是，我不喜歡欠別人的。”

    “我喜歡你欠我的。”

    申玉穎忽得笑了，笑得像個孩子，邊哭邊笑：“你欠著我的，你就沒法離開我了。”

    田明也笑了，他終於輕輕地掰開她的手臂，轉身看著她的眼睛，溫聲道：“玉穎，你是個好姑娘。”

    申玉穎聽到這裏，立刻敏感地想到他後麵要說什麽，極為排斥地捂上耳朵，她哽咽著製止他：“我不聽你說，你聽我說。”

    她很少任性，從小到大，她一直以乖乖女的形象示人，唯有這一次，她想徹底地任性一回。

    因為，緣分說來就來，說去就去，她想要抓住上天的恩賜，不讓這份緣輕易走掉。

    “田明，我喜歡你。”

    長到這麽大，申玉穎這是第一次主動告白。

    對一個才認識沒一個月的男人，她不顧羞澀，忘記了媽媽素日的叮囑，小聲卻堅定地說出自己的感情。

    田明臉色微僵。

    和申玉穎相處的日子裏，他不是沒有瞧出她的感情，他裝著看不懂，讀不出，卻無法避免那樣的話從她口裏說出來。

    “玉穎，你還小，以後認識的人多了，經曆的事情多了，你就會發現，喜歡這兩個字，其實很多時候隻是一個幻覺。”

    田明小心翼翼地說，唯恐哪個字眼刺激到了申玉穎。

    麵對情竇初開的她，他憂心忡忡，兩隻手臂不知往何處放，無意識地展開，僵在半空中。

    申玉穎抹了把眼淚，堅定地搖頭：“不是幻覺，我是真的喜歡你。”

    田明微笑：“玉穎，你還小。”

    他還是那句話，仿佛他和申玉穎是兩代人，他是她的師長。

    申玉穎搖頭：“我不小了，我比小斐還大，她都結婚了。田明，我愛你。”

    原來愛字並不難說出口，情意漫漲到最濃稠的時候，愛字根本表達不出十分之一。

    話落，她沒有低頭，也不肯垂眸，而是仰起頭，直直地盯著田明的眼睛看，直看到他不受控製地低下頭。

    眼角的餘光望見申玉穎鵝黃色的裙邊，緩緩落到她纖細的腳踝處，田明低聲提醒她：“玉穎，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

    申玉穎笑笑：“確切的說，今天是我們相識的第二十九天。長長久久，是個好日子。”

    田明一愣：“你都數著的？”

    “我雖然數學不好，但和你認識後的每一天，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申玉穎嘴邊流露出嫣然的笑痕，她驀地陷入回憶中，甜甜地將過去講成詩歌：“初見的時候，你很狼狽，我莫名的心疼。”

    “在急救室，醫生給你止血的時候，你一聲不吭咬著牙，我的心愈發地疼，是真的很疼。”

    說到這裏，她眼角落下兩滴淚，喃喃重複：“是真的，很疼。”

    很快，她臉上的笑意變得明媚起來：“從手術室出來，你衝我笑，那樣光彩奪目的笑容，我可能會記一輩子。”

    “田明，你也喜歡我，對不對？”

    申玉穎白嫩的鵝蛋臉上閃著耀眼的光，她說話聲音極其清甜，落到田明的耳朵裏，是說不出來的舒適。

    她身材高挑瘦弱，鵝黃色的連衣裙外套了個米白毛衫，顯得她青春活潑，五官因為是素顏所以顯得更加立體。

    眉是遠山黛眉，有那麽一點古典意味，細長的鳳眼，眼角開得極長，露出一絲和她打扮不同的風情猶韻。

    小巧的鼻梁下，是一張櫻桃小嘴，因為緊張，微微地張合著。

    她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田明看著，不由得有些心動，但隻動了一小下，他就拾回了理智。

    那樣美好的姑娘，應該遠遠地看著，才不會破壞那份完美吧。

    忽得腦海中又浮現出那一張濃妝豔抹的臉，猙獰的笑容，狠戾殘忍的眼神，田明既害怕，又忍不住一遍一遍地想念。

    “玉穎，謝謝你。”

    看清了自己的內心，田明苦澀地笑著，看向申玉穎的眼神裏落進不易覺察的疏離：“謝謝你這些天對我的照顧。”

    “玉穎，我們可以做很好很好的朋友。真的。”

    申玉穎又哭了，幾個小時內，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少次了，仿佛今天就要流盡一生的眼淚，大滴大滴的淚水沿著唇瓣淌進口裏，很苦，很苦。

    她不想讓自己後悔終生，於是鼓起勇氣拽住田明的手臂，喃喃質問：“為什麽，你不喜歡我？”

    “我不想和你做很好很好的朋友，我想做你的愛人，因為，我愛你，是真的。”

    田明無奈地歎氣：“玉穎，你都不了解我，你不知道我的過去，你連我是好人還是壞人都不知道。”

    “你都不了解一個人，怎麽可能愛上他呢？”

    申玉穎恍然一怔，緊接著肯定地反駁：“不是，我了解你。而且，不管你是好人還是壞人，我對你的感情都不變。”

    “你怎麽那麽傻呢？”

    情不自禁的，田明握住了申玉穎嬌小的手，他心情很複雜，不知道從何說起，又不知道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

    默然許久之後，他鬆開她的手，溫聲告別：“玉穎，謝謝。我該走了，我們，後會有期。”

    “不，不要走！”

    申玉穎追上田明的步伐，嬌小的身體擋住他的前路：“你要去哪裏，你能去哪裏？”

    “不要走，可以嗎？”

    田明臉上的笑容刹那間僵住了，他突然想到，自己無處可去。

    捕捉到他臉上的茫然和猶豫，申玉穎心中一喜，趕忙勸道：“留下來吧，我爸媽過兩天要去國外考察，你就可以到處走動了。”

    “還有，你不是打算考研嘛，我這裏有很多書，你可以安靜地複習，我保證不打擾你。”

    田明遲疑好半天，最終不忍回絕，點了點頭：“玉穎，謝謝。”

    說來說去，他隻有那兩個字，謝謝。

    雖然和申玉穎的期待差得遠，但是他能答應她留下來，她亦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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