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你不用替我開脫，不論鍾鳴是不是自殺，他終究都是因我而死。”

    伊莎貝爾攥著霍敏星的手，看向霍天睿，抽泣令她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楚：“表哥，對不起，我知道我不配叫你這聲表哥，但是……”

    但是什麽，她哽咽漸深，說不下去了。

    霍天睿默然聽著，端起杯盞，仰頭將裏麵的酒一飲而盡。

    伊莎貝爾雙手緊緊揪著衣擺，那些遙遠的，痛苦的記憶像毒蛇一樣爬到她的心頭，她明顯地感覺到，心頭的肉似乎被啃噬，被穿刺。

    “媽，謝謝你相信我。”

    伊莎貝爾垂著眼簾，不敢看任何人。

    “雖然鍾鳴不是我殺的，但他因我而死，雖然他對我無情無義，背叛了我，但他罪不至死，是我害死了他。我認罪，我願意接受一切懲罰。”

    “另外，小斐，我知道你不會原諒我，但我還是想說，對不起，對不起，我之前愚蠢自私，對不起。”

    霍敏星掐了下她的肩膀：“孩子，都是媽媽的錯。你知道孤兒院裏的人為什麽給你取名叫徐甜甜嗎？”

    緊接著，霍敏星自問自答：“因為我懷你的時候，給你買了很多小衣服鞋子，閑來無事我就在上麵繡甜甜二字，我希望你一生甜甜無憂。”

    “至於徐，那是我當年認識你爸爸時，他告訴我的假姓，雖然是假的，但我一直記了很多年。”

    霍歆悅聽到她提起伊莎貝爾的父親，頓時恨得咬牙切齒：“就是他殺了我爸爸，我爸爸的死，都是被你們母女害的，你們怎麽有臉坐在這裏！”

    “要不是我姐執意，早在你們剛進霍家門的時候，我就叫人拿棍棒把你們趕出去了！”

    “歆悅，對不起，寒煙，天睿，天明，是我對不起你們。”

    霍敏星連連道歉。

    霍天睿終於開口，冷厲出問：“你後悔嗎？”

    霍敏星想都不用想：“不後悔。”

    “我不後悔和甜甜爸爸的相遇，更不後悔生下甜甜，我隻後悔當初以為甜甜死了，要不然，我早就逃出霍宅找我的女兒去了！”

    霍歆悅一聽，氣得嘴角抽搐：“你怎麽那麽冷血啊，要不是你當年和霍家仇人談戀愛，霍家如今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死的死，破產的破產，好好的家都快要散了，你居然還不後悔！”

    霍歆悅跳起來，撲過去想要撕扯霍敏星。

    霍寒煙和顧斐一左一右，拚盡全身力氣分別拽住她兩隻胳膊。

    “你們幹嘛？”

    霍歆悅義憤填膺：“姐，她引狼入室，害死我們的親爸。二嫂，她殺了你的孩子，還未出世的孩子，你們都不恨她嗎？”

    “別告訴我，你們個個都是聖母婊！”

    顧斐麵無表情地回答：“恨，但是我不會動手，有法律懲罰壞人，我沒必要因為別人的錯，搭上自己。”

    霍歆悅不可置信地看向顧斐：“二嫂，這不像你的作風啊？你不是一直任性囂張，別人害你一點你就加倍奉還的嘛！”

    她隻看見了顧斐臉上的平靜，沒有注意到，顧斐兩隻手都在不由自主地顫動。

    霍寒煙拍了拍顧斐的手，兩隻手臂攬住霍歆悅：“爸爸的死，是他咎由自取，不怪任何人。”

    “姐，你怎麽能這麽說？”

    霍歆悅睜大眼睛，死死盯著霍寒煙，似乎是第一次認識她那樣，左右來回一寸一毫米的打量。

    霍寒煙歎氣：“爸做的生意不但違法，而且害人，罪孽深重。若是被警察逮住，會被判死刑的。”

    “所以，亨得利隻是替警察動了手。咱爸早晚都是死路一條。”

    霍歆悅嘶喊：“姐，你還是我姐嗎？爸從小看好你，把你當做他的接班人培養，你怎麽可以說出這種話？”

    “姐，你別讓我恨你！”

    霍寒煙加大力氣掰著霍歆悅的雙肩，勒令她與自己對視：“歆悅，我沒有說不恨殺咱爸的人，我隻是想告訴你事實，我們的父親雙手沾滿了罪孽的鮮血，他確實是死有餘辜！”

    “為什麽？”

    霍歆悅高聲嚷叫：“咱爸到底幹了什麽，姐你不告訴我，二哥不和我說，連二嫂都不和我說，你們究竟還把我當做一家人嗎！”

    “歆悅，你真的想知道，你爸爸做了什麽？”顧斐嚴肅地問。

    霍歆悅用力點頭。

    霍天睿搶先問：“斐斐，你怎麽知道的？”

    “我又不是三歲孩子，你沒必要瞞我。”

    顧斐說完，轉過頭對霍歆悅道：“你爸爸以霍氏集團的名義，非法販賣被拐賣兒童的器官，他其實早就被警察盯上了，就等著一網打盡。”

    霍歆悅搖頭，不停地搖頭：“不可能！”

    “我爸爸不可能做出那種喪盡天良的事情，這絕對不可能！”

    一直保持沉默的霍天明開口：“二叔做的那些，是我暗中調查出的，歆悅，你要怪就怪我吧。”

    霍歆悅聽聞，掙脫霍寒煙的禁錮，跑過去拚命撕打霍天明。

    “大哥，你怎麽可以出賣我爸爸，他是你親二叔啊！你怎麽可以這樣，你不是死了嗎，怎麽又冒出來了，你還不如死了呢！”

    霍天明一動不動，任由霍歆悅打罵。

    霍歆悅打累了，蹲在地上掩麵而泣。

    霍天明將她拽起來，霍寒煙走過去，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勸慰：“歆悅，大哥也是為了這個家，大義滅親，他更是為了那些無辜的孩子啊。”

    “你還沒結婚，還沒有孩子，等你當了媽媽後，就能體諒丟失孩子的父母的心了。”

    霍歆悅仰頭，淚水憋回眼眶裏，喃道：“我知道。”

    頓了頓，她接著道：“我都知道，當初希希感染病毒的時候，我恨不得以死相逼，讓爺爺同意用股份換解藥。”

    “可是，可是……我爸怎麽可以做出那種事啊！”

    霍天明氤氳了眼圈，他歎息一聲，道：“歆悅，寒煙，從小我就把你們當親妹妹，我知道我舉報二叔，對你們是一種傷害，我不求你們原諒，隻希望你們以後好好生活。”

    霍寒煙道：“不，大哥，我不怪你，真的。”

    “而且我相信，等歆悅想通了後，她也不會怪你的。你做的對，要是你不舉報，還不知道會多少孩子再遭罪。”

    神情呆滯的肖恩突然開口，他看著霍寒煙，試探著用英文問：“我可以叫你和她姐姐嗎？”

    “我知道，我媽媽，我舅舅都對不起霍家，而且我差點被我舅舅害死了。我知道你們不會原諒我媽媽，但是，我的親人隻剩下你們了。”

    霍寒煙正在猶豫，霍歆悅疑問：“姐，他說了些什麽，我怎麽聽不懂，我當初英文四級都過了，他說的什麽鬼話啊！”

    顧斐插嘴：“你忘了，你英文四級是我幫你考的。”

    若是平常，顧斐揭穿霍歆悅，大家都會笑的。然而，今天這麽多人坐在一起，誰也沒有心情笑。

    霍寒煙顧不上回答霍歆悅，看著肖恩的眼睛，她點了下頭。

    肖恩似是受到鼓勵，大聲道：“姐，謝謝你。”

    霍寒煙忽得冒出一個疑問：“你怎麽會就我們這些親人了，你媽媽呢？”

    “媽媽會被判死刑的，那些殘忍的非法生意，她是主謀。舅舅也得殺人償命，所以，我才說，我的親人隻剩你們了。”

    霍寒煙唏噓不已：“到底為了什麽，他們以身犯險啊？”

    “霍氏集團在我接手的時候，就是苟延殘喘了，我想，二叔是不願霍家變窮，所以拚命地斂財。”

    霍天明搖頭：“可他太心急，太貪婪，把良心都拋到腦後了。”

    霍寒煙喃喃：“為什麽呀，霍家沒錢了，日子不也能照樣過嗎，爸爸為什麽那麽殘忍，他就不知道，他是在犯罪，是在作孽嗎！”

    霍歆悅忽得站起來，跑到伊莎貝爾椅子後麵，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咆哮道：“我明白了，我爸爸所作所為，都是被你爸爸挑撥逼迫的！”

    “我今天要掐死你，給我爸爸報仇！”（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