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爺子拍著胸口保證：“太爺爺保證，隻要錦禮健康出院，你太奶奶，絕對不會再反對你爸爸跟她在一起。”

    霍錦禮皺眉。

    我不是要她不反對爸爸和姐姐在一起啊，我是要她不再為難姐姐啊。

    但想到之前姐姐說的話，好吧，就便宜爸爸了。

    霍浦澤慈祥地握著孩子的手：“寶貝，你喜歡那位姐姐，爺爺讓醫院安排一下，讓她專門來照顧你好嗎？”

    霍家寵愛霍錦禮的方式一向簡單粗暴，別說安排一下了，上天去摘星星摘月亮都行。

    霍錦禮的生母，是霍家難言的痛，孩子剛出生就沒了母親，又是娘胎裏帶著不足，一家人疼寶貝心肝似的疼著他，生怕有那麽一丁點委屈了他。

    霍錦禮糾結地皺巴著小眉頭，忍痛割愛道：“不要了，姐姐是醫生，有好多跟我一樣生病的人需要她呢，姐姐說過，病人都希望得到醫生的照顧，我不可以打擾姐姐工作。”

    霍浦澤震驚了。

    霍老爺子震驚了。

    霍錦禮雖說不上是什麽混世魔王，可備受寵愛慣了，想要什麽，直接開口要就是，反正有人會滿足。就像他想要和辛清靈在一起，直接就離家出走，多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幹脆。

    自小，他從未壓抑過自己的性子。

    當然也就從未替別人著想過。

    可剛才他的那番話，著實是轉了性子，一下子變得善解人意，乖巧懂事。

    父子再次對視。看來，那位辛小姐，是真的合適當錦禮的媽媽。

    霍啟睿這次的任性，是對的。

    他們哄孩子睡下後走出病房，把剛才孩子的話跟兩個女人說了，連萬分嫌棄辛清靈的霍老太太，都震驚了好一會。

    “我看你啊，就別再頑固了。出身不重要，人品好，能照顧啟睿和錦禮才是重要的。我看辛小姐就很不錯。你別折騰了，有什麽不滿的，過了這陣子再說。”

    霍老爺子發話，霍老太太癟著嘴，沒了聲。

    雖然霍錦禮說過不用挪辛清靈專門照顧他，但霍家依然跟醫院打了招呼，順便將霍啟睿挪到孩子病房旁邊，方便辛清靈照顧。

    感染病區情況特殊，不能留夜監護，在離開之前，童音華特地留下來最後走，到病區找辛清靈。

    “伯母？有什麽事嗎？”

    辛清靈忙得晚飯都沒怎麽吃，正準備往下一個病房去，看到童音華麵色憂愁地等著她，連忙迎上去。

    童音華握住辛清靈的手。

    “孩子，我為老太太說的話向你道歉。”

    “呃……不用的，我沒在意。”

    “不是，孩子，我……”童音華哽咽，含淚看著她，“我拜托你，一定要保住他們，我知道他們最信賴的是你，你多給他們一點鼓勵，求你了，我不能失去他們。”

    辛清靈眼眶一熱。

    童音華所求的，是天下所有病患家屬的訴求，她明白，於是更感覺自己肩上的擔子重。

    “伯母，我也不能失去他們。”她笑了笑，眼底一片濕濡，“我不會讓他們有事的，相信我。”

    第三批的臨床試劑已經投入研製和測試，第一醫院收到一小批，進行試點試驗，專家指出這次的病毒帶有高度的傳染性，是微生物肝炎，類似沙士病毒，已列為重點防治疾病行列，當晚，又有兩名病人宣布死亡。

    整個翰州，乃至全國，籠罩在一片灰暗的陰影之下。

    霍啟睿父子不能幸免，第二天中午開始，症狀開始發作，高燒，咳嗽，嘔吐，腹瀉，新增疑似患者增多，病房不夠用，唯有將原一間拆分為兩間，把他們父子安排在了同一個病房裏。

    辛清靈抱著住院一天卻瘦了整整一圈的孩子，心如刀割。

    孩子剛嘔吐完，目前隻能打點滴無法進食，虛弱得睡著了。她走到霍啟睿窗前，霍啟睿意識清醒著，但是同樣孱弱不堪，麵色蒼白躺在床上，呼吸細微地看著她。

    他伸出手。

    辛清靈忙將自己的手伸過去，讓他握住。

    他嘴巴動了動，要說什麽，她俯低身子，將耳朵湊過去。

    “怕嗎？”氣若遊絲。

    她的心狠狠一痛，用力地捏了捏他的手心：“不怕。霍啟睿你看著我，你不會有事，錦禮也不會有事，我要你們，健健康康，我要你們的一輩子。”

    霍啟睿嘴角微揚，沒說話。往日裏幽深的黑眸此刻略顯黯淡。

    “你好好休息吧，我去問問研製的進度。”

    手腕一緊。他沒有鬆手。

    回頭，他幽幽的目光緊著她，帶著某種陌生的深重。

    “清靈，如果……”他到底說不出這個如果，眼底霧霾遍布。

    “沒有如果！”辛清靈大聲喝止，“你不許想這個如果！我過了二十多年的苦日子，裝瘋賣傻，為了保住一條命忍耐那麽多年，終於遇到你，你把我從苦難的日子拉出來，你就不能半路丟下我！這一世，生生世，我都賴定你了！你要是敢丟下我一個人，我做鬼也要擾得你不得安寧！”

    她顫抖著，繃著身子不讓自己流眼淚。

    霍啟睿眼神一深。拽著她的手驟然發力。

    她順勢低下，投入他的懷抱。

    “好。”她聽見他輕輕的氣息縈繞在耳邊，“這一世，生生世，不放開。”

    她終於仍是忍不住，伏在他懷裏默默垂淚。

    從病房出來後，她帶著某種決然的表情，來到醫院專門挪給此次疾病專項研究小組的辦公室，敲開門，鎮定地說：“院長，讓我來進行活體測試吧。”

    之前的兩批藥物先後出現排斥情況，效果好壞參半。不敢用病人的姓名開玩笑，隻能一遍一遍做動物實驗，做數據對比分析，但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太慢了！病人等不起，霍啟睿和霍錦禮等不起，她更等不起！

    最好的辦法，就是活體測試。

    而她，決定了要做犧牲者。

    “活體實驗不是開玩笑，辛清靈，你不能意氣用事。”

    “我沒有意氣用事。”辛清靈目光凜然地對上主任的眼睛，“我是醫生，我清楚明白這個病的每一個階段，每一個程度，我願意實驗，是因為我相信科學的成果，同時也相信我們同僚的努力。而且，沒有時間了，主任，院長，組長，再這樣下去，遲早變成第二個沙士病毒，如果必須有一個人犧牲，我希望那個人是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