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黃沙漫漫的沙洲，將時光緩慢。
    若是能在這裏牧馬放羊，倒也別有一番滋味。
    夕陽將兩人的身影拉長。
    他們的影子，合二為一。
    吐蕃國今非昔比。被宋仁宗修理過一回，又被李乾順修理過一回。
    吐蕃的國力和兵力都大大減弱。
    吐蕃國君拿了新宋的禮物，想著安國與金國作戰，可以撿個漏。
    誰曾想，竟然撿出大麻煩。
    駐守在青唐西北的西北翼大軍，是吐蕃國的五翼大軍之一。
    大軍駐紮在吐穀渾。這裏河網密集，是個水草豐沃的土地。
    西北翼大將軍慕容興，是吐穀渾後裔。他的家族從興盛到衰敗，有千年的曆史。
    到了慕容興這一輩，依舊能在這裏執掌兵權。
    慕容興得到嘎爾戰敗的消息，便召集眾將商議。
    “嘎爾戰敗，安國境內便沒有咱們吐蕃國的大軍。你們說，安國人會來咱們吐蕃國嗎？”
    參將慕容溫分析。“安國初立國，久經戰亂。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輕易犯邊。
    能夠將沙洲收回，領兵將軍的功勞足夠大。依照宋人的秉性，他們應該會適可而止。”
    慕容興點頭認可。他與宋人做過戰。宋人向來是見好就收。
    眾人還在商議，外麵便有探報跑來。“報，大將軍。安國人犯邊，已經到了哈拉湖城。”
    慕容溫的臉吧唧掉在地上。慕容興臉色烏青。
    “葉狼這個蠢貨在做什麽？”
    沒有人能回答慕容興這個問題。
    葉狼帶著兩千吐蕃兵守哈拉湖城。他見安國大軍隻有區區千把人，便存了輕視之心。
    葉狼最近在研究宋人兵法，知道有一招叫以逸待勞。
    他見安國騎兵隊形鬆散，便帶兵出城迎敵。
    隻是，他不知道。
    穆丹這一部可不是千把人，而是三千人大部隊。
    穆丹進入青唐之後，便把大軍分做三隊，成正品字隊形。
    三支軍隊相距三十裏。前鋒軍負責哨探和誘敵。
    兩翼軍負責護駕與圍殲。
    葉狼帶隊出城之後，就感到糟糕。
    平日裏，他喜歡去沙漠裏獵狼。狼有團隊意識，分工明確。
    平時懶散，一旦發現獵物便會保持戰鬥姿態。
    而眼前的這支軍隊，就像是群狼。
    葉狼帶頭射箭。
    他的箭法高超，素有百步穿狼的美譽。但這一次，他的箭法好似失靈了。
    葉狼的弓箭射在安國騎兵身上，就被盔甲反彈下來。
    葉狼大驚。“敵人的裝備如此精良，這仗…哎呦…”
    安國騎兵開始放箭。
    這一輪弓箭雨落下，便有十幾個吐蕃兵落馬。
    吐蕃騎兵還有幾張羊皮鎧甲。那些騎著青騾子，大犛牛的步軍，就隻穿著羊皮，連點鐵星也見不到。
    葉狼見無法戰勝，便繞城而逃。
    哈拉湖城就被穆丹占領。
    這個城，也就城牆還算城。城內有磚有瓦的建築，也就隻有軍護所和衙門。
    多少的百姓家，都住在羊皮帳篷裏。他們站在帳篷前，驚恐的看著這群入侵者。
    他們眼神裏帶著恐懼，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對於手無寸鐵的百姓，穆丹便收起了屠刀。
    潘小安給他的命令是，消滅一切見到的敵人。
    穆丹理解問題很簡單。穿鎧甲的是敵人，背著弓箭拿著武器的是敵人，膽敢反抗的是敵人。
    他便以這三條來鑒定敵人。
    而敵人是青壯，是老弱，是婦幼，則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不反抗便不殺，反抗便殺。
    他是個沒有感情的殺戮機器。他持久的擔當著自己的角色。
    潘小安來到哈拉湖城。
    城內的赤貧，超脫了他的想象。
    牧民官是個消瘦的男人。他穿著髒兮兮的羊皮襖。
    “尊敬的大人，我是牧民官葉茂，你想要什麽？”
    葉茂跪下磕頭，他的帽子咕嚕咕嚕滾了好遠。
    這滑稽模樣，實在太過搞笑。
    潘小安忍住笑。
    “葉茂，你能給我什麽？”
    “哈拉湖城有帳篷一千一百頂，我可以給你一千一百隻羊。五十頭犛牛，三盤金沙，還有三十個姑娘，二十個少年，兩千張羊皮，一百張毛毯。”
    潘小安聽著禮單。
    葉茂獻的禮物，足夠有誠意。
    “你想得到什麽？”
    葉茂扶了扶帽子，將身體跪直：“我想求你不要傷害無辜的百姓。”
    “你們會真心臣服嗎？”
    葉茂倒是極有智慧：“那要看大人能在這裏呆多久。”
    這個地方不是沒有被人征服過。
    但征服之後，征服者們都是帶上財物自己走了。
    這裏氣候惡劣，這裏土地貧瘠，這裏百姓困苦，這裏沒有油水。
    潘小安點點頭。“你回去吧，告訴百姓們不必驚慌。
    女人和少年，我們不會要。其他禮物我們收下。”
    潘小安萬裏行軍，輜重補給也是個大問題。從敵人這裏得到補給，是既定的計劃。
    對於這裏貧苦的百姓，潘小安暫時還無法來救濟他們。
    不嗜殺，對於很多百姓來說，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葉狼丟了哈拉湖城，一直退到德令哈。
    穆丹一直跟隨，也到了這裏。
    德令哈守將叫做葉熊。他們都是慕克川部葉延的後人。
    “葉狼，你被狼攆了，這麽狼狽？”
    葉狼咕嚕咕嚕喝了一大碗奶茶：“葉熊大事不妙啊，來的這夥敵人十分強悍。”
    葉熊不以為然：“我看是你實力不濟吧。敵人再強能強過宋人，強過西夏人？”
    葉狼無法解釋。“這是安國人”
    “安國人？”葉熊沒有聽說過。他窩在德令哈這個地方，對於外界的訊息，接收的很少。
    葉狼見無法與他交流，氣呼呼的說道：“葉熊，別怪我沒有提醒你。我要走了，我要去吐穀渾，去找慕容將軍。”
    葉熊做了個請便的手勢。對於葉狼，他從小就看不慣。
    “無能之輩，你打不過的人就說厲害。你以為，葉延的後人，都像你一樣無用嗎？”
    葉熊嘴上說的瀟灑。行動上也不敢大意。
    他這個衛護所也不過兩千人。該如何抵禦強敵，他也要好好計劃。
    哈拉湖。
    潘小安看著清清的湖水，看著湖裏成群的遊魚。他有了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