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軒的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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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叫清兒的侍女邊幫貞夫人係衣帶邊道。“那夫人要今日過去麽?”

    “罷了,等他走了,把那荊氏抬入宮中也便是了,待他練了兵士回來,我與他說一說,到時那荊氏從了大王,阿成便是舍不得也便如此了。他又能怎樣?”貞夫人撫了撫手腕上通透的玉鐲,雙眸晶亮地道。“終於等到這天大的機遇了,等我召兒繼位,這大梁,便是我的了,嗬嗬。”

    “召公子是夫人親兒,成公子又是夫人的子侄,一個為帝,一個為夫人守衛江山,到時,夫人便是這天下間最尊貴的人了。”侍女清兒抿嘴兒一笑,拿過一旁的豔紫衣袍給貞夫人披上,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向著貞夫人行禮道。“夫人萬千之喜!”

    “說得不錯!”貞夫人雙眼放光,仿佛真就看到了那萬民朝拜的景象,她得意地笑著,喃喃地道。“我要讓阿成為我奪了這天下,到時這天下,隻有一個王上,所有人隻會奉我為主!”

    “夫人所言極是!”那清兒說著,再次叩拜道。“願夫人鴻福齊天!一統天下!”

    “好!說得好!嗬嗬嗬嗬……”貞夫人刻意壓低了聲音得意笑著,一甩那華麗的袍子長長的衣擺道。“到時,定要讓那些賤人好好兒嚐嚐我的厲害!”

    “正該如此!”那清兒起身扶住貞夫人的胳膊,主仆二人如同帝王出遊一般慢慢走過無人的大殿,直向著那大開的殿門行去。

    ……

    初四,戊戌日,青龍,宜祭祀、開光、出行。

    冬日裏的河麵,波光點點,浮浪層層,映著薄霧朝陽,如同美玉灑金。

    初升的太陽映照在的平靜水麵上,隨著蕩漾的深碧色水波閃爍湧動,水麵上淡淡的清晨漲起的霧氣還未開散,飄在河麵葦蕩間,一片朦朧。

    突然,幾艘生鐵包著船頭的尖刀快船出現的薄霧中,那船箭一般地劃過水麵,細長的船身在那浮霧幽幽的水中帶起一片漣漪。

    葉子儀坐在船篷裏,緊緊地抓著一側的船幫,她雙眼瞪得老大,緊緊地盯著船篷入口處的那一小片光亮,小臉兒煞白。

    她還是會怕乘船,尤其是這種帶著船篷的小船,一進到這艙裏她就覺得手腳發抖,身上冷汗直冒,如果不是央著公子成撤了那布簾,她還真怕自己會緊張到暈在裏頭。

    忽然,眼前的光亮一暗,葉子儀心頭一跳,她一臉驚恐地抬頭向來人看去,好容易分辨出是公子成,她略略地鬆了口氣,抓著船幫的手卻是指節泛白,抓得更緊了。

    “怎麽了?”公子成伸手去攬葉子儀,卻是沒有攬動,見她隻是兩眼透著驚惶地看著他,一雙小手緊抓著船幫,他大手輕輕覆上她的小手,輕拍了兩下,在她身側坐了下來,低聲道。“到我這裏來。”

    葉子儀木然地搖了搖頭,往後一縮,卻是沒有放手。

    “荊姬,你怕乘船?”公子成看著她滿是驚懼的眸子,很是不解。

    葉子儀眸光閃爍著低下頭去,她向後靠了靠,低低地道。“從前不怕的,自打三年前那一回在湖上……我後來便一直最怕坐這樣的船。”

    公子成聞言一怔,轉而明白了過來,他往前傾了傾身子,抱住葉子儀,帶著些許歉意地道。“是我魯莽了。”

    感覺到他身上的溫熱,清新的體息,葉子儀稍稍平靜了情緒,她長長地吐出口氣來,一直僵直著的身子慢慢放緩了力道。“我、我忍一忍就好,公子去忙吧,不必理會我了。”

    “我陪你。”

    公子成說著,半跪在葉子儀麵前,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兒,他唇角帶著淺笑,伸手拂去她頭上的薄汗,扶著她有些僵硬的頸子讓她靠進自己懷中,兩手輕撫著她的後背,直到她完全傾在他懷中,公子成臉上的笑容慢慢淡去,眼中流露出一絲淺淡的疼惜。

    公子成便就這樣抱著葉子儀,直到日上三竿,有些脫力了的葉子儀終於放開了雙手,任由他將她納入懷中。

    小心地把渾身癱軟的葉子儀如一個嬰兒一般抱在懷中,公子成看著她粘著汗濕碎發的蒼白小臉兒,懊惱地扶著她的頭貼近自己胸口。

    江風濕寒,從敞開的船篷口處呼嘯著刮過,公子成拉過自己的披風蓋在葉子儀身上,見她昏昏欲睡,他把披風向上拎了拎,將她整個人包裹在了披風中,極小心地坐在了船板上。

    經過了這一番折騰,葉子儀倚在公子成懷中直是一動也不想動,緊繃的神經突然緩了下來,身心的疲憊也跟著襲來,過了不大時候,她便昏睡了過去。

    “公子,前方有大船阻攔我等。”船篷外,拂右的聲音突然響起,緊跟著,小船行進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

    公子成頭也不抬地理了理裹在葉子儀頭上的披風,看著呼吸慢慢變得輕緩的葉子儀,淡淡地道。“是什麽人?”

    “已派人前去查看了,稍後便回。”

    靜靜地等了半盞茶的功夫,隻聽外頭一陣木槳帶動水花的聲響越來越近,不一會兒,一陣低低的人語聲傳來,拂右很快便出現在船篷的入口處,低頭進了船內。

    “何人攔船?”公子成抬眼看向拂右,沒有理會他盯著自個兒披風的怪異眼神。

    “方才有人持貼前來,是陳國公子軒。”拂右收回了目光拱手回話,一身的玄色竟是如同與船融作了一體。

    “公子軒?”公子成略一思索,淡淡地道。“去看看吧。”

    “是。”

    寬廣的河麵上,兩艘大客船正交錯著橫在水中,比起公子成這一隊尖刀船,那幾丈長的雙層客船更顯得巨大了,待到五條尖刀船靠近了那大船,大船上自船舷處放下了一架軟梯來,軟梯直達水麵,軒站在大船船頭,向著下麵一拱手,很是有禮地開口。

    “軒冒昧邀見,懇請公子不要見罪,還請上船一敘。”軒的聲音清亮,態度也謙和,說罷,已是拱手躬身一禮。

    公子成沒有出麵,拂右立在舟頭,恭敬地還了一禮,朗聲回道。“公子有所不便,軒公子可入小舟內一敘。”

    “如此,軒從命就是。”軒說著,抬步跨上那軟梯,慢慢下到下頭,下頭早有小舟迎上,軒乘著那小舟駛到尖刀船旁,對站在船頭的拂右略略拱手,上船屈身進了船艙內。

    艙內有些昏暗,軒勉強認出抱著葉子儀坐在艙內的公子成,他躬身一禮,撩衣與公子成相對而坐,眸光坦然地看向他。

    “軒公子為何攔我去路?”公子成抱著葉子儀,顯得略略臃腫,他神情淡淡地看著軒,一臉的漠然。

    “軒有事相求於公子,是以在此處等候,攔船並無他意,還望成公子莫要怪罪。”

    “請直言吧。”公子成仿佛對軒的話並不感興趣,言語間沒有一絲起伏。

    “公子既如此說,在下便直言了。那齊國向氏,曾與人攀誣公子生母,如今又意欲取公子性命,這些,已是盡人皆知了。聽聞向氏私鹽一案,年前在齊國掀起不小的風浪,是公子的手筆吧?現下有個機會,可以傾覆向氏,不知公子願否助在下一臂?”軒坦然地與公子成對視,言簡意賅。

    “軒公子意欲何為?”公子成依舊神情淡淡地看著軒,等他繼續說下去。

    “齊公年邁,近年齊宮內巫咒之事頻出,齊王,已是終日惶惶,還因此事誅殺了幾個臣子。現下,我身邊有一忠義之士,懷有異術,現在向氏本家,若有公子助力,你我一同謀劃,定可以治向氏一門個巫詛之罪,現下齊王正著人清查巫咒之事,若利用得當,齊後也難保後位了。”

    公子成靜靜地看了軒好一會兒,淡淡地道。“公子為何尋我相助?我有何益處?”

    “此事想波及宮中,勢必要有公子助力,況且,巫術之亂到了今日的地步,想必公子也有推波助瀾之功,既然你我都是為著擊垮向氏,是以,軒今日抖膽與公子水上一敘,願與公子為盟,助公子一臂!”軒說罷,已向著公子一屈身,卻是有些懇求的意思了。

    “軒公子是陳人,為何要傾力與齊後為敵?”公子成沒有應承軒,依舊神色冷淡地看著他。

    “公子該知曉,齊王新納的夫人是陳國公主吧?”軒抬起頭來,眼睛有些發紅,他澀聲道。“那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兩月之前,齊後誣她在宮中祝詛,絞殺了她,向氏族人為隱瞞小妹有孕之事,將她的屍體丟出了王宮,我遍尋無著,隻能為她立衣冠塚為祭,此仇,不可不報!”

    公子成打量了軒一會兒,點點頭。“既如此,軒公子有何妙計,盡可說來。”

    “多謝公子相助。”軒拱了拱手,收斂了情緒,低聲道。“半月之前,我安插在向府的細作報我,說是向府正在廣尋巫者,我正巧有個門客擅於巫咒之術,於是便將他送進了向府內……”

    軒簡要地把那人如何入向府的經過敘述了一番,兩人談了許久,直到日上三竿,軒才自尖刀船中鑽了出來,上了小舟往大船而去。

    冬日平靜的河麵上,少有行船,兩艘大船一直交錯著停在水麵,正好掩住了那幾隻停靠在兩船中間的尖刀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