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人一樣。許多年後。有的人還活著，有的人卻早已經死去，甚至連屍骸都早已腐爛。

    她忽然有些傷感，再一次懷疑起此刻的自己是否真實存在。

    見何楚桃一動不動地盯著玻璃櫃台裏的香煙看，徐常勝以為她想買煙，便躬身湊近她耳邊道：“桃子，煙票我這兒有，你要是想給叔買，等回去了我給你。”

    煙票是他平日裏攢的，隻等著辦酒席的時候用，並沒有隨身帶來。

    徐常勝的話，拉回了何楚桃漂移的思緒。她怔了怔，忙道：“不用，常勝哥，我就是看看，我爸他愛抽旱煙，這種細煙他抽不慣。”

    這話，何楚桃說得倒是有些違心。

    事實是，才前幾日何愛國從外頭回來，耳後別了根白條卷煙，說是村長給的。一時半會兒還舍不得抽，時不時拿下來聞聞，直到變軟怕斷才拿火點了。

    這年頭票比錢難得，她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從徐常勝這兒拿任何東西了。即便有需要，她也希望通過自己的能力獲得。

    “桃子，常勝——”

    正說著，何愛國三人來了。

    兩人迎上前去。

    “事情都完了？”何愛國問。

    何楚桃點頭，並不多說，轉而問，“咋樣，買了啥沒？”

    沒等兩大人開口，秦美美便高興地伸出手給何楚桃看，“新買的頭繩，好看不？”

    何楚桃低頭看，秦美美的手腕上套了個蝴蝶結樣式的頭繩，黑色的皮圈，紅色的蝴蝶結，正適合她這年紀。點點頭，“好看。”

    得了肯定的秦美美高興地在蝴蝶結上摸了又摸，愛不釋手說的就是她這樣。

    “桃子，給你也買了根，看看喜歡不。”秦蘭芝邊說，邊將手中的頭繩遞給何楚桃。

    秦美美吵著鬧著要買東西，到底拗不過她，想著這偌大的百貨商店，也就頭繩最便宜，便給買了。兩個女兒，一碗水得端平，再說這錢還是何楚桃給的，自然給她也買了。好在這小物件不用票，給錢就行。

    何楚桃接過秦蘭芝手裏的頭繩看了看，也是紅色的，不過款式不一樣。紅色的燈芯絨布，呈筒狀繞著皮筋圍一圈，把皮筋包裹住形成一個大發圈，中間掐了些褶皺，簡單又大方，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她邊說邊扯了扯皮筋，彈性可以，走線整齊又嚴實，做工不錯。

    秦蘭芝見何楚桃手裏拿發圈看半天，不知道在想什麽，生怕她不喜歡，又道，“也不知道你喜歡啥樣的，美美說這種好看。你要不喜歡，咱拿去換。”

    “不喜歡給我，我還想要呢！”

    沒等何楚桃應聲，秦美美先炸毛了，她可容不得別人說她選的東西不好看。說著，就要伸手去拿。

    秦蘭芝拍下她的手，瞪眼道：“你這女子，沒夠了還！“

    何楚桃沒想到，她不過慌神了會兒，這邊就吵起來了，忙道，“喜歡，這麽好看我咋會不喜歡，美美的眼光不錯啊。”

    這話倒不假，就現有的物資水平看，秦美美選的兩個款式算是很不錯的了。即便讓何楚桃自己去選，也不見得能選出比這更好看的了。

    平日裏挨罵慣了的秦美美，麵對被如此直白的表揚倒顯得有些不習慣，哼了聲不說話。

    “媽，這頭繩多少錢？”

    “你的兩毛，比我的還貴了五分呢！”秦美美搶答，顯然對這貴的五分錢很有些不爽。

    兩毛？

    還真是不便宜。

    這年頭兩毛錢能買斤上好的大白米了，就這麽根頭繩要兩毛，不知道利潤有多少。

    何楚桃腦海裏閃過無數各式各樣的發圈款式，哪款不比這好看。這要是自己做來賣，比這百貨店裏便宜些，小賺一筆不是問題。關鍵是成本低，東西小，放個幾十根在布包裏偷著賣也不打眼。

    越想越覺得可行，何楚桃心裏一陣激動，咧開了嘴笑。

    其他人可不知道何楚桃心裏盤算的什麽，隻以為她在為買了頭繩高興呢。

    “其它還買了啥？”

    秦蘭芝搖搖頭，“這裏東西貴，還是供銷社實惠，咱可別花那冤枉錢。”

    這意思是除了頭繩，其它東西都沒買了。

    “好了，時間不早了，趕緊回吧。”何愛國發話。他早有些不耐煩了，逛街這種事，哪是他大老爺們幹的。再加上醫院裏沒休息好，恨不得馬上回家躺床上。

    回去的路上，徐常勝把車停在郵局門口寄了封信，說是寄去部隊的，何楚桃並不多問。

    路過肉店，何楚桃想著秦美美剛出院，光吃素不行，等弄些油水補補，忙叫停了牛車。

    秦美美落水到底是受了她的牽連，她這心裏很有些過意不去。

    沒人知道，秦美美落水的時候她心裏有多慌。

    前世就是因著自己，秦美美沒落個好下場，這回幸好她沒事，否則何楚桃正要懷疑自己重生一回的意義了。

    前世今生的愧疚，讓她不自主地格外把秦美美放在心在。就連秦蘭芝都詫異起，何楚桃怎麽比她還關心秦美美了。

    一聽買肉給秦美美補身子，秦蘭芝張了張口，到底是沒說出拒絕的話來。哪有不心疼親生女兒的，後媽難當，她就怕被人說偏心隻向著自己女兒。如今何楚桃變得這樣懂事，她是再欣慰不過的了。

    肉店很冷清，好肉一大早就被人排隊搶光了，像何楚桃這樣晚來買肉的沒幾個，一般也就雙職工家庭，早上趕著上班，沒時間買菜的。

    案板上就剩幾塊無人問津瘦肉和骨頭，秦蘭芝瞧瞧這塊，再翻翻那塊，都不滿意。

    這時候的人買肉都喜歡肥肉，專挑那最厚最膘的買，炒肉的時候不用放油，先將肥肉爆出油來，能炒好幾盤菜。這瘦肉一點膘都沒有，買回去炸不了油，不劃算，更別提那骨頭了。

    何楚桃倒是高興地很，她本就不愛吃肥肉，這骨頭煲湯味美又滋補，價格還便宜許多，再好不過了。當下割了兩斤瘦肉，又挑了兩大塊骨頭。

    這年頭花錢買骨頭的可少見，每次多少都會剩點，骨頭吃著不香，賣肉的也不稀罕。見何楚桃買得多，剩下的骨頭反正沒人要，隨手送了她兩塊筒骨頭。給何楚桃高興地，打定主意下次還上他這來買。

    秦蘭芝見何楚桃傻笑，心裏暗歎，懂事是懂事了，可過日子還欠些。花這麽些錢買沒有油水的肉，這結了婚，可別被婆家嫌棄才好。

    何楚桃不知道秦蘭芝心裏的擔憂，一路上樂嗬嗬，頗有興致地和徐常勝說著話。

    牛車進村，正好趕在地裏的人收工。

    見著秦美美回來了，眾人紛紛問候，有看熱鬧的，也有真心實意的。這些都有秦蘭芝和何愛國招呼著，何楚桃不去管。

    回到家，把一幹物件搬進屋裏，幾人拿著茶水猛灌。

    何楚桃也不例外，帶去的那點水早喝光了，路上幾雙眼睛看著，又不好作弊，可把她渴得夠嗆。

    喝完水，何楚桃坐在椅子上用手扇風，“常勝哥，先歇會兒吧。”

    徐常勝放下茶缸抹了抹嘴，“時間不早了，我先把牛車拿去還。”

    怕他還了車後直接回家，何楚桃便道：“那還了車，來家裏頭吃飯。”

    何楚桃開口，徐常勝自然不會拒絕，點點頭，向何愛國夫婦倆招呼了聲，便出門還車去了。

    王春梅家

    就隔著堵牆，秦美美回來的消息，王春梅第一時間就知道了，忙遣何雪晴去喊何二柱回家商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