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導我？翠花，你什麽意思？”

    成星宇不解。

    路平安看著他，清冷一笑，“我其實是個很記仇的人。你的家人報了警，那次綁架沒成功。擔心警察會查到我，我隻能拋家舍業、背井離鄉，年紀輕輕幹著采花養蜜的破工作。所以，就不許我報複一把？挑撥一下你們家的關係？”

    成星宇眉頭擰緊，一臉的不可思議，“路翠花，你在說什麽啊？你離開河西市明明是因為得罪了金鵬。”

    “不，”路平安說：“比起金鵬，我更怕警察。我是個綁架犯啊，從策劃到實施，雖然未遂。”

    “不。不對，”成星宇一下站了起來，“不是你一個人。我記得那個人，那個戴墨鏡的高個子男人，是金鵬，對不對？”

    路平安沒否認，“是他。不過，他隻是去了現場，什麽都沒做。”

    成星宇心裏極其不舒服，“你在維護他？”

    路平安承認，“是。當時金鵬在追求我，後來我又誤傷了他，我不能再讓他替我擔這些罪名。”

    成星宇氣極，一下握住了她的肩，“是金鵬讓你這麽說的對不對？你在替金鵬擋罪，對不對？”

    “不。”

    路平安推開他的手，看著他，“我有家，有親人要照顧，這世上再沒有什麽人值得我去擔罪。我說的，隻是事實。另外，四年前，你不是我從龍泉別墅撿回去的，而是被我敲暈後帶回家的。所謂的‘你的家人看見你躺在雪地裏，見死不救，任你自生自滅’，不是真的，跟你以為自己穿越了一樣，都隻是我利用你發燒產生幻覺時，故意引導的夢境。”

    成星宇踉蹌著往後退去，腿碰到床邊，頹然坐了下來。

    他看著她，眼睛裏都是悲傷，“我不信！路平安，我不信。你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路平安很無奈，“讓你失望了，不過，這確實就是真相。我知道，自從你父母去世，你雖然一直把胡秀荷當做親生母親一樣看待，可是，你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像外人看起來那樣和諧，你一直都對胡秀荷給你父母訂的那趟沒有歸期的航班耿耿於懷，而你的兩位表姐，覬覦你家的財產已久，你們的矛盾不好調和。我利用了這一點，隻需要在言行上稍稍引導，你就按著我的意思去做了。不好意思，是我誤導了你，讓你對你的姨母和兩位姐姐，懷疑了這麽多年。”

    像是被千斤重的重錘捶到，成星宇的胸口堵得喘不過氣來。

    他揪住路平安的衣領，咬牙切齒地問：“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這麽殘忍？”

    路平安微笑著摸摸他的臉，“我說過了，我這人記仇，大仇小恨，我都會加倍奉還。”

    成星宇推開她，走回沙發拿了煙，按著火機低頭去點，心煩意亂，幾次都沒打著。

    他暴躁地把打火機丟開，拿起茶幾上的一盒火柴，剛要去劃，卻突然拿掉唇邊的煙站了起來，激動地說：“不對，不對，如果那些都是真的，再次相遇後，你為什麽會幾次出手救我？”

    路平安看著他，悲憫一笑，“傻子！那些人都是我安排的。”

    男人的手頓住，火柴在指間嚓地一聲燃起，火苗像一顆活的心，在他的掌心跳動。

    “路平安？”

    路平安唇角微彎，薄薄的笑意是初冬湖麵上的冰碴。她走過去，拿下他手裏的煙，湊近火苗點燃，自己吸了一口，放回他唇邊。

    她看著他，循序善誘，像個黑袍黑發的巫女，“傻孩子，我先安排人跟蹤你，再出手救你。英雄救美，這種專為蠢萌富二代設的局，你竟然一點都沒有懷疑嗎？我也是真的不敢相信啊，你真的會是大龍說的那個有著敏銳嗅覺、縝密思維的DL投資公司的投資天才嗎？”

    火苗在成星宇的掌心一點點往下吞噬，慘白的火柴木杆兒漸漸變成蜷曲的黑灰色的枯槁。

    皮膚上的灼燒抵不過內心的深寒，成星宇坐回沙發，拿下唇角的煙，不顧煙頭的灼熱，慢慢揉進手心裏。

    他很疲憊，身體疲憊，嗓音也疲憊。

    他看著她，說：“你就不怕我報警？”

    路平安一臉的雲淡風輕，“不怕了。我現在倒是覺的，比起外麵的爾虞我詐，裏麵，也許更安靜一些。”

    成星宇指著門口，手指都在顫抖，“路平安，你給我滾。”

    路平安衝他揮揮手，“再見，小傻瓜。”

    成星宇往後一靠，身體陷進沙發裏，頭頂的燈光把他臉上的疲態映照分明。

    他看著路平安的背影，說：“告訴我你的真實目的。”

    路平安沒回頭，手握著門把手，冷冷淡淡的嗓音說道：“一、報仇；二，感謝你連價都沒砍，就一口氣買下我超過市值10的所有房產。”

    男人苦苦一笑，“處心積慮，就為多賣那幾十萬？”

    “是，幾十萬，對我來說不算小數目。”

    煙碎在男人的手裏，煙絲被他按在掌心灼傷處，絲絲燒灼入心。

    他冷笑，“怎麽不繼續騙下去了呢？繼續下去，你獲益會更多。因為，我都想讓你來做我的保鏢兼情婦了。”

    路平安回頭看著他一笑，“傻小子好騙，良心難安。我爺爺走了，這也許就是報應。你說的對，我還有媽媽和妹妹，所以，不能再做了。”

    男人沒再說話，路平安隻聽見他輕輕的一聲笑，像井口的冰錐墜入深暗的井水裏，陰冷，深寒，絕望。

    她出來，剛關上門，門後砰然巨響，像是椅子之類砸到門上。

    她的心忽地往上一跳，然後就卡在那裏了。

    從此以後，終日終夜，提心吊膽。

    她的生活，將再無寧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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