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小島極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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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簌衣巾落棗花,村南村北響繰車,牛衣古柳賣黃瓜。
酒困路長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敲門試問野人家。
……
棗花落了一頭,蜜蜂嗡嗡嚶嚶哼唱得人犯困。太陽升起老高了,樹葉上的露水還沒散。
男人拖鞋背心大褲衩,裸著精壯的臂膀結實的小腿,趿拉著拖鞋,打著哈欠,牽牛渡河,牛角掛書,牛背馱娃,牛屁股上的竹簍裏還搭著一簍魚鮮。
福祿村這個早市不大,路邊古色古香的客棧、小鋪、鏢局都還沒開門營業,路邊買菜的小攤已經熙熙攘攘地擺起來了。這裏所出售的菜品魚肉都是當地農家自產,不施化肥,不噴農藥,十分地綠色新鮮,很多城裏的人都不惜起大早慕名趕來購買。
柳樹下,眉眼極英武好看的男人卻翹著腿,拖鞋在腳上悠悠晃著,捧一本《禮記中庸》看得津津有味。
留西瓜頭的團團臉大眼睛的小娃子,搬著爹爹親手給他做的小木椅坐在前麵,守著一簍魚叫賣。
“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快來看看我家的魚啊,又大又新鮮還會吐泡泡。剛從白水河裏釣上來的白河鯉魚嘍,純綠色無汙染,不喂飼料。快來買啊,快來看,來得晚了可就賣完了。限時限量,錯過了可要後悔嘍!”
小橙子嘴巴又甜又巧,又長得粉團團,大眼睛一忽閃,早把那些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們的魂兒給勾過來了。不大會兒功夫,男人昨晚熬夜釣的一簍魚就隻剩下幾尾小魚苗了。
這就是成星宇賣魚喜歡帶小橙子的原因,這小家夥有經商頭腦,可是比他那個悶葫蘆的哥哥強多了。
小橙子收了他心愛的小木椅,過來推一推睡得呼呼響的他那帥爹,“爹爹,大魚都賣完了。”
男人睜開眼睛,擦一擦唇邊口水,“賣完了?這麽快?走走,回島,你娘蒸的菱角糕應該已經熟了。”
這就是成大寶目前的生活狀況了,剛登島那會兒,他和花花還是一方小院,二人世界,三時四季,這幾年,慢慢就變成了養五六個娃,種七八朵花,花成蜜就,十全十美了。
爺倆正要收攤回家,一個老太太走過來,看了看簍子裏的幾條小魚,說:“便宜賣給我吧,我拿去喂貓。”
小橙子想想,說:“好吧,就這幾條了,奶奶,您給四塊錢吧。”
老太太撇撇嘴,“這麽小嘍,哪裏值四塊錢?兩塊錢包了吧。”
成星宇把小娃往牛背上一放,書往牛角上一掛,衝老太太說:“大媽,十塊,愛要不要,不要放生了。”
老太太急了眼,“你這個人哦,財迷得很,幾條小破魚,不降價怎麽反漲價?”
太陽起來了,男人實在是想念花花蒸的菱角糕。他不跟老太太講價,魚簍往河邊一倒,幾尾小魚跐溜鑽出,悠悠然遊進了河水裏。
老太太氣得罵,“你個摳唆佬兒!”
爺倆牽著牛悠悠回家,小橙子問:“爹爹,你為什麽不賣魚給那位奶奶呢?”
成星宇趿拉著大拖鞋,背著手,咬根狗尾巴草,說:“娃啊,凡事豫則立,不豫則廢。言前定則不跲,事前定則不困,行前定則不疚,道前定則不窮。咱們要的是可持續的發展,把魚子魚孫都吃光了,以後還吃啥?”
小橙子歪著小腦袋想了想,雖然不咋懂,卻覺的他爹說的對。
不遠處,大城市來的,被江舟領著來向成星宇取經談生意的張總皺起了眉頭,疑惑地問:“江總啊,這就是你說的那位商界鬼才成總嗎?竟然在這裏跟位老太太爭幾塊錢?到底靠不靠譜啊?”
江舟一笑,“他如果不靠譜,整個河西,您就再找不到靠譜的人了。走吧,渡河上島了。”
河對岸的桃花島,柳綠花明,蜂群環繞,小屋飛簷,尖尖一角。
傳說中的楊過小龍女就隱居在此了。
……
人都知道河西市的福祿村外有條白水河,白水河波瀾壯闊。
白水河邊有座伸進水波裏去的桃花島,島不大,正好容得下小樓兩座,小院一所,桃花滿坡。
小院門口柳樹上拴著老牛一頭,岸邊泊著烏篷船一座,小漁船一條。
河麵上,有螢火點點,蛙鼓一片。
荷葉間,有男人一個,頭頂荷葉,懶舉釣竿,窩在小船裏,悠然自得。
“爹爹。”
有小娃稚聲傳來,男人抬頭向岸上張望,月色裏,隻見矮矮一個小人,挎著一隻布包,小手拉動纜繩,想要上船。
男人劃槳把小船撐到岸邊,小娃輕輕一躍,就落在了船上。
男人回頭望一望小娃來路,沒看見他家女人,他問:“你娘還在生氣呢?”
小娃皺皺眉頭,從布包裏拿出一隻飯盒,內有精致飯團兩枚,魚幹若幹,新醃青梅兩枚。
小娃說:“吃吧,吃完飯盒給我帶回家,我還有功課要做。”
唉,為了給他這個不讓人省心的爹爹來送飯,害他作業到現在都沒寫完。
男人握著飯團大嚼魚幹,邊嚼邊義憤填膺,“哼!這個不講理隻動粗的婆娘,我不就多釣了會兒魚嗎?讓她等著,等我吃飽了,看我怎麽收拾她。”
小娃歎口氣,盤膝坐在船頭,拿起橫在船上的魚竿,不發一語,垂綸而釣。
男人繼續吹牛,“小葫蘆,你歎什麽氣啊?你還不信咋地?你還不知道你爹我,跆拳道黑帶的。”
小娃還是不答一語,頃刻,水麵水聲響,小娃急扯釣鉤,魚尾打荷葉,拖上來一條尺長的紅尾鯉魚。
“臥槽!”
男人連忙丟開飯團,拿起網子,把那條大魚撈了上來。待把鯉魚往旁邊水桶裏一放,跟自己之前釣的那些白鰱鯽瓜一比,唉,還真是小魚見大魚!
這就是他喜歡帶這娃一起釣魚的原因,悶葫蘆一個,不聲不響,卻總能給人驚喜。
小娃把釣竿還給男人,拍拍男人的肩,意思很明確:爹啊,這一條,夠你明天吹一天了。
小娃收了飯盒裝進布包,跳下船去,很快就隱進柳風月影裏。
男人看著水桶裏那條搖頭擺尾的大鯉魚,搖頭輕歎,“唉,他娘當年起名時可真是未卜先知,這小子,果真就是一個悶葫蘆。”
不過,悶葫蘆有悶葫蘆的好,書讀得好啊。那令人驚豔的小腦瓜,絕對是遺傳了他。
男人提著水桶半夜才歸家,真不是因為怕了女人,那還不是因為河麵上蚊子多嘛!
他衝了涼出來,女人還躺在院子裏的竹椅上,輕合雙目,伴著細風花香乘涼。
男人擦著頭發走過去,低頭去聞,女人的輕羅小扇上,浸著淡淡的晚飯花的香。
“花花,還沒睡呢?”
女人不理。男人自拎了小橙子那隻平時誰也不讓坐的小木椅過來,挨著女人坐下,握起大拳,輕輕地給女人捶著腿。
“還生氣呢?明明是你揍了我,搞得像是我氣到了你似的。你摸摸,我屁股到現在還腫著呢。”
女人不說話,男人繼續獻殷勤,“孩子們淘氣,又讓你忙了一天,累了吧?”
女人扇骨敲在男人的頭上,閉著眼睛,懶懶地說:“屋裏大床上躺著的那四個,都沒你這一個淘!”
兩人結婚六年,一胎雙寶,連著生了兩胎,得了這麽四個金娃娃。
不,金娃娃那是老太太和他們的萱萱姐姐叫的,分明是禿小子,清一色的四個調皮搗蛋的臭小子。再加上一個他們不咋著調的爹,沒點功夫還真是鎮不住。
男人笑著又湊過來,“老太太昨個跟我說還想要個小孫女……”
女人起身就往屋裏走,“你自個生去吧……唉,成星宇,別鬧,孩子們要醒了。”
“咱們去外麵船上。”
男人抱著女人,一路奔上那隻小漁船。這一路,他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女人剝除了一半。
大晚上的,才不怕傷什麽風化,自家的島,自家的船,就是日翻了,也沒人管得著。
荷田蕩波,船湧白浪,女人嬌軟,男人腰好,一時忘乎所以,撲通嘩啦,驚起一灘鷗鷺。
船到底是翻了。
女人笑罵著被男人抱上岸。濕了春衫,丟了羅扇。
水麵上,蛙鼓悄然,圓月高懸。
作者的話:曆時半年,途中熬過熊孩子在家大鬧天空無法碼字的暑假,又經曆一場不大不小無法碼字的病痛,裸更至此,膽戰心驚,每天都在斷更的邊緣掙紮。到今晚,老莊自己很喜歡的這個故事《花成蜜就》終於半完滿完結。說半完滿,是因為後麵還有關於星寶和安姐的很多萌萌的小故事未及展開,前麵也有諸多小瑕因為係統原因無法一一修補。老莊寫文慢,每完一章定是細細校對,反複推敲方敢發布。即便如此,因老莊不是全職碼字,工作、家庭、孩子,瑣事重重,每每阻撓,時間匆匆,錯漏連連。唉,所幸所歎,時至今日,已經無爛尾完結三本。總而言之,還是那句話,感謝,感謝小夥伴們的一路相伴。有你們在,老莊動力滿滿。(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