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劫色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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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時令早,福祿村蜂農聯合社的社員們出發日期也就跟著提前。
福祿村旅發公司開發的俠客行旅遊項目剪彩儀式正好跟蜂農們的出發日期趕在了一起。
一大早,福祿村裏就特別熱鬧。村口,赫美集團讚助的幾十輛新式養蜂車整齊排好,一輛輛披紅掛彩,車身上印著“赫美直采”的巨幅Logo。
緊挨著的俠客行景區門口,林海生正忙著安排現場秧歌隊、舞獅隊、鑼鼓隊的站位。一抬頭看見景區門口的氣充大拱門歪了,又招呼人上去拉直。站在一旁的懷了二胎的林樺樺抱不動孩子,已經會走路的江一航還張著小手要姥爺抱。
這事兒那事兒的,把個林主任忙得是腳不沾地,卻是打心眼兒裏高興。
正忙著,扭頭看見成星宇的車已經停在了車位上,就想起那個還沒來得及敲定的方案,連忙又跑了過來。
“我說成總啊,楊過的人選已經有了,可是,小龍女怎麽辦?”林主任很著急。
桃花島選好了黃島主,蒙古包也入住了射雕俠,活死人墓裏的小龍女人選卻還遲遲定不下來。眼看就要開園了,這不是要讓林主任急死嗎?
“不著急,再選選。”
成星宇說完,接過江一航,抱著就往前麵熱鬧的地方走。
林主任追著問:“那麽多人選你都不中意,你到底想要找個什麽樣的?挑三揀四的,是要把李若彤請來嗎?”
林海生都快要急死了,不就一個演員嘛,景區著急要開業,找個眉清目秀又機靈的不就行了嗎?真不知道這位投資商成小爺心裏想的到底是什麽?
人群裏,穿著工作製服的多喜看見了成星宇,連忙跑過來,伸手來接江一航,笑著說:“你忙你的去吧,航航給我哄。”
多喜喜歡小孩子,涵涵現在上了小學,她有空就幫著林樺樺帶航航。
成星宇問:“這幾天去看卓歡了嗎?”
多喜點頭,“去了。他恢複得很快。涵涵上學的事,他讓我多謝謝你呢。”
成星宇點點頭,“不用。”
正說著,蜂農合作社的社長路旺順派人來請他和林主任去剪彩。
成星宇把江一航遞給林樺樺,抖擻抖擻精神,擼一把新剃的板寸頭,跟林主任一起走上主席台。
禮炮響起來,秧歌扭起來,震天響的鑼鼓敲起來。
成星宇簡短致辭,剪斷紅綢,下了台,一時興起,拉開路旺順那輛養蜂車的車門就坐了進去。
路旺順也跟上來,興奮地摸一摸嶄新的儀表盤,再回頭看看寬闊方便的休息室,說:“還自帶洗手間呢,這哪裏是養蜂車?分明就是豪華大房車!”
成星宇冷笑,“先別高興得太早!我的投資可不是用來打水漂的。赫美分布全國的十幾家大商超的貨源可是都等著你們呢!”
路旺順拍著胸脯保證,“放心吧!今年天氣好,蜜源好,還怕你們消化不了呢。再說,先不說蜂蜜產量,我們浩浩蕩蕩這麽多輛大車,背著您赫美的巨幅Logo滿世界跑,廣告費怎麽算?”
成星宇淡淡一笑,撫一把方向盤,說:“好!我等你們的好消息。”
“您就請好吧!”
路旺順說著,拍一下駕駛台,看看成星宇所在的駕駛位,突然地就眼圈一熱,不由說道:“以前,那裏是平安的位置……”
話沒說完,他媳婦劉兮兮挺著個大肚子在外麵招手叫他。
“來了來了,媳婦兒,我來了。”路旺順答應著,連忙跳下車去。
成星宇靠在椅背上,聽著外麵滿世界的熱鬧,看著滿世界的美好,刻骨的那種痛,突然地就難以抑製。
路旺順跟劉兮兮說了幾句話,再上來,就看見成星宇趴在方向盤上,那麽爺們的一個人,哭得跟個娘們兒似的。簡直的,撕心裂肺,如果不是外麵的鑼鼓點敲得響,他這哭聲,非得嚇傻一堆人。
“成總?”
路旺順被嚇到,隱約知道是自己闖了禍。
成星宇趴著沒抬頭,衝他擺擺手,“帶我走!我特麽要臉的,別讓我被這麽多人看著哭。”
路旺順沒再說話,落下車窗,衝後麵的車隊揮揮手,啟程,上路。
車子一路往南,走過春芽還未萌發的北方蕭條,漸漸進入花開似錦的南方天氣。
為了均勻分享蜜源,蜂車已經陸續分開,剩下路旺順這一輛繼續往前開,直開到一片漫無邊際的油菜花海,車子停下。
路旺順往車窗外看了看,說了句“我去方便一下”,就下了車。
成星宇睡了一路,此時睜開眼睛一看,滿世界的金黃,晃眼睛。
他摩挲著胸口掛著的那枚戒指,心裏想著:這是你走過的路,今天,我來了,咱們一起走走吧。
可是,他又想哭,“我給所有蜂農都換了新車,車子跑得這麽快?你跟上了嗎?”
時至傍晚,天邊雲彩飛金,風從花田而來,像是那麽遙遠又親近的呼喚。
“花花,花花,你在哪裏?我想你啊……”
成星宇又忍不住,倚靠著椅背,再次痛哭出聲。
車門一響,路旺順上來,成星宇止住哭聲,側臉向窗戶外,眼淚汩汩,還是忍不住。
車子啟動,向花海更深處開,成星宇看見後視鏡裏夕陽的光輝一跳,映著駕駛位上司機的臉……
他猛地扭過頭去。這位司機,您好像不是路叔叔啊?
這位司機穿緊身的黑色夾克衫黑色修身長褲,削肩細腰長腿,墨鏡遮住半張臉,淡粉色的紗巾又蓋住了剩下的半張臉。那英氣,像個仗劍天涯的女俠。
司機目視前方,連看都不看他,聲音清淡,“看什麽看?打劫呢。”
成星宇抬起手臂,使勁擦了擦糊住眼睛的眼淚,再吸吸鼻子,問:“這一次,你是一心一意來打劫的嗎?”
女人掌著方向盤,說:“一心一意,一生一世。”
成星宇眼淚再憋不住,沙著聲音問:“出門匆忙沒帶錢,劫色可以嗎?”
女人微微一笑,車子開進花海深處,高大的油菜花棵直伸進車裏來,花瓣噗噗而落,灑滿車廂。
女人停下車,紗巾解去,墨鏡摘下,墨色長發向後一撩,發梢沾著花瓣帶著花香,掃到成星宇的臉。
她扭過頭來,眼眸清冷,唇角微勾,伸手挑起男人的下巴,左右端詳了一下,點點頭,“嗯,秀色可餐,可以劫。”
那就來吧!這一天,等得好苦!
什麽叫天高地厚,什麽叫水深路長,有這方寸之地可耕耘,還要什麽地還管什麽天?
她隻要這滿天星鬥為她照亮,讓她看得見他的眼。
他隻要這滿地花香為他導航,讓他親得到她的臉。
女人手指插進他的頭發裏,啞著聲音叫他,“星星……”
男人汗濕的脊背在星光下閃著水光,他喘著粗氣問她,“你是路平安?”
她掐他,“不是?”
“是葉淩?”他咬著牙撞。
“啊,”她失聲shenyin,“不是……”
男人親吻她xiong前,以前那裏有條小龍,現在,是一痕長長的淺色的疤痕。子彈是從這裏偏移了嗎?擦著她的皮肉,抹去了那個印記。
金海昌最後那一閃念的“積德”,救了路平安。在她撲上去時,他的槍口往旁邊偏了一下,子彈擦著她的胸口,偏移了軌道,從金海昌的胳膊上穿出去,射向了吊燈。吊燈的珠串被擊落,燈盤卻保住了,裏麵的炸藥沒有爆炸。
後來她才發現,傷口破壞了那條龍。那條龍本來就不屬於她,那是路平安的。是她當年為了混進去救成星宇,臨時紋上去的。現在,她還回去了。她不是路平安,也不再是葉淩,她是成星宇的她,那個快讓他想瘋了的她。
她本來是想立刻就來跟成星宇相見的,基於上一次的教訓,邵勇阻止了她。這一年,她換了身份,換了履曆,從頭到腳,沒變的就隻有她的這顆心了。
當時,邵勇問她,“取個什麽名字呢?”
她想了好久,說:“我覺的,翠花還不錯。”
邵勇一臉的糾結,“你確定?”
她笑,“確定吧。”
因為,他一直這麽叫她。
……
提起那個明知道她沒死,卻演的那麽像來騙他的邵勇,再想起這一年來她一直都跟那個冷臉的刑警在一起,成星宇的力量就更大,誓要把她拆散了,揉碎了,一寸一寸,一片一片,仔細撫摸,虔誠品嚐。
“你到底是誰?”男人咬著牙問。
她要承受不住了,靈魂都被他撞得蕩漾。
她掐緊了他的肩膀,極歡出聲,聲音被混著花香的夜風蕩成波,“傻子,我是你的翠花,花花啊……”
星星和花花,從此以後,一起追風逐月,並肩看漫天雲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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