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打？”顧闌珊緩緩睜開眼睛，見霍行琛麵部肌肉劇烈跳動，仿佛在隱忍著巨大的怒火，她更是言辭犀利，慘淡一笑道：“小舅舅，你打我吧，隻要這一巴掌打在我臉上，咱們倆之間所有的恩怨都一筆勾銷，連小白我不要了，你說的沒錯，他不過就是我報複你的工具，我就是要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睡了自己的外甥女還不負責！”

    霍行琛咬著腮幫子，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警告她：“顧闌珊，不要挑戰我的耐性。”

    “怎麽還不動手？你不是最喜歡拿正人君子的身份來教訓我嗎？現在在你眼前的這個女人，害的你霍行琛犯下不倫之罪，三番五次勾引你上床，你難道不想讓她滾的越遠越好嗎？”顧闌珊把霍行琛的陰晴不定看在眼裏，她何嚐不知道他心裏在糾結什麽，這件事情，他總歸不會原諒她的。那就索性……讓這一切都結束吧！

    錯，是她惹下的，後果她來承擔。

    他，就繼續做那個受人尊敬的霍行琛吧！

    他們之間，隔著顧家幾十座墓碑，這是不爭的事實。

    “知道我當年為什麽不帶你走嗎？因為我嫌你跟你那個土匪老子一樣骨子裏就是個髒！”霍行琛被她輕佻的話氣到忍無可忍，狠狠攥住她手腕，力氣大到幾乎把羸弱的骨頭折斷，他恨鐵不成鋼地罵道：“是睡了你幾次又怎麽樣？給我生了兒子又怎麽樣？顧闌珊，你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我何時允許你進入我的世界了？”

    言罷，霍行琛像被毒蛇咬了般，立馬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務室。

    走的太急，霍行琛不小心撞到了病房門口的醫療器械上，小腿腓骨頓時襲來一陣錐心刺骨的疼。

    他反射性的伸手揉了兩下，痛沒有散去，反倒蔓延全身。

    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他期待的又是什麽樣？

    預料中的冷箭刺入心扉，卻比想象中還要疼。

    顧闌珊心髒狠狠一縮，吸進去的那口氣，再也呼不出來。

    她呆呆的趴在床上，腦袋空白了好幾十秒。

    世界是寂靜的，虛無的，茫然無助的。

    原本以為失去小白是最痛苦的事情了，沒想到被霍行琛這樣再次棄之不顧，更是生不如死。

    可下一秒，顧闌珊就猛地跳下床，朝著霍行琛離去的方向追過去。

    不知道怎麽回事，顧闌珊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這一次，霍行琛一走，他們之間就真的再也沒有回頭路了。

    “小舅舅！”意外看到霍行琛沒走，呆呆地彎著腰，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顧闌珊想都沒想立馬衝過，從後麵抱住了他的腰。“我愛你，求求你不要拋下我。”

    愛？

    霍行琛直起身，疑似自己疼出幻覺了。

    顧闌珊抱緊他，雙手死死扣緊，不管不顧地喊道：“小舅舅，我打小就喜歡你，可是我從來不敢對你說，我剛才說的話都是假的，我以為自己可以像從前一樣瀟灑不在乎的，可是我做不到。”

    “顧闌珊，你沒病吧，把手放開！”她真是瘋了！霍行琛氣得恨不得掐斷她脖子，長這麽大，從來沒有如此失控過。

    鐵鉗般的手指扭動著她纖細的手指，弄得她疼的鑽心，可顧闌珊不知從哪兒生出來的力量，硬是死死鎖在霍行琛腰間紋絲不動。

    “讓我說完，說完我就放開，”她用在飛機機翼上托起小白兩個小時的勇氣，大聲說：“小舅舅，我愛你，很愛很愛，從你十六歲踏進我家大門那天起，我就愛你。愛到我明知道自己下賤被你看不起，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想和你在一起，生小白的時候，在手術台上大出血，那天我好想你在我身邊，好怕自己會死了再也看不到你啊……小舅舅，那一年你為什麽不帶走我？你知道嗎，如果你肯搭把手，我的人生不會這樣子的，我也渴望過美好……小舅舅，下輩子如果我不是顧與之的女兒，一定會拚了命、不要臉的、不給任何女人機會的追你。”

    顧闌珊說話算話，很艱難地鬆開了摟著他的手。

    手指很疼，不過這痛，跟心裏的痛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

    不過，終於說出了慫了十多年的話，顧闌珊感到渾身輕鬆。

    她轉過身，一步步走回了床上，把被子蒙上。

    沒勇氣看他離開的背影啊。

    一直以來，她都用各種方法讓自己忘記這個男人，用很多的男人，用顧家的仇恨麻痹內心深處的感情，卻都無濟於事。

    午夜夢回時，纏繞在她夢裏的，始終是那個穿著軍裝、一身正氣凜然的男孩子。

    高傲的霍行琛不肯登入顧家大門，隻是負手站住門口，對城樓上哀求他進門的霍行柔義正言辭道：“霍行柔，你嫁給一個混黑道的渣滓，是你的自由，我不管，可是你不能把姍姍給毀了，她還是個蒙昧無知的孩子，你忍心看著她變成人人唾棄喊打的小太妹嗎？把她交給我，我帶她回霍家，我會替你養大她！”

    霍行柔緊緊摟著顧闌珊，心碎地說：“琛，帶走珊珊，顧與之會殺了你的，你走吧，不要再說了。”

    霍行琛無所畏懼地說：“我堂堂人民解放軍，會怕那隻過街老鼠？霍行柔，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把姍姍毀了，把她交給我！”

    “琛，我不能害了你。”害怕顧與之出手加害，母親霍行柔忍痛帶著顧闌珊下樓。

    那時候顧闌珊還小，她不懂什麽叫愛情，隻記得那個叫小舅舅的男孩子的背影，他像一顆正直而堅忍不拔白楊樹，異於顧與之家族的那些混混流氓渣滓，讓顧闌珊頭一次對自己所處的世界產生懷疑，頭一次對真善美有了正確的認識，也是從那天開始，霍行琛就載在她心裏最純潔幹淨的泥土上，無論遭遇怎樣的沙塵暴，都沒有被連根拔起過。

    “哐當！”重重的關門聲音，打斷了顧闌珊的回憶。

    是霍行琛走了，帶著她所有美好與執念，沒有說一句話的走了。

    “小舅舅，不要走，不要拋棄我……”顧闌珊無助地喃喃自語著，搖了搖沉痛的腦袋，感到一陣頭暈腦脹，好像是又發燒了，她掙紮著坐起來，想要按護士鈴，模糊的視線裏，卻出現了一個高大又熟悉的身影。

    霍行琛？

    他怎麽可能會回來。

    她使勁兒搖了搖頭，努力睜大眼睛，對幻影無聲地笑了笑，模糊不清地說：“顧闌珊，不要癡心妄想了，一定是幻覺……小舅舅啊，對不起，原諒我的自私，那些話壓抑在心頭太久，我難受……說出來感覺好多了，我這輩子說了太多的謊話，隻有我愛你三個字是認真的……這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我是顧與之的女兒，我什麽都不配得……小、小白，我也不配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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