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定要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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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芸娘淒慘的死相一起浮現在沈雲舒眼前的,還有四日前的事。
十天前,沈雲舒從這具身體醒來,許是因為上吊的緣故,她病了一場。
傷病的借口一拖再拖,直到四日前,沈雲舒終於拖不下去,被兩個老媽子強行摁著,在澡堂子裏洗掉一層皮後,送進了顧大生的房間。
老媽子隻給她穿了一件緊身小衣,下麵是寬鬆的褻褲。倆人合力把她往屋裏使勁一推,“哢嚓”一聲,門就在外頭落鎖了,任由她怎麽大喊大叫也無濟於事。
似乎是算準了她會破窗而逃,不止是門,窗戶也全在外頭鎖住。
沈雲舒拍了一遍窗戶後,絕望地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耳邊依稀聽見兩個老媽子在外頭說,等晚上大帥來的時候,會帶兩個副官過來。她要是不老實,直接一槍把她崩了,不怕她不聽話。
她越聽越絕望,眼角餘光忽然瞥見桌上擱著的水果刀,心裏頓時有了計較,急忙緊緊把水果刀攥到手裏。
夜幕一點點沉下來,到房間裏已經光亮無幾時,“噠噠噠”的軍靴聲終於在外頭響徹。
在虎口,顧大生是出了名的好色。
門一開,他瞧見裏頭被嚇得臉色慘白,“噌”一下就從椅子上站起來,右手負在身後,警備地盯著他的美人兒,便覺得她此刻害怕的無助樣分外憐人,迫不及待地脫掉外套就朝沈雲舒身上撲。
可人邊兒還沒碰到,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就亮了出來:
“你再過來半步,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烈女場麵,這麽多年,顧大生也見得多了。尤其是他如今有了權,就更喜歡這些烈女們,尤其是她們畏於強權,不得不婉轉在自己身下的屈辱又快活的樣子,光是想想,就讓人興奮。
他yín笑著,摩拳擦掌慢慢向沈雲舒逼來,一邊逼近一邊不屑譏笑:
“你有膽子倒是試試看,我保證,這把刀還沒碰見我,你就先死在槍子下了,還有你那可憐的老爹。”
這一招,顧大生拿來對付過很多女人,屢試不爽,但在沈雲舒身上,卻頭一回碰壁了。
沈雲舒小心計算著自己和外頭副官的位置和距離,每退一步,都謹慎計算著。她雖然一直和顧大生保持著一定距離,但卻始終把他當成自己的肉盾,叫那兩個副官的槍口不能瞄準自己。
直到她被逼到牆角,退無可退。
顧大生料定沈雲舒不敢殺他,yín笑著一下朝她撲過去。
沈雲舒確實不敢殺他,眼前形勢她看得清楚,如果她敢對顧大生動手,今夜她隻能像芸娘一樣,在這兒躺著被人抬出去。
但要她就這樣屈服在這個又胖又醜的老流氓淫威下,也絕對不可能!
關鍵時刻,她一咬牙,左手突然一下緊緊抓住顧大生的命根子,疼得顧大生慘叫不止。
“你娘的……”
“你要是再敢亂動,我就把你命根子給你剁下來!”
明晃晃的刀尖就架在自己命根子上,顧大生一下嚇白了臉。他是在槍口刀尖上行走的人,哪能真的被沈雲舒這樣一個弱女子嚇住。
不過幾秒,顧大生就反應過來,沉重的巴掌一下掄到沈雲舒臉上,打得她腦子一懵,水果刀就被顧大生劈手奪去。
“他娘的,老子先剁了你!”
顧大生掏出手槍來。
就在沈雲舒絕望地閉上眼,準備再次去閻王爺那兒報道時,三姨太聞聲從外頭急裏忙慌地闖進來。
她三兩句話問清楚究竟是怎麽回事後,媚笑著打量沈雲舒兩眼,勸道:
“這麽標致的人兒,就這樣打死了,實在是太可惜。大帥,頭幾天您不是說關東的秦五爺要去平原縣,途中經過咱們這兒麽,我瞧她長得不錯,又是個雛兒,送給秦五爺,秦五爺或許會喜歡。”
“要是到時候她伺候起秦五爺來,性子也這麽烈,您再當著秦五爺的麵一槍打死她也不遲。”
顧大生想了想,收回槍,又讓那倆老媽子一步不離地把沈雲舒押了回去。
回去的這一路上,沈雲舒雙腳都要軟了。直到現在,她回想起三姨太當日對顧大生說過的話,還是不由自主會打起寒顫。
沈雲舒害怕的反應還算讓三姨太滿意。
警告的話說完,三姨太轉身一扭一扭地出去了。
她的個頭高挑,背影也窈窕,遠看是副民國時期的秀麗山水,但這秀麗山水底下,藏著的是怎樣的歹毒險惡,沈雲舒看不清,卻也捕捉到一二。
葡萄藤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當院子裏隻剩下她一個人,沈雲舒有些疲累地倚著欄杆坐到葡萄藤下。
她累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想她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四學生,剛剛找到一份還算不錯的實習工作,又邂逅了自己心目中的男神,幸福的春天還沒有來臨,她竟然就陰差陽錯的穿越了!
單單隻是穿越也就罷了,別人穿越,都是太平盛世,不是貴族小姐、就是皇親國戚,可她呢?
民國亂世、爭亂不休也就罷了,該死的是,她一醒來,就被當地小軍閥半買半搶進家裏當小姨太。
這顧大生年過半百,頭頂都禿了,長得粗獷醜陋,後院養的姨太沒有幾十也有十幾,沈雲舒看見他實在是惡心,就算是裝模作樣、假意迎合也不行!
她在葡萄藤下坐了半晌,這半晌,沈雲舒想了很多。
三姨太說得對,秦遠夜是她能夠抓住的唯一機會。
她在這個時期又重生了,如果什麽都還沒有幹,就這樣白白死去,她不甘心。
她現在還不想死,既然不想死,無論如何,她都得抓好秦遠夜這根藤,就算他不帶自己走,自己也要順著這根藤爬出去!
她在走廊裏坐了好一會兒,想了很多事,最後堅決地看了那扇緊閉的房門一眼,回到自己暫時下榻的下人房。
這個時候,府裏的下人多半都去前廳裏伺候了,一整排的下人房中,竟是連一個人都沒有。
她住在最南的一間裏。
當初來到顧家大宅時,這具身體的原主還活著,她在家裏帶來的那一丁點兒可憐的東西放在桌子上。
除了兩身舊衣服外,包袱裏就隻有一點再普通不過的首飾,以及原主這些年賣唱攢下來的銀元。
銀元不多,沈雲舒數了數,把這十七個大子全都小心妥帖地裝進兜裏,坐到鏡子前,拿起三姨太清早派人送來的胭脂黛粉。
原主生前的記憶,隨著她的死去,也一並消亡了。沈雲舒隻曉得她從前是在虎口碼頭賣唱的清倌兒,其餘的便一概不知。
隻是從鏡子裏的這張臉來看,她現在最多也不過十八歲,正是風華最盛的時候。
女子生得好看是美事,但如果生得太過好看,便不是什麽好事了,沈雲舒有此橫禍,追根究底,就是因為這副皮囊過於好看了。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孤立。
看著鏡子裏的臉,這句詩情不自禁在沈雲舒腦海中浮現。
胭脂又細細在臉上描畫了一遍,描得唇紅眉黛,沈雲舒又依著現代的畫法,點了緋紅胭脂在眼角暈染開,又把眉筆削的極細,畫上眼線。
她不信,那秦遠夜真是坐懷不亂的聖人。
隻要他今晚碰了自己,那麽她就一定要順勢死皮賴臉地跟著他離開虎口。
但如果他真的不碰自己呢?回想起剛才秦遠夜的反應,沈雲舒好看的小臉皺成苦瓜。
那個男人的脾氣似乎也暴躁得很,前一秒倆人還在激情相擁,下一秒,他就能拿槍指著自己。
她倒不怕秦遠夜,但她怕秦遠夜手裏的那把槍,畢竟槍子不長眼睛。
沈雲舒皺著小臉想了半天,忽然間靈光一閃。
她在顧家大宅“養病”的這段時間,借散心的理由,沒少在宅子裏走動、勘察。
顧大生是個惜命的主兒,宅子四周沒少安插士兵。宅子裏的女人除了那幾個十分得寵的姨太以及小姐太太,其他人想出去,都得經過顧大生的許可。
沈雲舒不是沒有試過翻牆逃出去,牆頭剛爬上去,槍口就招呼上來了。
但眼下秦遠夜到了顧家大宅。
秦遠夜住的那處院子翻出去,就是虎口的主街。因為他的身份特殊,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那處院子旁邊的士兵今天中午就都撤了,如果想逃,這是沈雲舒目前能夠想到的唯一突破口。
摸了摸兜裏那十七個大子,沈雲舒一橫心,再次朝秦遠夜那兒走去。
此時是下午五點半。四點半的時候,秦遠夜就已經被顧大生請到街上去聽戲,順便在外麵用晚餐,她想逃,這個時候再合適不過。
因為大家都知道顧大生要把她“送”給秦遠夜,沈雲舒朝客房裏走的這一路,沒有人過來詢問阻攔。她暢通無阻地走進院子,確定院內無人後,小心翼翼打開房門溜進屋。
屋裏臨街的窗戶大敞四開,因為窗戶開得高,沈雲舒找了一圈,找到一個凳子踮腳,開始費力地雙手扒住窗欞往外爬。(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