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夢境都是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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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住處的事,林俊霖不是來征詢她的意見,隻是來通知,順便來看看她現在怎麽樣,對秦遠夜又變成了什麽樣的態度。

    通知過後,小院又在外頭落了鎖。藏在門後的小翠擔憂地走出來:“他們這是要帶咱們去哪兒?”

    “不知道。”沈雲舒搖搖頭,她心知反抗不了,順從地把自己從津縣帶出來的那個大皮箱找出來。

    “把咱們埋在樹底下的那箱金子挖出來吧,一起帶上。”

    她們的東西並不多,來到登州後,她們就一直被困在這個小院子裏,沒有添置過任何東西,來時有多少東西,收拾出來的,也就有多少東西。

    下午又是林俊霖親自過來接的。

    馮國安提著沉甸甸的箱子,把它放到後備箱裏,沈雲舒和林俊霖並排坐在後座,小翠被趕到副駕駛位上,時不時擔憂地回頭看一眼沈雲舒。

    沈雲舒沒有問林俊霖要帶自己去哪兒,甚至一路上,連話都沒有和林俊霖說兩句。一直到汽車開進林家公館裏,她終於奇怪地問:

    “你帶我來這兒做什麽?”

    “你放心,在女人上,老爺子從不拘束我們,沒有人會問你的來曆的。”

    沈雲舒問的不是這個,她激動地去開車門,幸虧林俊霖發現得快,在車門打開前急忙摁住她,驚慌害怕地問:

    “你這是做什麽!”

    “林少帥,我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做你的姨太!你讓我下車!”

    林俊霖有些失落地強行把沈雲舒拉回來,軟硬兼施道:

    “我知道,我不會強迫你的,你放心,隻是現在沒有哪裏比這兒更安全了,你先在這兒住一段時間,等風聲過去了,我再到外麵去給你找處房子,好嗎?”

    倆人目光對視著,林俊霖的眼神真摯得很,適時馮國安插話道:

    “沈小姐,外麵確實不安全,你也不想哪天睡著了,腦袋上突然多出個血窟窿,再也醒不過來吧?”

    馮國安看似威脅的話,像一記重錘敲在沈雲舒心裏,她漸漸地放棄掙紮,態度卻依舊強硬:

    “我會付給您房費,還有日常開銷的費用。”說著她拉開自己的手袋,從裏麵翻出一張銀票來,朝林俊霖手裏塞。

    “你不用和我這麽客氣。”

    “如果您不收下的話,那麽請停車,我和小翠住到外麵去。”

    林俊霖不高興地一扁嘴,嘟囔一聲:“你可真是倔。”卻把銀票又推回去,“家裏的開銷都是淑琴管的,這些錢你給她吧。”

    別墅裏,何淑琴連同林俊霖的其他兩個姨太都聚在一樓客廳裏了。

    二姨太李文秀今兒穿著一件黛色的旗袍,膀子上依舊搭著狐裘坎肩,抱著毛發梳得柔順發亮的獅子狗,坐在軟包沙發上,斜瞥著大門,不高興地嘟囔道:

    “還說什麽是關東秦五爺的女人,轉眼就讓咱們爺兒接進家門了,分明就是個狐媚子!”

    “妹妹這是跟這個叫什麽舒的打過照麵了?”

    “打過。”李文秀瞥一眼說話的二姨太秦玉燕,頗為傲氣地說道,“那身段,比你秦玉燕不知窈窕了多少,也難怪能勾住男人的魂兒!”

    李文秀話裏帶刺,把秦玉燕和沈雲舒一並譏諷了去,聽得秦玉燕嘴一撇,竟沒跟她嗆聲。

    適時大門被馮國安推開,三個女人的眼睛齊刷刷的看過去,瞧見跟在林俊霖身後那個衣著普通,冷冷清清的人,秦玉燕斜眼看著李文秀,笑吟吟地開口道:

    “這位就是沈小姐吧?沈小姐長得可真好看,不知比文秀妹妹強上多少嘞!”

    李文秀聽得臉一紅,當場就要和秦玉燕嗆聲,但她瞄見那張林俊霖明顯不高興的臉,到了嘴邊的話咽回去,卻依舊耍小性地不肯給個好臉,抱著獅子狗一扭一扭地蹬蹬蹬上樓去了。

    唯獨何淑琴尤為熱情地湊過來,笑眯眯地示意下人去接馮國安手裏的箱子:“今兒俊霖說沈小姐你要過來,我趕忙讓人給你收拾出了一間幹淨的房間,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多謝您了。”沈雲舒衝何淑琴點頭微微一笑,把那張銀票又拿出來,展開遞過去,“這是我這段時間寄宿在這兒的費用。”

    秦玉燕張著脖子朝銀票上看,看見上麵一百元三個大字,不由“嗬”一聲,沒想到沈雲舒穿的這麽破爛,出手卻有些闊綽。

    何淑琴不明白地看向林俊霖,林俊霖給她拚命使眼色,沈雲舒仿若沒看見,解釋道:

    “我隻是借宿在這兒,過一陣子,等外頭太平了,我就會搬出去,林夫人,請您收下來。”

    雖然聽不懂沈雲舒說的是什麽意思,何淑琴卻看懂了林俊霖的眼色,連忙笑著把銀票退回去:

    “沈小姐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既然進了家門,咱們就是一家人了,這些錢你收回去。”

    “我隻是來借住的。”沈雲舒笑容有些發僵,“如果您不肯收的話,那我隻能回去了。”

    何淑琴為難地看向林俊霖,就在倆人用眼神交流時,秦玉燕捱上來,一下把沈雲舒手裏的銀票奪過去,嗬嗬笑道:

    “都進了家門了,沈小姐你怎麽能再回去呢,錢我替夫人收下了,沈小姐您往樓上走。”

    何淑琴不滿地瞪秦玉燕一眼,希望林俊霖能替自己說兩句話,林俊霖見沈雲舒真的跟著秦玉燕上樓了,竟連句教訓的話都沒說,默許了秦玉燕的行為。

    別墅共有三層,一層是秦玉燕在住,二層住的是何淑琴和李文秀,沈雲舒的房間在第三層,何淑琴就給安排在林俊霖的書房對麵。

    這是李文秀眼紅了不知道多久的位置,從窗戶縫裏,看見秦玉燕像一條哈巴狗似的親自帶沈雲舒上樓,李文秀低聲罵一句:

    “果然是窯子裏出來的女人,做狗做慣了。”

    秦玉燕把沈雲舒送到門口,沈雲舒客氣地衝她道一聲謝,一句虛讓的話都沒有,就帶著小翠開門進去,“砰”一聲把秦玉燕關在門外。

    “裝什麽清高。”秦玉燕耷拉下來,低聲罵兩句,又歡喜地把銀票拿出來,哼著小曲往樓下走。

    讓小翠把門拴上,沈雲舒把皮箱放到床邊,拉開白紗窗簾,打開窗,居高臨下望著這座巨大的公館,涼風一陣陣從窗外灌進來,灌進她的脖子裏,吹得她渾身發冷。

    太陽已經藏進發黑的雲層裏了,登州的天陰著,簌簌的冷風一吹,似乎驟雨隨時都會襲來。

    小翠勤快地拉開皮箱,一邊歸置著東西,一邊道:“沈小姐,把窗戶關上吧,馬上就要下雨了。”

    沈雲舒一邊應著,一邊糾正道:“跟你說了好幾遍了,以後喊我姐姐或者我的名字,不要再小姐小姐的叫了。”

    她依舊望著外麵成排的梧桐樹、樹木掩映下的紅磚綠瓦、遠方濃重壓城的黑雲以及望不見的遠方。

    她的遠方又在哪兒呢?

    小翠不好意思地一吐舌頭,走過來親自把窗戶關上,冷風灌進她脖子裏,她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一場秋雨一場寒,往後的天要更冷了。”

    沈雲舒這才從皮箱裏拿出來裝金子的小箱子,從脖子上摘下來鑰匙把它打開,盯著裏頭滿滿當當的金條看了一會兒,淡淡地說:

    “等這場雨下完了,我帶你出去添置幾身過冬的衣裳。”

    “咱們能出去嗎?”小翠憂愁地鋪著床,“恐怕林俊霖這是換了一個地方軟禁咱們。”

    確實是換了一個地方軟禁,不過已經沒有了始終掛著的鎖頭,鎖頭則換成了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

    沈雲舒發了幾秒鍾的呆,把在津縣和關東時候添置的,已經薄了的衣裳重新裝回皮箱裏:“好好地跟他說一說,大不了讓他派人盯著咱們,總能出去的,總不能衣裳也不叫咱們穿了。”

    小翠應著,又憂心想到剛剛在樓底碰見的那三位夫人,小聲地嚼舌根子道:

    “小……”一開口,她才反應過來,連忙打一下嘴巴,聲音改口道:“姐姐,我總覺得剛剛在樓下那個抱哈巴狗的小姐不是個善茬,她好像也不喜歡咱們。”

    想到把情緒完全擺到臉上的李文秀,沈雲舒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林俊霖的那位夫人才不是個善茬。”

    “你說那個穿著長袖洋裙,戴著一對珍珠耳環的夫人嗎?”想到她慈眉善目的樣子,小翠噘嘴搖頭,“我倒覺得她親切得很。”

    沈雲舒笑了笑,人心是隔著肚皮,是最難看清的東西,何淑琴越是對她和氣,就越說明這個人城府深,情緒難以捉摸啊。

    這些,哪是剛涉世的小翠一時能夠看懂的。

    愈和林俊霖接近熟悉,沈雲舒就愈是覺得,秦遠夜之前說得對,哪怕他真的是自己的夢中人,也不是自己的好歸宿。

    更何況,在經曆過津縣被刺殺一時後,沈雲舒已經明白,她真正的夢中人,是此時已經對她恩斷義絕,甚至要殺了她的秦遠夜。

    哪會有夢中人是命定人的事呢,夢境啊,不從來都是假的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