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

    熟悉的稱呼從秦遠夜嘴裏吐出來，秦老太太驚住，她搖頭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呢，遠騰他怎麽可能會做出這種事？”

    可在心裏，對於秦遠夜的話，她已經信了三分。

    自己的孫兒竟然自相殘殺，秦遠夜知道，事實的真相有多麽難以讓人接受，尤其必須接受它的還是個半截身子進土的老人。

    他沒有強迫秦老太太現在必須相信自己，隻是提醒道：“父親的飲食，往後還是留點兒心，往後不管是誰送來的東西，都必須仔細檢查，您覺得怎麽樣？”

    “好。”秦老太太顫抖著應著，悲痛地看著隻能通過嗚咽和瞪眼來表達激動和憤怒的秦大帥，她緩緩在床邊坐下，抓住了兒子顫抖的手。

    馮鈺在一邊站著，她看似也在看秦大帥，心思卻被沈雲舒、被下周自己和秦遠夜的婚事占據。

    大帥府馬上要迎來喜事，可偌大的府邸，連一丁點兒喜慶的意思都沒有，甚至連婚禮，秦遠夜都沒有開始正式操辦。

    沈雲舒的請求在馮鈺耳邊回蕩了有多久，馮鈺就掙紮了有多久，終於，她鼓起勇氣慢慢挪到秦遠夜身邊，小聲說：

    “遠夜，我有事要和你談。”

    秦遠夜示意她出去。

    倆人走到走廊，秦遠夜不冷不熱地問：“什麽事？”

    “咱們下個星期就要結婚了。”

    “嗯，我知道。”

    她看著他的眼睛，自己不在他的眼睛裏，就連整個大帥府都不在他的眼睛裏，他的眼神冰冷，像是結了一層霜，這層霜從來沒有在自己麵前融化過。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們結婚了，沈小姐她又來找你，你會怎麽辦？”

    “我已經和你說過了，我喜歡的人是她，也不會放棄她。就算她不來找我，等家裏安定下來之後，我也會去找她。”

    馮鈺低下頭，她的心一痛：“那我呢？我要怎麽辦？”

    “你大可以去尋找你喜歡的人，等到你找到了，我會和你離婚，並分給你一筆財產。”

    倆人的對話，正好落進此時回來的秦遠景的耳朵裏，看到他們倆現在僵持的樣子，秦遠景快速走過來，下意識地把馮鈺護在自己身後，指責道：

    “你如果不喜歡她，就不應該娶她。”

    馮鈺拉了拉秦遠景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分明剛剛自己還在想，幹脆自私點兒，把沈雲舒回來的消息藏起來，藏得嚴嚴實實的，一輩子都不讓他知道。

    可這時候，她忽然發現，自己就算藏得住沈雲舒，也擋不住秦遠夜，感情這種事，向來都是強迫不得。

    “我剛剛見到沈小姐了。”她深吸一口氣，艱難地把這句話說出來。

    “你說什麽？”兄弟倆同時驚詫地看向她，她重複一遍，“我剛剛在大門口見到沈小姐了。”

    秦遠夜急忙快速朝大門口走，馮鈺在後麵喊道：“她已經回去了，她告訴我，她住在平安街36號的旅館。”

    她話音落下，秦遠夜已經出了院子，不知道有沒有聽清楚地址。

    秦遠夜急得嗬斥她道：“你不應該把沈雲舒的消息告訴他。”

    “我剛剛也覺得不應該，他們兩個現在如果見麵，很可能我們就結不了婚了，是嗎？”

    秦遠景“嗯”一聲。

    “可你剛剛也聽到了，還沒有結婚，他就已經開始想著和我離婚的事了，就算真的嫁給他了，我早晚也是要給沈小姐騰出位置的。”

    馮鈺頓了頓，笑起來：“剛剛在門口，沈小姐和我說，她接受的教育使她不能插手到其他人的感情中，雖然我和他確實有婚約，但哪裏有感情，現在插手到別人感情中的人是我，不是嗎？”

    秦遠景伸手想摸摸馮鈺的頭發，好安慰她，手懸在半空中，僵了一秒，在馮鈺發現自己的動作之前，慌忙收回來：

    “如果他回來之後，說出什麽讓你難過的話，你想哭，我可以把我的肩膀借給你，讓你痛痛快快的哭一場。”

    “不用啦。”馮鈺故作灑脫，“左右我和遠夜也沒有多少感情，我嫁給他，也不過是秦伯伯和老太太的意思，也沒什麽好傷心的，不是嗎？”

    旅館。

    黑色的轎車像是一陣風，在一陣急促的刹車聲後，準確無誤地在旅館門口停下。

    看一眼大門緊閉的旅館，秦遠夜打開車門，快速衝進去，一進門，便急切地問：

    “請問這兒住著一位姓沈的小姐嗎？”

    旅館老板一抬頭，把他認出來，急忙去翻登記單，他匆忙翻了兩頁，連忙點頭答道：

    “昨天下午確實住進來一位姓沈的小姐。”

    “我要見她！”

    老板剛要出去親自帶秦遠夜上樓，忽然想起早晨自己和沈雲舒的對話，他停頓兩秒，不確定地說：

    “早晨有一位小姐問起您，我記得她看起來十八九左右，長得很漂亮，我不確定那是不是您要找的人。”

    說著他從櫃台後鑽出來，微微弓著腰，親自帶秦遠夜往樓上走，邊走邊說：“如果是那位小姐的話，她早晨出去後應該還沒有回來。”

    沈雲舒住在二樓，老板叩了一會兒門，始終不見回應後，在秦遠夜的授意下，拿出備用鑰匙打開房門，房內果真空空無人。

    秦遠夜有些失落地跟著老板走下去，他沒有離開，而是選擇就待在一樓大廳裏等待。

    旅店老板不敢怠慢，親自斟了一壺茶端過來，又提了一個小型的暖爐放到秦遠夜腳邊取暖。

    暖爐裏的煤球換了三個，秦遠夜從十一點一直等到下午四點鍾，因為怕錯過，連午飯他都是坐在大廳裏，在老板的招待下，簡單用過的。

    在這段時間裏，沈雲舒沿著之前和秦遠夜行走過的足跡，將那些風景、地點又全部看了一遍。

    她回來的時候，在一個廣場附近買了一個熱騰騰的烤紅薯，就在她拿著烤紅薯暖手，心情低落地推開旅館門的一瞬間，忽然聽見一陣劇烈的桌椅碰撞聲。

    接著，熟悉至極和聲音響起，它和急促的腳步聲一起快速向自己靠近：

    “雲雲！”

    看見直朝自己奔來的秦遠夜，沈雲舒愣住的一瞬間，一個有力的臂彎把自己狠狠圈進的懷抱裏。

    秦遠夜的頭臉埋在她肩上，毛絨絨的圍巾給這個寒冬帶來暖意。

    他用力抱著她，就像抱著自己失而複得的寶物一樣，舍不得撒手。

    沈雲舒還愣著，突然的見麵，竟讓她不知道該做什麽樣的反應。

    許久，她終於緩緩地回抱住他，顫抖著嗓子問：“你怎麽現在就過來了？”

    “你不想早點兒見到我嗎？”

    秦遠夜鬆開懷抱，看著她被寒風吹紅的臉蛋，多日不見，她的頭發似乎又長了些，模樣倒是沒發生任何改變，隻有眼神，不複之前的神采。

    她嘴角動了好幾下，才笑起來，臉卻別過去：“我有事要和你說，咱們去房間裏談吧。”

    “我也有事要和你說。”

    秦遠夜跟在沈雲舒身後，他生怕她誤會，急忙解釋道：“你聽我說，我和馮鈺結婚的事，不像你想象中的那樣，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背叛你的意思和想法。”

    “可你在行動上，已經背叛我了，不是嗎？”

    從衣兜裏摸出老舊的鑰匙來，沈雲舒打開房門，她眼睛盯著被擦洗得發亮的地板，聲音悶悶的。

    秦遠夜心被刺了一下，他快速走到沈雲舒麵前，抓著她的雙肩，強迫她和自己對視，心慌地解釋道：

    “我娶她是因為一個月前，秦遠騰派人偷襲我，她救了我一命……”

    “救命之恩，以身相許嘛。”沈雲舒故作灑脫地一攤手，“武俠上的常見套路，我清楚的，沒什麽好解釋的，我來，也不是為了聽你解釋，而是和你道別的。”

    “道別？”秦遠夜眉頭皺起，心被刺得更痛，語氣卻不由冷下來，“你這是什麽意思？”

    沈雲舒掙脫他，努力裝出自然的樣子，去提壺給他倒茶，茶壺裏雖然有水，卻是冷的。她隻能不自然地把它放下，不敢轉身看他：

    “我聽說了你要和馮小姐結婚的消息，想著咱們倆到現在還是戀人，誰都沒有提分手，我不想就這樣不清不楚的就結束了，所以就過來和你道個別。”

    “你自己回來的？”她冷漠的態度不由讓秦遠夜生疑。

    “對。”

    “林俊霖肯放你回來？”

    “他不知道我回來，或許現在已經知道了。”沈雲舒端起始終握在手裏的冷茶，一塊灌進肚子裏，凜冽的冰水讓她打了個寒顫。

    “我聽人說，你跟他在一起了，是真的嗎？”

    沈雲舒握著茶杯的力道加重，指尖發白，她終於肯錯愕地回頭看秦遠夜的眼睛，疑惑地問：

    “誰告訴你的？”

    “你不要管，你隻需要告訴我，是不是真的？”秦遠夜的雙手也不由握成拳，他朝她逼近，妒火燒紅他的眼睛：“你要和我道別，是不是也因為他？”

    沈雲舒咬著下唇：“劉青告訴你的，對不對？”（m.101novel.com）